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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流到这里难住了,他发出某种听来象是否认的咯咯声,而那仅仅是开始,比安总是“比安”,可是他,有时是“比尔.汉森”,有时是一种别的什么声音!他们就是交流不起来。比安试了“石头”,安娜试了“星”、“火”,但是,不管他们四人怎么试,一个字也没弄懂!连续几分钟没有对得上号的,如果那能说是语言的话!最后比安放弃试验,叫他比尔.汉森,那似乎还行得通。但是,比尔.汉森紧紧抓住比安的某些单词,他记得其中几个。但是,对于他说的话,比安一窍不通,或者是没有领会某个微妙之点,或者是思维方法根本不一样,比安倒是相信后一种看法。
过了不久,比安放弃了语言那玩意儿,试试算术。他在地上画了1+1=2,并用卵石作了说明。比尔.汉森再次心领神会,告知比安2+2=4。他们似乎又一次在思想上有所靠近。在感觉到比尔.汉森至少受过文法学校的教育以后,比安画了一个表示太阳的圆圈,先指指画的圆圈,再指指太阳的余晖。接着,他又在图上添上水星、金星、地球、火星,最后,比安指着火星,用一种概括的手势向四周挥动,表示火星就是身在其中的环境。比安逐渐地让比尔.汉森领会自己的家是在地球上。
他完全理解比安的图解,他把嘴指着图,在不停的啭鸣声和咯咯声中,他给火星添上了两颗卫星,然后又把地球的卫星月球画了进去!比安说“你们看出那证明了什么?那证明比尔.汉森的种族有望远镜,证明他们是文明的,和地球人一样,文明的!”“证明不了!”林奈吼了一声,“月球,在这里是看得见的。他们用肉眼就能看到它的运行。”“月球,是看得见的!”比安说,“你没有了解我的话。水星是看不见的!而比尔.汉森知道水星,因为他不是把月球划在第二行星位置上,而是划在第三行星位置上。如果他不知道水星,他会把地球放在第二,把火星放在第三而不是第四了!明白吗?”
比安继续和他交流,情况进展顺利,看来似乎能使他明白比安的意思。比安指指图上的地球,又指指自己,为了让他明白无误,比安又指着自己,又指着差不多已在天顶闪耀着鲜绿色光芒的地球。比尔.汉森发出一种非常兴奋的咯咯叫声,因此比安断定他是懂了。他上蹿下跳,突然指指他自己,又指指天空,又再一次指指他自己、指指天空。他指指他身体的中部,指指他的头,指指他的脚,又指指六颗星,比安目瞪口呆地瞧着他。突然他纵身一跃。伙计,这一跃有多高呀!他笔直地射入星光中,有70米左右高。比安看见他侧映在天空中,看见他转身,头朝下地向自己飞来,并象标枪似地啪地一声嘴尖插地!一点不差地戳在沙土中比安画的太阳圆圈的中心,靶的中心!
正当比安他们四人张口结舌注视他的时候,他把头拔出沙土站了起来。比安揣想他是没有了解自己的意思。于是又把话原原本本地唠叨了一通。结果还是一样!“这或许是一种宗教礼仪。”林奈提出他的看法。“或许是。”比安含糊其辞地说。“是啊,就此搁住。我们只在某一点上能彼此交流,后来就不行了!在我们身上有种东西不一样,联不起来。我不怀疑比尔.汉森觉得我疯了,正如我觉得他疯了一样。我们的脑子是从不同的观点来看待世界的,或许他的观点和我的观点一样地正确。但是,我们就是碰不到—起,就这样。然而,尽管困难重重,我还是喜欢他,我有一个奇怪的念头,相信他也喜欢我。”
比安最后放弃试验,钻进热膜袋子睡觉。那火焰并不使他感到很暖和,倒是那糟糕的袋子起了作用。裹在里面三分钟就发闷了。他打开了一点。零下八十度的冷空气袭击了他的鼻子,正是那时他因贪图一点舒服,在飞船降落时被撞破的鼻子上增添了霜冻。
比安不知道比尔.汉森对他睡觉是怎么想的,比尔.汉森席地而坐,但比安醒来时他不见了。可是,比安刚爬出睡袋就听到啭鸣声,原来他回来了,只见他从四层楼高的悬崖上飘然而下,落在比安身旁嘴尖插地。比安指着自己又指向北方,他指指自己又指向南方,当比安整装待发时,比尔.汉森随他们而去。
他们发现,比尔.汉森行路飞快!纵身一跃便是一百五十米左右,活像一根飞梭在空中游去,接着嘴尖插地。他看比安四人吃力地行走显得惊异,但过了不久又落到比安身旁,他这种腾跳,每隔几分钟才作一次,在比安前面一大段路的地方把鼻子插入沙中。接着,他会迅速回头向比安飞来。刚开始见到他那尖嘴梭镖似地向自己射来,比安有些紧张,但他总是落在自己身旁的沙中。他们就这样尽力地穿越蒿坝海。一个模样的地方,一样的疯狂植物,一样的在沙中生长或者是离他们而爬开的绿色的小生物节肢。
为了丰富路途生活,比尔.汉森会显示他学到的那几个汉语单词。他会指着露出地面的岩层说“石头”,又指着一块卵石再说一遍。他会触触比安的手臂说“比安”,又再重复一遍。对于同一个词接连两次表示同一事物,或者同一个词能应用于两个不同的物体,他似乎感到极其有趣。这使比安想起或许他的语言与地球上某些人的原始语言有点相像。他们没有统称的词语,没有表示食物的词,没有表示水的词,也没有表示人的词。只有表示好的食物和坏的食物的词,表示雨水和海水的词,表示强壮的人和瘦弱的人的词,但没有表示统称的名字。他们原始到不能理解雨水和海水乃是同一事物的不同方面。但比尔.汉森的情况并非如此,脑子和比安他们不一样。然而,他们彼此喜欢。
比尔.汉森没有什么疯癫怪癖,事实上,比安肯定他是能在至高无上的人类智慧面前露两手的。他不是知识超人,但可不要小看他设法理解了一点比安的思维活动,而他的思维活动,比安就连一点影子也不曾摸到。“因为他根本没有思维活动?”马斯克提出他的看法时,安娜和林奈聚精会神地眨着眼睛。
那一天和第二天两个整天,他们都在吃力地横跨蒿坝海。蒿坝海------时间之海!全是一望无际的灰色平原和神秘植物,丝毫没有一点别的生命迹象。单调极了,因此,第二天接近黄昏时,甚至高兴见到镇舟沙漠。他们四人已经精疲力竭,可是比尔.汉森看来依然很有精神,他们从未见他喝过水或吃过东西。比安心想,凭他一跃就是一大段的鼻子插地飞行术,他本来可以花一小时就能跨过蒿坝海的,但他坚持与我们同行。有两回,比安请他喝点水,他从比安手中接过杯子把水吸进嘴里,接着小心地把水全部喷回杯子,严肃地退还给比安。
突然,刮起了一阵狂暴的沙云,他们迎面走去不好受。比安扯起热膜睡袋的透明盖子把面部掩住,设法抵挡一阵。安娜注意到比尔.汉森用他的嘴根边一些长得象髭须的羽毛般的附属物盖住鼻孔,并用一些类似的茸毛掩护眼睛。“他是沙漠动物!”林奈说道,马斯克补充:“他不喝水,他适应沙暴。”比安懒懒地说:“在这个叫做火星的干燥球体上,哪儿都没有足够的水可以浪费。这整个地方在地球上我们会把它称作沙漠。”他停了一下,“不管怎么样,沙暴刮过以后,一阵阵小风不时拂面吹来,风力之小不足以搅起沙尘。”此时,有些东西从悬崖上飘落下来,那是些透明的球体,完完全全像大个玻璃球。但是,看着很轻,差不多轻得甚至能在这种稀薄的空气中飘浮起来,而且好像是空心的。比安砸破了两个,里面没有东西,只冒出一股难闻的气味。比安问火星鸟人比尔.汉森:“这是什么东西?”他只是说:“不,不!”比安认为他是在说他不知道是什么。它们就象风滚草似地弹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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