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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天机道破


  帕摩被带走后,军中上下一片哗然,樊夫人少不得出面,安稳军心,车载斗量的话说出去,也不知士兵们究竟能听进几分。

薛至柔不远不近地跟着母亲,待她忙罢,方请她进了房间,将自己的推测告诉了她。

樊夫人听罢,半晌才回道:“护送灵童涉及大唐与天竺邦交,故而我等对帕摩的私人物件也不好过度查验,一路上只是紧盯灵童的饮食。没曾想对方竟然如此熟谙天竺人的习惯,利用其暗害了灵童,算计如此之深,实在令人不寒而栗。只怕……图谋亦非同小可。”

“后院起火最是难防,阿娘身为人母,对帕摩设防少乃是人之常情,凶徒亦是算准了这个。眼下敌暗我明,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贼人的眼皮底下,想要尽数防备,实非易事,阿娘千万不要因此太过介怀……”

“不介怀?我如何能不介怀?”樊夫人苦笑着,不甘里满是倔强不屈,“我与你阿爷沙场浴血,为的不就是保家卫国,同胆敢来犯之敌决一死战?刀剑无眼,纵使一朝命落黄泉,只要能换来大唐片刻安稳,便是九死不悔。恨只恨,一朝沦为阶下囚,竟是被我们拼死保护的唐人所害!”

樊夫人说着,气愤至极,佩剑一挥,剑未出鞘,竟将案几拦腰折断,足见其怒气之盛。随后,她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薛至柔知晓,父母戎马倥偬多年,背负着祖父与家族,更背负着边民的安危与大唐的荣辱。母亲身为女子,身先士卒并不逊于父亲,更是数度受伤生命垂危。可是于她而言,再大的皮肉伤,皆不如此时的委屈心痛。她自小无父无母,却得李淳风天师教诲,收为小徒,又有父亲薛讷青梅竹马,悉心陪伴,虽不名一文,但始终内心富足。纵便今日获封诰命,亦不贪恋权位,失去将兵之权她并无半分惋惜,可若是朝堂早已被里通外国之人渗透至此,甚至设计解除她的兵权,置大唐边境安危于不顾,她多年的出生入死又有何意义?

这么多年来,薛至柔还是第一次看到母亲如此消沉。母亲与父亲一动一静,一直是他们兄妹四个的主心骨,仿佛天塌下来也无足畏惧。眼下再看母亲的背影,薛至柔方觉察她确实上了年纪,纵便长相再美貌年轻,人也难敌岁月磋磨。更何况,眼下的事是那般的窝囊,于一个将领而言,无异于平地失足,如何能不愤然?

但也不过片刻的功夫,母亲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未着甲衣的她,看起来只像一个妇人,然而薛至柔却知晓她柔弱的肩头所挑的,乃是绝无仅有的忠义二字。

薛至柔忍不住鼻尖一酸,强压着哽咽道:“阿娘先别动气,只要我们第一时间摆明真相,圣人便不会怪罪于阿娘的。眼下我还需去帕摩那里探监,问问她沿途都去过哪里的药铺。只要多查访几处,必定能获得更多线索。阿娘……阿娘定要信我……”

樊夫人回过身,浅浅一笑,慈爱的目光望着薛至柔,将女儿的碎发别到耳边,又恢复了往日的笃信强大:“玄玄不必去。既已知事情原委,剩下的查访之事,交给我军中侦探便好。让他们分头行动,快过你自己挨个走访。如今最要紧的,是赶紧带着灵童的遗体回洛阳,向圣人请罪。你们俩快去收拾行李,我们一炷香后便出发。”

樊夫人不愧是大唐第一女将,即便刚遭遇她人生最大的打击,亦能很快地重新振作。诚如樊夫人所言,眼下最为要紧的便是向圣人说明原委,而不能放任幕后真凶泼脏水,说不定也能根据朝中诸人反应窥探出一些端倪。

眼下《送子天王图》对应的三个案子尘埃落定,薛至柔愧疚未能阻拦案件发生,只能尽己所能,缩小嫌犯的范围,但若想真正锁定设下阴谋的那一位,目前还没有直接证据。

神都苑的发现,让她明白了凶手是如何在不亲自动手的情况下杀死看管北冥鱼的宫女,放出了北冥鱼;凌空观那些奇怪的脚印,则说明了凶手是如何将火种带入,将这座皇家道观付之一炬;转世灵童的命案,她也明白了凶嫌究竟是如何将灵童杀害于无形。只是……范围无论如何缩小,总还是有那么几个人无法排除。

更何况,说起此人的作案手法,即使是号称见惯诡奇之事的薛至柔也觉得匪夷所思,实非常人之技。想要让圣人、刑部、大理寺与朝中其他持有异议的人都相信,同样需要更多的证据。

樊夫人下部军队训练有素,收拾拔营的速度非比寻常,不过一炷香的时辰,便集结完毕,薛至柔与孙道玄便随着樊夫人一行向东返程。

士兵们自洛阳往青海道迎接转世灵童十分辛苦,加之灵童去世,不知是否会被牵连责罚,可谓身心俱疲。而薛至柔与孙道玄这一路死来活去,也是劳累不堪,一行人走得十分沉默,及至入夜,方赶到渑池南馆。

时至夏末,夜里仍算不得舒凉,但因为时处鬼月,士兵们还是点起了数个火堆,而后方围绕着扎下了简易的营房,樊夫人与薛至柔、孙道玄等人则入驿馆过夜。

同行众人中,帕摩亦在其列,虽然毒杀灵童的嫌疑仍未洗清,但知晓了她可能是被冤枉的之后,樊夫人还是尽全力说服了州县衙门,让他们将人转交给自己,由她亲自押解至洛阳大理寺。毕竟帕摩是此案最重要的人证,放在陕州衙门实在放心不下,同样,樊夫人此举亦是担下了巨大的风险,需得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谨防有歹人趁机灭口。

为此,一路上薛至柔、孙道玄与樊夫人就客房安排这样的小事都做了许多推敲,以排除一切危险因素。

薛至柔与樊夫人同屋而眠,可她记挂着案子,辗转反侧,索性披上外裳走出房间,哪知一个转身,竟刚好遇上出门的孙道玄。

两人的房间本就相邻,如今竟同一时刻因为睡不着觉出来散步,不得不说有些巧。

驿站客房回廊开面向外,透过木楞窗能看到不远处的桓王山与一轮孤月。今日是七月十四,月亮将满未满,辉韵清冷,而那案子亦是将明未明,总是差那么一点,慢那么一步,惹得薛至柔也由不得怅然起来。

见薛至柔怔怔望着月色不说话,孙道玄从怀兜里摸出一张小像递了上去。

薛至柔疑惑打开,只见其上画的竟是那转世灵童,只不过是他活着的模样,安然地坐在一方竹凳上,抬着软软的小手,托起旋飞而过的蝴蝶,笑得眉眼弯弯,极是可爱。

只看这一眼,薛至柔便不由得泪下如雨,匆匆合上,压了情绪方问孙道玄:“你这是……要送给帕摩?”

孙道玄微微颔首:“我养母总说,‘儿来一程,母念一生’,给她留个念想罢。”

“可是,你……”

见薛至柔有顾虑,孙道玄宽解道:“无妨,跟大理寺的焦尸一样,我用了反笔法,无人能看出是我画的。”

薛至柔不再多说什么,郑重地将画纸收在了贴身的口袋里,抬眼道:“你……也睡不着?”

无需薛至柔多说什么,孙道玄便像是瞬间懂了她的心事,望了望窗外的月亮,低道:“我陪你走走吧,案子的事,咱们一起想一想。”

薛至柔本怕母亲担心,没想离开驿站一步,但孙道玄如是说,她无法拒绝,鬼使神差地随着他一道下了楼,来到了庭院里。

月色融融,庭下如积水空明,薛至柔边与孙道玄并肩漫步边说道:“如今贼人的作案手法都已查得差不多了,唯有这证据还是缺了不少。”

“我们先前寻到的那些,难道不是证据吗?”孙道玄问。

“那些只能证明凶手作案的方式,或是证明一下,凶手另有其人,可真正能够证明这人只能是某个人的决定性证据,我还没找到。”

“纸包不住火,贼人作案,总会留下蛛丝马迹。我们离开洛阳这段时间,阿雪他们还在城中追查那凶徒的行踪,想必会有新的发现。”

薛至柔点点头,抬眼看看那一轮将满的月亮,小声问道:“你可还记得,上一次轮回时你说前一次死的是我,那是什么意思?”

孙道玄一怔,回想了一阵方道:“我只有些朦胧的记忆,好似你曾替我挡过刀,我亲眼看到你死在我眼前,所以……”

“我替你挡刀?”薛至柔似是心虚了,声调忽然拔高了三分,慌张掩饰,“这怎么可能!”

“或许吧,”孙道玄倒是忽然做了厚道人,没有笑话她的窘迫,“毕竟……我宁愿死的是自己,也不愿你受伤。”

孙道玄这一句话缥缈如雾,轻悄如梦,薛至柔听到了,却像是没听懂,怔怔望着孙道玄。

不知可是因为月色太美,孙道玄竟在她的注视下自惭形秽,究竟何时,他才能以自己的面貌与她这样并肩站在月色下。这层层叠叠的伪装,封闭的又何止是容貌,孙道玄默了默,暗暗叹了口气,刻意避开她探究里带了希冀的目光,沉沉道:“回去罢,时辰不早了,莫让樊夫人担心。”说罢,抬步向驿站走去。

薛至柔跟在他身后回了驿站,一路无话,回到客房时,母亲仍在熟睡,薛至柔悄悄和衣卧下,带着纷繁复杂的心思闭上眼,不久便进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又像不过一眨眼,薛至柔悠然转醒,发现自己并不在驿馆的客房,而在一处她从未见过却莫名熟悉的道观小院里。

此处似是山间,四周尽是雾蒙蒙的一片,四下里看不真切,只能看到一棵巨大的古槐树,以及庑殿的飞檐上蹲坐的小石兽。时节已是深秋,霜红满地,而她则只着一件单衣,赤着双足,却未觉得冷。

横竖又是梦吧,薛至柔早已见怪不怪,谨慎地朝古槐树走去,只见浓雾散尽处,一黄冠道袍,发须尽白的老者正坐在树下,对着棋盘自弈。

不知为何,薛至柔明明从未见过他,却瞬间猜到了他是谁。她难掩激动,薄唇打颤,似是怕声音太大会惊扰了眼前人,轻轻启开:“黄冠子李师尊?”

老者还没来得及回应,便听雾的另一方向一男声传来:“瑶池奉?你也在此间吗?”

雾中人急急现身,不是别人,正是孙道玄,梦中的他并未做伪装,可堪称为世间一等一的英俊少年,看到槐树下那个黄冠老者,他一愣,下意识地将薛至柔护在了身后。

那老者将手中的白子扔回棋篓,站起身,看向薛至柔,目光极其慈爱:“原来那小子和那毛丫头的女儿是这般模样,当真是玉雪可爱。”

薛至柔知晓他正是李淳风,那个世人无限敬仰,父母永恒怀念,自己在书本间无数次与之神交之人。他于母亲有养育之恩,于父亲有教诲之义,薛至柔更是自小在他留下的著作间徜徉成长。她出生前二十四年,他便已经仙逝了,可这种跨越死生的恩情如何能消弭一分?薛至柔鼻尖一酸,跨步上前,跪地重重磕了三个头。

“好孩子,好孩子……”李淳风含笑捋着白须,见那孙道玄仍是一脸狐疑,转向他笑道,“贫道是已死之人,你们看到的贫道,不过是梦境中的幻象。你们或许是第一次见我,但我知晓你们一路走来定然万般辛苦。毕竟,让你们不断在梦中轮回寻找事件真相的,正是贫道。”

孙道玄看了薛至柔的反应,听了这些话,终于猜出了这老者的身份,听闻乃是他将他们置于轮回梦境,更是震惊。

而薛至柔双眼睁得溜圆,惊诧之余,心底又咂摸出些许蛛丝马迹,未及发问,又听李淳风说道:“你们定然想知晓,贫道是如何做到的吧?一切的机巧,便在那占风杖里。那杖顶的罗盘,不是寻常物件,里面有贫道留下的机关。”

说着,李淳风用两指从棋篓中衔起一枚白子,举至薛至柔和孙道玄眼前,他两人不明所以,但还是老老实实盯着,哪知道饶是这样盯得紧,李淳风手中的那颗白子还是倏忽变为一颗黑子。

薛至柔与孙道玄皆惊讶不已,正惊奇之际,李淳风将这枚黑子下回棋盘上,薛至柔这才发现,原来那并非仅是一枚黑子,而是半黑半白,叠在一处。

“  ‘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为天下式,常德不忒,复归于无极。’你面前的棋子,可以是白,可以是黑。当我未下子之时,你不知其黑白,这便是  ‘恍惚’。人生亦如棋局,从生到死,就像我身后的这颗古槐树一般,生发出无数的枝丫,意味着无限的可能。所有这些各不相同的可能,同样是  ‘恍惚’。《道德经》有云:  ‘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贫道置于这占风杖罗盘内的机关,正可令人于恍惚之间,遍历幻梦中的诸般生死有无。游历梦境的过程,除你之外,必有另一人伴你左右,互为见证,才可让你二人于梦境中维持自身。只不过,此法乃依五道轮回而成,梦境存续的时间,至多七七四十九天,而你们两人加到一起,也只有五次,能够于不同的道之间跳转,借此回避死亡。”

两人听罢,相视一眼,仿若醍醐灌顶。薛至柔摸着白瓷一般的小下巴,回忆道:“原来如此……难怪之前我有性命之危时,总感觉这占风杖好像会变出一个大大旋涡,将我的灵识吸入其中。再醒来时,一切好似又跳回了殒命前的某一刻。”

孙道玄低头忖了忖,面色不大好看:“如此说来,我们岂非已用尽了那四十九天?”

“不,还剩五天。”薛至柔掐指一算,纠正道,神情却毫不轻松。

李淳风浅笑一瞬,赞道:“不愧是我李淳风的传人,所算分毫不差。你们随我徒儿的部曲徐徐前行,抵达洛阳之时,便满四十九天了。加之,你们从洛阳来时,一路令庚辰回溯……”

李淳风说罢,不再多言,笑呵呵地将手轻轻地放在两人的肩头,以示勉励和安慰。

“如此说来,我们从神都苑到凌空观,再到这甘棠驿馆,一路走来,竟是步步不能错。可若是我们未能按照这唯一的解法走来,或是在用尽了那五道轮回的机会后,再度殒命,又会如何?”孙道玄问道。

“问得好,”李淳风捋须笑道,随即指着自己身后的古槐树下,对两人道:“看到那树下的  ‘正’字了吗?”

两人循着李淳风手指的方向走过去,凑近一看,都不约而同地吓了一跳:但见那树下的土地上,竟然密密麻麻写了数百个“正”字。

两人面面相觑,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李淳风颇为感叹道:“那便是你们迄今为止轮回的次数。只不过,一旦你们因失败被送回梦境的原点,之前的事,便什么都不会记得了。说起来你们两个小的倒是真能折腾,当真走出了无数条不同  ‘道’啊……”

说着,李淳风如数家珍般,掰起了手指头:“有七十九次,玄玄救父过于心切,导致孙道玄被有司判处斩刑;有三十四次,孙道玄被抓后,你们想去劫法场,结果全部落网;有六十九次,你们二人想直接阻止凶手放火烧了凌空观,遂埋伏在起火点附近,结果却双双烧死,又被送回了这梦境的伊始……”

看着满满一地的正字,薛至柔与孙道玄不觉脸上火辣辣的,好似那树下每一道正字的笔画,都化作扇向他二人脸上的巴掌。见两人大窘,李淳风及时出言安抚道:“哎,你们不必介怀,贫道不是来数落你们的。贫道只是个旁观者,即是旁观者,便只不过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罢了。何况这连环梦劫险象环生,即便是贫道在世,亦不可能一步得解,你们如今能一起走出这连环梦劫,来到贫道这里,已经是聪明过人了。只不过,你们应当知晓,只要没有令真凶伏法,加在你们身上的危机,就未完全消除。但往后,你们便不会有这幻梦中的轮回可用了,你们所作所为的一切,都将成为既定事实,无法更改。不过……此一番你们两个倒是磨蹭,怎的到如今,还没有定终身啊?”

“啥?”薛至柔惊得跳了起来,脸红得像个熟透的石榴,“早就听我阿娘说师尊爱开玩笑,可这等玩笑可不兴说……”

李淳风大笑起来:“好好好,贫道不说就是了。与君千里,终须一别。好梦酣沉,终将转醒。孩子们,今日一别,不知可会有重逢之期,前路崎岖,且行珍重。”

听完李淳风的话,薛至柔不由得红了眼眶,她明白,大梦终将醒。回到洛阳后,自己与孙道玄只能背水一战,再无试错的机会。

若无李淳风的筹算,她与孙道玄根本走不到今日,薛至柔眼眶蓄泪,尚未反应过来,便见身侧的孙道玄掀开衣摆,大拜于地:“若无李天师,道玄所行之事无异于蚍蜉撼树,多谢天师大恩!”

薛至柔也慌忙跪下,再叩首对李淳风行礼。李淳风含笑着,一手搭上一人的脑顶,逐渐淡入浓雾中,薛至柔与孙道玄只觉似有一股暖流自李淳风如虬枝般骨节分明的大手流出,缓缓注入自己体内,心里明明是暖暖的,却又生出些许凄凉之感。

薛至柔明白他是要离开了,急忙道:“李师尊,玄玄仍有一事不明。为何除我们两人之外,好似还有旁人能够在这梦中轮回?譬如这于幕后作案的真凶,明明早已在神都苑布下天罗地网,栽赃于孙道玄,却又好似提前预知到孙道玄会逃出神都苑,于是又做下火烧凌空观的杀局,想要置他于死地。还有之前在崤函古道的山中,伏击我们之人,竟然知晓孙道玄此前轮回中曾被刺于密道中之事。”

李淳风的身形已与雾气相溶,声音亦不大真切了:“贫道已说了这是梦境,而你们不过是存在于这梦境中的人。那么你们可有想过,这究竟是何人的梦境?”

所谓“一语点醒梦中人”,大抵如是。李淳风此言,立刻让薛至柔与孙道玄两人吓出了一身冷汗。是啊,如此明显的答案,他们怎么全都未曾想到?难不成,他们两人所经历的不过是幕后真凶脑中幻梦的一个部分?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大抵就是这般感觉。幸而,他们从梦中获得了解开这连环大案所必需的一系列证据,否则,他们当真永远也不可能逃出幕后真凶的手掌心。

薛至柔还想问些什么,又抬起眼,却见李淳风已没了踪影。不仅如此,那棋盘上的棋子,苍天的古槐,还有四周的道观建筑,都开始化为闪着流光的蝴蝶,随风飞逝。薛至柔与孙道玄愣愣的,不敢相信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尚未反应过来,便觉足下突然失去了支撑,两人一齐坠入了茫茫云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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