转眼到了年底，项北早早回了家，今年是她最后一个假期，她想在家多陪母亲，再准备双方父母见面的事情，时间定在了腊月二十六。

项妈妈提前两天叫了保洁公司把家里里外外擦洗了一遍，然后去超市采购。

购物车满了两辆，张新月还要再拉一辆购物车，项北急忙制止，

“妈，够了，太多了，他们来就待一会儿，买这么多全成咱娘俩的了，到正月十五都吃不完。”

“人家不吃归不吃，但咱们得准备到位，吃不完给你外婆送过去，怕什么。”

“好吧。”

东西很多，后备箱塞得满满当当。回到家，搬完东西，项北又跟着母亲一起收拾，洗水果装盘，一直忙到晚上十一点才结束。

“累死了，妈，别搞了，休息吧。”

“你去休息吧，我把这儿收拾下。”

“行，您别太晚了。”项北锤了锤酸痛的腰部上楼休息。

八点半，项北被狂躁的闹钟叫醒。她托着沉重的脑袋，半眯着眼下床洗漱，收拾。

十一点四十，章岭楠和父母开车到达项北家。项北和母亲早早在门口等着了。

章岭楠和父母几乎同时下车。项北主动叫人，

“伯父伯母，这位是我妈妈，张新月女士。”章妈妈主动上前同她握手，笑眼盈盈，

“弟妹真漂亮，气质也好，总算知道小北随谁了。”

“嫂子过奖了，您的皮肤可真好，跟我刚买的鲜牛奶似的，时尚，像大明星。大哥也仪表堂堂，你们这么优秀的基因，不怪小章也这么优秀。”

家长们的商业吹捧让项北和章岭楠都有点无奈，章岭楠了解母亲，一夸人便停不下来，于是温声提醒，

“咱们先把东西拿进去，再坐下来慢慢聊。”

“抱歉，我的疏忽，让贵客站在外面聊天。”张新月忙带着大家进屋。

五个人拿东西，拿了两趟才拿完。

看着满地的礼品，项妈很不好意思道，

“你们来就来，带这么多东西。”

“第一次登门拜访，应该的。”

“那你们先坐着聊会儿，我去泡茶。”

“妈，您跟伯父伯母聊天吧，我去弄。”

“那行。”

项北前脚一走，章岭楠后脚跟着一块。一到厨房偷偷亲她一口，项北气的捶他，

“长辈在呢，你收敛点。”

“他们看不到。”章岭楠说完又偷偷亲了她一下，直接被项北踢了一脚，“走开，别影响我泡茶。”

项北端上茶水给每个人倒上，然后在母亲旁边坐下。

“伯父伯母，你们吃点水果，刚切好没多久，正新鲜呢。”果盘里的车厘子、蓝莓、牛油果、草莓、苹果洗的干干净净，橙子、火龙果、哈密瓜等都切成小块，旁边摆放着牙签，可以直接吃。

“这些都是弟妹亲自准备的吧？真细致。”

“就是不知道这些水果合不合你们胃口。”

“合，我们家口味广，不挑。对了，弟妹，怎么不见大兄弟呢？”

项妈神色微敛，扯了个谎，

“他还在单位忙，实在赶不会来，哥哥嫂子别见怪。”

“不会不会。”章妈妈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太舒服，各大院校基本都放假了，还能有什么事重要的过儿女的终身大事，要么是对方不满意这门亲事故意怠慢，要么是有其他什么理由，无论哪一种都是不尊重。

几个人坐客厅聊了会儿便出发去饭店，开了两辆车，章岭楠一家一辆车，项北母女一辆车。饭店离的较远，大概得四十分钟。车子一开，章妈妈的脸立刻拉了下来，

“项北爸爸是怎么回事，明知道我们今天要来，人却不在。”

“不是说了嘛，在单位忙呢。”章岭楠赶忙解释道。项北爸妈还没彻底离婚，他也不好说太多。

“你信呐，今天腊月二十六，学校早放假了，你舅舅都在家待一周了。”

“总有特例嘛。”

“楠楠，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章妈妈狐疑道。她从后视镜里能清楚看到儿子的表情，明显有所隐瞒。

“没有的事，你是我妈，就像那如来佛的五指山，我饶是会七十二变也逃不出您的五指山呐。”

“少贫嘴，妈和你说正经的呢，结婚不是小事，容不得半点差池，咱们一家满满的诚意，但项北家却是满满的秘密，这样的谈判对你不利。”

“这饭还没吃呢您就开始给人判刑了，等吃完饭到家了再总结也不迟，您多像爸爸学习，沉重、稳重、冷静。”

“你爸爸和我的想法一样，我代他说出来而已。”

“妈，今天听我的可不可以，这次双方家长会面，不论快与不快都回去了说，好吗？”

“嗯。”章妈妈实在满意项北，所以愿意忍一忍，看到最后。

项妈妈订了西市最豪华的饭店。菜色是项妈妈提前选好的，时间也提前说好了，所以他们落座后菜上的很快。

席间大家聊得还不错。不怎么说话的章爸爸提了下结婚时间，

“明年七月份研究生毕业，完了咱们找个日子把婚订了，然后让人选个良辰吉日把婚礼办了，弟妹觉得如何？”

“只要两个孩子没意见就成。”项妈妈有点舍不得女儿，总觉得她还小，突然要谈婚论嫁了。

章岭楠和项北看了眼彼此，默契的点头，同意了章爸爸的提议。吃饭进行到一半时，项前突然来了，也没敲门，就那么闯了进来，嘴里说着抱歉的话，脸上却没有一丝抱歉之意，

“不好意思，来晚了。”

项北从他进门一直不悦的盯着，直到他在母亲旁边坐下，她从未告诉他今天双方家长见面的事，他怎么会来？！于是她又看向母亲，母亲冲她点点头。张新月原本遵从女儿的提议不告诉项前这事，最后想了想还是说了，不管她和丈夫的关系多糟糕，女儿的大事上他必须参与，算是给女儿撑腰，省的别人觉得他们家孤儿寡母好拿捏。

项北一家人的奇怪互动全部落入章岭楠一家人眼里，章妈妈内心的疑惑越来越深，夹了口菜细细咀嚼。章爸爸大方打招呼，

“老弟一看就是学校的主心骨。”

“哎，能者多劳，越劳越多，大过年的也不让人安生。”

“再坚持坚持，过几年就可以退休享清福了。”

“能不能享上还另说呢。”项前已经计划好了，退休前把职位再提一提，退休后返聘继续工作，儿子还小，小老婆的工作跟闹着玩一样，全家就靠他一个人，最重要的是他喜欢工作带给他的安全感和地位。

“关于两个孩子的未来，你们说到哪儿了，继续。”

“哦，我们计划明年小北毕业后订婚，然后选个好日子办婚礼。”

“明年，太早了吧，小北才二十五岁，导师器重，她还准备读博呢。”

项北皱眉看向父亲，他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她什么时候说读博了？章爸爸看到父女两人的互动道，

“继续深造是好事，但这不影响结婚，很多博士都是边读书边完成人生大事，老弟这点请放心，我们家全力支持小北的学业、事业，不会用婚姻把她拴在家里当家庭主妇。”

项前喝了口茶，开始拿腔拿调了，

“我倒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就这么一个女儿，想留她在身边多一些日子。”

“都是独生子女，能理解，不过现在小年轻成家后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两边家庭都跑，不会拘泥于小节。”

“话虽如此，但是传统礼节在那儿，她要是经常在娘家影响也不好。”

章爸爸听出了项前的意思，他不同意女儿明年结婚，想继续拖着。

“那老弟的意思是？”

“再等两年。”

章妈妈不悦的盯着项前，拿出她往日高高在上的姿态，接过话头道，

“两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我们楠楠比小北大四岁，两年后他三十一岁，要是普通家庭，他四十结婚都不晚，但是我们家里情况不同，那么大家业，就楠楠一个孩子，需要早早生个孩子培养起来。”

项前已经知道章家的家业多大，但他不放在眼里，在他心里权远在钱之上，所以他继续喝茶，好像没听见似的故意不回章妈妈。

项妈妈急忙缓解气氛，

“是的，古人都说先成家后立业，早点结婚生孩子不论是对大人还是小孩都好，总要走这一步，早走比晚走好。”

章妈妈脸色很不好，但勉强笑了笑，算是礼貌回应。桌子下她戳了戳丈夫，示意他走，她骄傲了一辈子，第一次被一个不如她的人如此怠慢，不放在眼里，真是莫大的侮辱。

章爸爸摇摇头，不论今天事能不能谈成，最起码的流程都走完，他注重礼节，一向不做失礼的事情，也不想因为长辈之间的意见不合影响到两个孩子的感情，让他们为难。

后半程基本都是章爸爸、项爸爸和项妈妈在说，章妈妈偶尔心不在焉的应付两句，项北和章岭楠则是被点到了会说一说。突然，项前想到了什么似的，抓着女儿道，

“小北，西市前段时间举办的亚洲峰会你不是负责人之一吗，跟我们讲讲。”

“我们导师是负责人，我只是打杂的，什么也不是，也不懂。”

“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谦虚过头了，都是自己人，怕什么。”

“新闻更详细全面。”项北警告似的盯着项前。项前领略过女儿的脾气，也不逼迫她，怕偷鸡不成蚀把米，于是换了个话题和章爸爸继续聊。

饭局持续了两个多小时，项前莫名的优越感和炫耀充满整个空间，渗透进每个人的脑子里。章妈妈不甚其烦，借故头晕结束了饭局。

一上车，章妈妈便捂着胸口急促喘气，章爸爸连忙拍妻子的后背给她顺气，嘴上还不忘安慰，

“好了，别气了，犯不着。”

“我今天真是开了眼了，那个项前哪儿来的自信，经济实力各个方面不如我们家，我们尊重他，他反倒在我们面前拿桥。我们楠楠这么优秀，什么样的富家贵女找不到，他还真以为非他女儿不可。一副小人样，小北那么好的姑娘，怎么会摊上这样的父亲。”

“妈，都是为人父母，谁都觉得自己孩子是最好的，况且小北确实很优秀，项伯伯只是表现的比较直接而已，没什么。”

“哼，不止这个，最主要没礼数。孩子的人生大事，过半来才来，一上来以各种理由推脱这门婚事。”

“妈，人家是嫁女儿，家里少一个人，咱是娶媳妇，家里多一个人，不一样的，人家怎么会高兴的起来，那种高兴的反而是不爱自家孩子的。”章岭楠帮腔道。

“楠楠，你还真是爱屋及乌，抛开他是小北爸爸这件事，你真觉得他品性不错？”

“人家能有所成就肯定有其他过人之处，您不能因为人家不捧着您就对人家这么大偏见。”

章妈妈气的半天说不出来话，看着自己丈夫，章爸爸当然懂了，接过话，

“你妈妈虽然脾气大点，但看人从未走眼过，项前不是一个心思敞亮、有格局的人。”

“小北虽然长的像她爸爸，但是品性完全遗传了她妈妈，这点您应该也看的出来吧。”

“这倒是。”

“爸，妈，你们不会因为项北爸爸的所作所为而动摇了吧？”

“不会不会。”章爸爸否认道，他不会不代表他老婆不会，而且，项北一家三口今天的互动让他很疑惑。项前突然来饭店项北好像不知情，而且母女俩似乎对项前有不小的敌意和恨意，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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