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蔡泽
等到韩王的中队到达时,这里的混乱才刚刚结束。
函谷尉令中队停下,向韩王报告了函谷道狭窄的情况,请韩王车乘依次而行,自己派兵护卫。车尽入关后,步行的人员再入关。韩王到了别人的地盘,只能听函谷尉的招呼。
只见函谷尉叫来一百士兵,每人领着一乘车,在一旁挽着进关。
中队停下,请来韩王,车乘改变行列,如此种种,自然花了不少时间。函谷道大致上已经空了出来。韩王一行百乘进入函谷道后,又由秦兵控制着缓缓而行,以避免与前队相遇。
函谷道两侧山丘,长满了松柏树,枝叶繁茂,遮挡住阳光,山道内阴暗凄冷。韩王在入关前,听从了函谷尉的劝告,坐进安车中。山道虽然阴冷,韩王倒还体会不深;山道在之前经过平整,车乘走起来十分平稳,左右略有摇晃。韩王近日得了佳丽,夜间的睡眠少了些;车略微摇晃,正好催眠,韩王在车内打起了盹。也不知走了多远,眼前一亮,急睁眼看时,车乘已经出了函谷。蔡泽等人已经在谷口迎接。韩王急忙下车,连称“失仪”,与蔡泽等人见礼。如果说韩王失仪还只是衣冠不整,那蔡泽一条腿长,一条腿短,身形歪斜,“仪”不知道失到哪里去了。韩王心中暗暗为秦王不值:身为天子,为何派这么一个人来,毫无大国气度!
韩王的位置在车乘的中间。他出来后,还有许多车乘要陆续出来。韩王借机与蔡泽寒喧,蔡泽向韩王转达了秦王的问候。韩王似无意地问道:“昔者周合纵,闻君于中主事。”
蔡泽竟然不以为意,答道:“然也!”
韩王道:“君既主合纵,复归秦王,足见大义!”
蔡泽似乎对这种明显的嘲讽视而不见,道:“各为其主,非义也。”
韩王道:“韩有臣,名冯亭,昔献上党于赵者。今随吾至。彼亦为其主,谅无恙也。”
蔡泽道:“素闻冯卿大才,秦王必有所请!”
两人隐含机锋,以话相挑,都是个中老手,斗了个旗鼓相当。
略略几句叙罢,韩王的车乘已经完全出了关。在关外整好队,韩王重新上了革车,在蔡泽的指引下,驰往函谷的馆驿中。这时天方至午。
韩王万人的仪仗,近千辎车,要通过函谷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蔡泽遂在馆驿内安排宴席,请韩王及诸大臣畅饮。场面的安排,自然是韩王与蔡泽在堂上,其他人在堂下。
闲叙中,韩王道:“闻魏得罪于王。寡人不察,携魏太子至,至道方知,乃入咸阳为质者。寡人若知之,必不与同行。”
蔡泽道:“韩魏赵,三晋并称,兄弟也。今但得韩魏,独遗赵者,王犹有憾。若得三晋迤逦来朝,王必快之!今得韩魏,虽有憾,何罪之有欤!”
韩王道:“魏以太子为质,必不敢复叛也。”
蔡泽道:“魏非敢叛也。前者以雪拥山,马不得前,遂失期。王伐之,令其改过。故魏质太子于秦,以明心志。”
韩王道:“王其有令于魏乎?”
蔡泽道:“秦为天子,盖愿息干戈,养生民,礼乐、征伐皆出于天子。”
韩王道:“秦王之志,非下臣所能测也!”
宴会一直开到太阳西下。韩王的仪仗也都陆续入关,来到这里。这里早已由函谷尉安排好营地,准备好晚餐,入营的韩卒无需劳力,都能喝上热腾腾的粟粥,还加上了盐梅。营司以上的官员每人按职位,可分到数量不等的肉和酒。韩王的近侍们也被带到馆驿内,包括新晋的三位嫔。蔡泽见近侍们都来了,起身告辞。近侍安排韩王就寢。
第二天并不启程。韩人带来的礼物要在函谷关交接造册,随身带来的矛盾要收入府库,并留下韩卒看守。花了两天才把这些事办完。蔡泽也只每天过来请安,然后韩王不呼唤,他也就不露面。韩王心绪不宁,想从蔡泽那时打听到一些事情,但却又想不出打听的办法。索性就与新来的三嫔围坐闲谈,希望从她们那时探知一些情况。
下一站的目的地是胡城。胡城又称胡关,是古胡国所在,也是广义上函谷关的一部分。这一段路程由函谷尉负责指挥,何时启程,何时休息,何军驻于何处,一一安排得井井有条。
出了胡城,就进入宁秦县境。宁秦县令也是早早地带兵前来迎接,一路安排宿营之地。
出函谷后,道路就是在黄河和华山之间的一小片平原上。由于黄河泛溢无常,道路通常在华山脚下。这里的人家没有函谷关多,沿途设施也不如函谷关舒适。但宁秦县令还是竭尽所能,将这一万人安排好。韩王发现沿途虽然乡邑不多,但驻军的营地并不少,有许多是长期建筑。他有一次似乎不经意地问宁秦令道:“何军营之多,而行程之善也?”
宁秦令答道:“秦出函谷,必过宁秦。是以有军营、府库以为资。——然无王所居处!辱王暂居将军之帐。”
韩王感慨良多,秦军出征,沿途设施竟然如此完善,难怪秦军长途远涉,能够维持体力不衰。他有意也有韩境内也建设相应的设施,但一想自己的国土,走不了两天就出境了,哪里还用得着这么麻烦!刚一羡慕秦国国土之广,又一想国土广大,劳心劳神的事自然也多,守卫的士兵也更多。像秦国这样只需要不多的兵力就能固守关隘,以一当百,真的是得天独厚!
走了两天,才到达宁秦县城。宁秦令在城内犒饷士卒,为韩王摆宴,蔡泽等作陪。
出了宁秦,就进入郑县。秦国境内的郑县与韩国的国都郑城还真有关系。郑公的封地曾经在这里,扼守着周国东边的要地。但富有远见郑公眼看周王江河日下,为自己找出路,把家搬到东边去,在当时几个诸侯国的交界地上,建立了自己的国家,并最终发展成一个有影响的大国。韩国继承了郑的地盘,现在进入郑国的祖地,也是感慨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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