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一差二错
孙道玄觉得薛至柔变得非常奇怪,打从午后从外面回来,态度就有些捉摸不透。平日闲来无事时,她常在书房里摆卦,或是拨弄罗盘、浑天仪,嘴里嘟嘟囔囔说些怪力乱神之语,而孙道玄无处可去,便斜靠在棺材里看书,两人时不时还能搭上几句。今日的薛至柔却是诡异地安静,既不摆卦也不看罗盘,进进出出一语不发,甚至看起来有些莫名的沮丧。
公孙雪的养母没了,孙道玄与那老妇多有交情,心下本就悲戚,更何况那凶手还是用的叶兰笔,令他颇有种“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负罪之感,薛至柔又为何这般呢?她虽不是什么刑部大理寺的官差,见过的杀人案却很多,而且她确实是个人精,能洞察身边伙伴的情绪,或插科打诨,或直言宽慰,总之能很轻易让人解开心结。
今日的她,既不问情况,也不宽解人,着实不大对劲,孙道玄莫名感觉整个心弦崩了起来,坐在棺材里悄然观察着她的神色。
孙道玄有所不知,薛至柔眼下这般竟是与他有关。方才离开大理寺,临淄王府的差役驾车送她回南市,薛至柔见那差役年纪尚小,看起来有些紧张,便半开玩笑半认真道:“见郡王神色不大好,可是还有什么烦心事吗?”
那小差役入府未久,尚不知深浅,傻乎乎回道:“瑶池奉果真厉害,竟连这也看得出……今日郡王确实不大安乐,我们当差也紧张,便有阿兄前去打听,得知今日郡王漏夜赶到糠城,竟见一男子揽着那位公孙姐姐,便一直不大高兴。”
薛至柔只觉自己的心跳好似漏了一拍,甚至未来得及考虑是否妥当,便问道:“是什么样的男子……”
小差役挠挠脸,神色更加迷离: “说是像狼又像狗的,并不是什么眼熟之人,谁知道呢……”
其后他又说了什么,薛至柔已然听不进去了,满脑子都是想象出孙道玄揽着公孙雪的画面,当真无限缱绻。先前与孙道玄互换身体时,她便知道这小子与公孙雪关系不俗,但因为公孙雪的年岁气质都与临淄王更相合,她便一直以为公孙雪与临淄王才是良配。难道说公孙雪之所以未与李隆基在一起,乃是全然为着孙道玄吗?孙道玄的父母与相王窦德妃夫妇有旧,而他一直苦心孤诣所查的案子亦与临淄王父母相关。难道说……公孙雪之所以入临淄王府做侍卫并不是为了李隆基,而是为了孙道玄?
薛至柔只觉自己的推理从未像眼下这般无懈可击,但她并未有分毫破获大案的快乐,而是被极度浓郁的沮丧感淹没,逼近窒息。回到灵龟阁后,更是一句话都与孙道玄,更遑论像平时那般叽叽喳喳地与他说话了。
此时见他坐在棺材里,一脸探询地望着自己,她强行打起三分精神,尽量用轻松的语气道:“你怎的像诈尸了似的,那般坐着看着我也不吱声?”
孙道玄擅长画人物,笔下人物神态自然丰腴,自然轻而易举看穿了薛至柔嘴角笑意的僵硬,他心里辨不清什么滋味,语气莫名软了三分,忖度着开口道:“你可是怪我自行去查案没叫你?发现出事的时候正是深夜,若是唤你还要耽搁功夫,保不齐歹人未走,可能会有危险。话说回来,你应当也去过现场了罢?可有何斩获,我们可以一道说说,说不定能发现什么破绽。”
不知怎的,此时孙道玄望着自己的眼神倒似十分真诚,这样的神情配上素来嚣张的面庞,违和十足,却也让人难以抗拒。薛至柔自觉有些无理取闹,方张张口,便听灵龟阁大门处传来了摇铃声,她以为又有冤案寻上门,忙打开书房的小窗向下望去,未想来人竟是公孙雪。
她昨夜丧亲,今日身体尚未恢复,不想竟回了灵龟阁。薛至柔大感意外,小跑下楼去开了门,将公孙雪迎了进来,再度合上了门扉:“姐姐伤还未愈,怎就回来了?”
公孙雪面色虚弱,仍规规矩矩冲薛至柔行了个礼:“瑶池奉宽厚,准许婢回糠城护卫母亲,如今老母没了,任务仍在身上。郎中开的药我都背来了,自己在房中熬煮便好,不会误事,请瑶池奉放心。”
说话间,孙道玄也从楼上走了下来,上前接过公孙雪的包袱,转对薛至柔道:“阿雪不习惯受人照顾,待在王府里大半也不会好好休养,胡思乱想亦对身体无益。瑶池奉既然记挂她,便许她回来吧。”
薛至柔的目光在孙道玄拿包袱的手上一顿,望着眼前并肩而立的两人,眼底流露出几丝奇异神色,尴尬笑了几声,应道:“也是了,也是了……横竖此处你也在,能为公孙姐姐宽解几分最好。那……我先上楼了,若有事寻我喊我便是了。”
说罢,薛至柔逃也似的上了楼去,须臾便没了踪影。她那道奇异的目光却令孙道玄颇为在意,但看公孙雪尚十分虚弱,他只能暂且不提:“你身子尚未痊愈,我先送你回房去罢。”
薛至柔好似有狼追狗撵,一路跑入二楼书房,合上房门,靠着门板,很快喘匀了气,心跳却良久难以平息。她走到书橱前,摸出早已束之高阁的签筒,摆开阵势,准备掣签。
每每心情不好时,薛至柔便喜欢烧龟板或掣签,这已成了她多年来的一种习惯。说起来这签筒还是她初学道时,母亲亲手所制,彼时她还没有道号,尚不是母亲的师叔,听母亲说这制筒制签的桃木皆是李淳风在世时候亲手所伐,灵验无比,也不知是真是假。
薛至柔由不得又想起了尚在三品院的父亲,与代夫行远道去接转世灵童的母亲,瞬间恍然大悟,想来自己之所以那般怅然,应是眼见孙道玄与公孙雪互相依靠,剑斫锋为了唐之婉四处奔走而自觉孤单。
不过那北冥鱼案已有了眉目,想来很快便能破案,父亲也能从牢里出来,与母亲同回辽东去了。薛至柔边想着,边晃着竹筒,一枚竹签甩了出来,她定睛一看,其上竟是个歪歪斜斜篆字写的“凶”。
薛至柔心道这一轮自己分心了,必不能算,想将那签捡回去,犹豫一瞬,干脆将它扔在了一旁,复举起签筒,十分虔诚地念了几遍经文,又掣出一枚签来。
不想其上竟写着“大凶”,薛至柔气得将竹签一扔,心想什么李淳风亲手伐的桃木,定是她母亲为了唬她好好读书胡说的,绝不能信,便重新将签筒放回了书架上。估摸着孙道玄应已将公孙雪送回了房间,她便下楼回到后院自己的房间里,将这两日案子的发现录在随身的文簿上,直至夜半三更才辗转反侧地睡去了。
薛至柔与唐之婉虽未谋面,这辗转反侧的心境却是出奇一致。纵便三品院的床榻很是舒适,唐之婉挂心祖父,依旧是整夜未能入眠。
待天方擦亮,她便起身洗漱,准备一到点卯时分便要求见剑斫锋,好好与他说道说道,争取能交些赎铜早日回家,以防堂兄使坏,对祖父不利。
正思量着该如何组织话语,方能说服那位不可一世的大理寺正,忽然听到三两声叩门,随即院门便被打开了,剑斫锋阔步走了进来。
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唐之婉迎上前去,纵便心里已经骂了他一百八十轮,脸上还是挂着假笑,语气软了几分:“不愧是大理寺最负责最明智的剑寺正啊,距点卯还有大半个时辰便来了?敢问……我写的供状你可看了?那日在府中,当着祖父的面,诸般事我不好说。但你只要看了供状,便知晓我并非有什么私心,我是迫于堂兄,才……”
剑斫锋看着唐之婉澄澈双眼下的一片乌青,心里别提多不是滋味,他知晓自己行的是一招险棋,为了不引起唐之晴的怀疑,昨日去府上拿人时,既没有知会唐之婉,亦没有请示唐休璟。这位兵部尚书已至耄耋之年,更是带病之躯,万一气出个好歹,不单唐之婉会恨他,朝廷亦会降下罪责。但若不引蛇出洞,恐怕他日唐之晴当真会害死唐休璟,故而此一番剑斫锋赌得不单是自己的推断准确,更有唐休璟的身体与承受力。
好在一切顺遂,未酿出什么乱子。昨夜逮捕了唐之晴后,他一直在大理寺办案,待整理完卷宗,便守在了三品院外,听得唐之婉门内有响动,就命差役开了门,只为了能早一刻见到她,将实情告知于她。
猜到她应是一宿未眠,剑斫锋心里万般不是滋味,躬身一揖。
哪知唐之婉登时会错意,双眼睁大,面色如纸:“什……什么意思……可是我祖父气得犯病了?还是……”
见唐之婉急得要哭了,剑斫锋忙道:“不是不是,你莫慌,唐尚书什么风浪没见过,身子无碍的。你我相识一场,我纵便再木讷,也不会怀疑你的初衷……只是事出有因,需要做下局,方能引幕后黑手现身。如今凶徒伏法,已然尘埃落定了。尚书府的车马正等在大理寺外,唐尚书无恙,你且放心。”
唐之婉愣了好一阵,方回过神来,眼泪簌簌落在手背上、绒毯上,她重重掐了剑斫锋的手臂一把,看似解恨,实际却未着什么力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还不告诉我?”
剑斫锋示意唐之婉走入房中,两人坐在桌案前,他细细将昨夜捉拿唐之晴之事,与先前查找兵符时发现的线索告知了唐之婉。
唐之婉既惊又怕,没想到堂兄竟丧心病狂到了如此地步,不单觊觎兵符,还想谋害祖父,甚至连祖父肺胁受损,都是他在背后推波助澜。如今一朝被剑斫峰揭穿阴谋,当场抓了现行,不知祖父心里会是何等滋味。
唐之婉着实唏嘘良久,才压下了情绪,又问剑斫锋道:“话说回来,你是怎么知晓是我偷拿的兵符的?那日你不过是第一次见到堂兄,我也没有告诉过你我听到他与堂嫂的对话……”
“我审了近十年的嫌犯,上一次到府上,看到你的反应,我便知道那兵符是你拿的。但你如此做应有苦衷,还不肯轻易告诉人,应当事关唐尚书,我于是让手下留心唐之晴的可疑之处,这才发现了端倪。”
“原来如此……”唐之婉若有所思,许久没有言语。
剑斫锋以为她不满自己的欺瞒,才欲再解释,却见她秋波一转,抬眼望着他的额头,喃喃低道:“你的头……还疼吗?”
昨日为保朝廷威严,剑斫锋开了瓢也一声不吭,实则被她砸得眼冒金星。毕竟是武后朝的兵符,铜制分量亦不算轻,被迎面砸一下子自然很痛,但此时,面对她春风化雨一般的言辞,他确实感受不到一丝痛意了,便回道:“无妨,已经大好了。”
唐之婉看着那幞头下一道细细的伤口,好似并未处理过,想起剑斫锋乃是孤身在京洛,估摸着也无人为他擦伤,想也不想便脱口道:“昨日我见房中有药膏,不妨让我帮你擦一擦……”
话一脱口,对上剑斫锋略带错愕的眸子,她倒是霎时不好意思起来:“若你觉得不妥,便……”
剑斫锋挠挠头,一向精明的人也变得笨嘴拙舌:“啊,不知怎的,伤口好像疼,疼起来了……”
唐之婉忍笑起身,拿起榻旁窄柜里的药筐子,取出药膏,摸出绢帕,翻出干净爽利的面沾了膏体,点点涂在剑斫锋的伤处。
两人都没有说话,彼此间却涌动着心照不宣,却又无法言喻的暗流。哪知还未擦两下,便听得大理寺差役带着唐府的小厮走了进来,小厮低声唤道:“女郎君可在吗?家公让奴……”
唐之婉一惊,手上蓦地没了轻重,直戳得剑斫锋“嘶”的一声,伤口生疼。
差役与小厮也傻了眼,杵在原处,进退两难,似是无法想象聊案子为何会把幞头都聊掉了。
在仿若比命还长的诡异沉默后,剑斫锋率先回过神,起身对唐之婉道:“时辰不早了,为免老尚书担心,剑某送你回家罢。”
唐之婉这才如大梦初醒,放下烫手山芋般的药膏,快步出了三品院。
自大理寺到唐之婉家这一路不算短,车行亦缓,但还是比两人预想中更快抵达了唐府所在的坊间,剑斫锋所驾的马车方拐过小巷,便见唐休璟拄拐站在乌头门下相侯。
唐之婉掀开车帘,遥望着那乌头门下的老者,只见祖父的身躯早已算不得伟岸,瞳仁中的光亮如烛之将熄,伫立之姿却仍保留着武将应有的风范,看到唐之婉所乘的马车,他的眸子终于亮了起来,满满慈爱,与世间所有的祖父无异。
唐之婉只觉自己的鼻尖又酸涩起来,年少时扬鞭立马,唯念报国,只要能换边民数年安泰,六畜蕃息,纵便是青山埋骨,马革裹尸,亦九死不悔。可功名昭著,封妻荫子,亦会有嫡孙加害,只因一己之躯许国,便难再许家。
所以她要将所有的崇敬与爱全都给祖父,让他知晓自己的一生绝非不失败凄凉,唐之婉忙叫剑斫锋勒马,从车上跳了下来,翩跹上前搀住祖父:“这几日时气不好,晨起便闷得厉害,祖父怎一个人站在这里,可觉得闷气吗?”
唐休璟拍拍唐之婉的小手,安抚道:“祖父没事,托剑寺正的福,往后咳疾定会好了……”
剑斫锋亦下了马车,将缰绳交与小厮,上前对唐休璟一礼。
唐休璟沉沉咳了两声,又道:“家中丑事,令剑寺正劳心了。唐之晴的过失,还请剑寺正依《唐律》处置,老夫绝不包庇。此外,老夫身为一家之主,教育子孙立德行,修正道,本是老夫之责,如今子孙不孝,便是老夫之过,他日必当脱簪戴罪,前往宫中,请求圣人降下责罚。”
“唐尚书言重了,贵府家大业大,人丁兴旺,有个别人想错主意算得了什么?此等事我大理寺诸人见得可多了。唐尚书身体才康复,还需好好将养,晚辈便不叨扰了。”说罢,剑斫锋行礼拜别。
“剑寺正留步!先前剑寺正托老夫所查之事,已有了几分眉目。”说着,唐休璟从袖笼中掏出一封信笺,交予了剑斫峰道,“这几日忙着收拾家中畜生,竟忘记交与你,切莫误事才好。”
剑斫峰看到信笺,脸上流露出难言的欢喜,他双手接过,感慨道:“北冥鱼案困扰剑某良久,若得突破,必叩谢唐尚书大恩!”
“他日若得名正言顺,再叩老夫不迟……”唐休璟似是话里有话,目光掠过唐之婉,却也未作过多停顿,“更何况老夫与薛将军和樊夫人,乃是多年的故交。使得忠臣昭雪,老夫身为兵部尚书责无旁贷,剑寺正不必言谢。你应有要事在身,老夫便不再多留了。”
剑斫锋闻之,既惊讶又羞赧,深深望了唐之婉一眼,不再多说什么,长长一揖,转身策马离开了。
两人目送他离去,而后唐之婉搀扶着祖父回家,边走边红着脸小声嗔道:“阿翁方才说的话,只怕要让剑斫锋误会了……”
私下无人时,唐之婉与祖父的关系与寻常人家无异,没有繁文缛节,唯有对彼此的关怀。唐休璟一挑全白的寿眉,问孙女道:“当真是误会?”
唐之婉的脸不由更红,低头缄默不语。
唐休璟复笑了起来,咳声愈沉:“阿翁到了这般年纪,早已别无所盼,只求着我们婉婉能得一个可心之人。那小子出身不好,若是被我们家的门楣吓到可怎么是好,自然是要给他几分底气的……所谓 ‘善动敌者,形之,敌必从之;予之,敌必取之’……”
唐之婉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阿翁怎的还是一张口便是兵法……不过,若说敌,先前他与薛家小娘子倒是不对付。阿翁可不知道,他那个人才不会看眉眼高低,自以为是得很,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
与唐府大劫后的平和不同,这几日的灵龟阁一片暮雨潇潇,颇为凄凉。
除了吃饭和开张解卦外,薛至柔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尽量不与那两人打照面,自我认为是在成人之美,几乎要将自己闷出内伤。直至这一日,唐之婉终于回来了,她憋在心里话这才如汪洋洪水,几乎要泄堤。
但她还未说什么,便被唐之婉先声夺人,得知唐之晴竟想谋害唐休璟,薛至柔亦十分生气,倒豆子一般将自己所会的全部脏话骂了一遍方解恨,而后她十分敏锐地捕捉到了唐之婉言辞间的闪烁,摸着下巴饶有兴味道:“这位剑寺正可当真是剑走偏锋啊?立下如此大功,唐尚书又向来赏罚分明,可哄得唐尚书将嫡亲的孙女许给他?”
唐之婉既羞又恼,急道:“你可别瞎说!他上蹿下跳的可不是因为我!倒是你……怎的几日未见印堂发黑,那鬼头小子欺负你了?”
薛至柔不自觉地叹了口气,将公孙雪养母遇害等事和盘托出。唐之婉听了这一长串,只觉得脑子已快承受不得,几乎转不过弯:“没想到短短几日竟出了这么多事……公孙阿姊倒是当真不容易。”
薛至柔倒是对唐之婉与剑斫峰最近的事颇感兴趣。以她对剑斫峰的了解,此人一向不爱干预旁人的家事,如今竟为着唐之婉和她祖父如此殚精竭虑了一遭,连头上挂了彩也在所不惜,不由得一脸八卦地笑道:“所以,那断案呆子打算何时去找唐尚书提亲啊?”
被薛至柔一语道破,唐之婉懵然一瞬,脸霎时变得绯红。薛至柔还不忘添一把柴火道:“你可别打量着蒙我。那呆子对旁人的事一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心只为圣人效力,如今竟为你和你祖父操这么多的心,里面定有蹊跷。他又不像是会觊觎你祖父家产的人,这唯一的解释,不就只有看上你这个人了吗?嗯?”
唐之婉不甘心自己单方面被薛至柔调戏,立即梗起脖子,反戈一击道:“你还好意思说我……我不在这段时间,这灵龟阁里只有你与他两个人。你与那画画呆子,难道就没有分毫进展?”
此刻孙道玄正站在阁楼上,自顾自的对着墙上的卷轴画画。阁楼并不隔音,故而楼下的客堂里两人激动之余不断放大的说话声,早都被孙道玄尽收耳中。听唐之婉这么一问,他呛得直咳了几声,手中的画笔也不慎掉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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