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谨言哽咽一下看向身后的小宫女。

“要是真有人杀进皇宫，尽量……尽量让皇上入土为安，他从小就胆小，要是死后曝尸在外肯定吓得要死，别让他这么害怕。”

说完就退下手上的金镯子放进了宫女手里。

小宫女的眼泪砸在镯子上哭的泣不成声：“那您怎么办？”

叶谨言故作潇洒的抹掉眼泪：“我从小就比他厉害，我才不怕外面的孤魂野鬼，说不定我爹爹和祖父会把我接走呢，也许还能见到我从未见过的娘。”

说到这，她竟然觉得死也没这么可怕了，她真的好期待见到娘亲，听说娘亲难产死的时候正好是最动人的年纪，花容月貌无人能敌。

叶谨言也想尝试着像普通孩子那样扑到娘亲怀里撒娇，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因为她亲手毁了江山而生气。

但无论如何，她已经下定决心，只要把旌国使臣全都毒死，到时候边境一定会爆发大战。

宏国就算是败了，也是在战场上堂堂正正站着死的，绝不是被温水煮青蛙被荼毒到了连人格都没有的地步。

而且，她坚信宏国的百姓和战士比皇室有血性，这一战未必会败。

她正想着，忽然听见外殿传来宫女太监们焦急的呼声。

“曹公公，皇后娘娘正在午睡您不能进去！”

“都滚开！太后懿旨你们也敢拦？”

然后便是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请您容奴才们通报一声，不能硬闯……”

杂乱的脚步声未停横冲直撞的往内殿来，连小皇帝都左右不了曹公公，更何况几个小丫头。

就在曹公公要冲进房门的一瞬间，门嘭的一声自己开了。

叶谨言散着头发穿着寝衣站定在高阔的门内，目光桀骜盯着曹公公。

对方阴狠的眼神一愣，旋即变成阴恻恻的笑。

“打扰皇后娘娘了，不过您这小睡的时间太长了，太后派咱家来提醒您，这中宫的位置可容不得废物瞌睡虫，连皇上都勤勤恳恳在批奏折，您却能高枕无忧，怪不得天下百姓都觉得您德不配位呢。”

叶谨言逼到曹公公面前。

“你们配！”

她呸的特别大声，一口唾沫喷到曹公公脸上，后者惊愕抹掉，抖着兰花指刚要骂人就听叶谨言轻飘飘的冷哼一声，从他身边横着走出去，坐在了外殿的主位上。

“一个奴才也敢这么放肆，难不成是和太后吃对食，吃的壮了胆？”

满殿骇然，全都哗啦啦跪了一地。

曹公公怒不可遏，一路指着她脸冲到叶谨言面前。

没想到她竟然噌的站起来，迎上那指尖，一字一句说。

“狗奴才，学了几句人话就敢到本宫面前犬吠，是狗就该有个狗的样子！”

说完猝不及防攥住他的手指，狠狠一掰。

咔嚓一声伴随着杀猪一样的嚎叫声响彻大殿，叶谨言很满意。

曹公公疼的栽倒被随行小太监扶住，“你、太后绝不会放过你！”

她猩红着眸子哈哈大笑：“记住了，以后见了本宫就这么叫唤，要是叫不出来还撅你手指头！”

“你给咱家等着！我们走！”

“滚！告诉那个老妖婆，有本事就砍了我的脑袋！我倒要看看她能不能有本事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猛的，一倒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

叶谨言心里咯噔一声，癫狂的样子瞬间消散，只剩下眼睛变得更加通红。

小皇帝站在门口被她刚才的话惊得动弹不得，但还是飞速拉住和他擦肩而过的曹公公一行人。

央求说：“曹公公、曹公公，求你不要告诉母后，皇后是梦魇了胡说的，求求你千万别……”

“起开吧你！”

曹公公疼蒙了，狠狠一下子把小皇帝甩到门框上，扬长而去。

叶谨言本能的身子往前一顿，却猛的止住自己要去扶的念头。

她看着惊愕的小皇帝，忽然浅浅讥笑出声。

然后又笑了一声，笑声越来越大，最后竟然笑出泪来。

小皇帝脸上满是惊恐、破碎。

明黄色的小小身影被无数高门对比的就像是蝼蚁，稚嫩渺小的可笑。

“谨儿姐……你、你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母后说的没错，你不像个皇后！咱们快去道歉还来得及！”

殿内深深，乌黑无光。

她穿着浅色的寝衣孤零零的站在皇后宝座前，披头散发，身子纤细的如偏身一叶，坚挺又摇摇欲坠。

她张口，像是指责又像是反省。

“我不像是皇后，你也不像是皇帝，你在皇位上蹦跶的挺带劲，其实连小丑都不如。”

“你胡言乱语什么！”

她笑了一声：“咱们两个都病入膏肓，我能清醒看到眼前破败，却无能为力，你身在其中却浑然不知，既然如此，那就都从头开始吧。”

“好！我们从头开始，”小皇帝急切进来，“你刚才骂我的事既往不咎，咱们赶快去给母后道歉，然后重新……”

“滚！”

一声歇斯底里的嘶吼把小皇帝吓得怔愣当场。

她像是野兽一样冲过来，还没打着小皇帝他就被吓跑了。

他惊恐的扒着门框：“你、你你疯了！”

叶谨言冲出去，小皇帝嗷一嗓子放弃门框，落荒而逃。

她赤脚跳出深深大殿，忽然眼前一切都明亮了。

她又笑了，这次笑的无声，然后擦干眼泪转身，稚嫩的脸上笑靥如花。

“去把本宫最好的衣服找出来，明日准备迎接旌国来使。”

同样在为使臣做准备的还有白霜明。

他到徐宴安的成衣铺时已经很晚了，周围所有店铺都已经打烊，只有成衣铺的三层楼还灯火通明，里面不断有人进进出出定制衣裳，周围聚了几个夜宵摊，都借着徐宴安的光多赚点钱。

白霜明轻车熟路从后门绕进去，被专门的小厮接引到徐宴安的书房。

没想到这厮今天既没看话本也没吃蜜饯，而是坐在桌案后面皱眉写着什么。

只是大猪蹄子不太好使，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不堪入目。

他听见是白霜明来了，头也不抬。

“世人都说夜晚鬼祟横出，果然不假，这不你就来了么。”

白霜明自然落座：“这么认真？模仿人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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