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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解


  目下月令如过关,千辛万苦受熬煎,时来恰相有人救,任意所为不相干。从老君山返回后,里德对战场、部队心灰意冷,送礼托关系、走后门,转业回国,里德离别了战斗、生活65年的居延。他回国后,在家乡未央县任职县人民政府办公室副主任,万相台有规定,军官转业到地方工作,降一格任职。按政策,四位老婆作为军属,不久也调回国工作。里德回来,最高兴的是已退休的老父亲邓巴、老母亲悦子。里德回到家乡后,刚开始和父母一起住在老祖屋,不久,他用自己的公积金贷款购置了一套四室一厅的电梯房,老婆们回国了,他就住进了电梯房,邓巴、悦子仍旧住在老祖屋。

                  新年假期过后的第一天,早上8:30,里德准备到未央县政府办报到,如今,万相台的退休政策规定,科级以上领导干部正式退休年龄为100岁,所以,83岁的里德现在距离退休,是八月十五吃年饭------还早嘞。刚出家门,他跨上三轮车,瘦弱的车夫满脸雀斑,戴着厚厚镜片、麻棕镜杆的眼镜,里德觉得他有点像缩小版的“骆驼祥子”。途中闲聊,里德得知他是在居延立过三等功的退伍军人,车夫听说里德曾是万相台驻居延部队的旅长,之前看起来有些浑浊的眼睛,闪亮异常。

                  三轮车夫边踩着脚踏板,边跟里德唠嗑:“还记得那年的6月6日,礼拜天。这天清晨,驻扎在万相台和居延边境的国际主义军总司令达格利什中将,照例进行他的和平巡视,他是总统弗莱普的同乡。他在之前曾得到过情报,说鹿门军可能会入侵居延。然而,凭他老练的职业军人的眼光,竟一点也没发现鹿门军队有任何调动和备战的迹象,直到此刻,边境仍是一派和平气氛,按他的经验,万相台与鹿门之间的战争不可能在短期内爆发。因为现代立体化的现代战争,准备工作是大量而艰巨的。

                  可是,当达格利什将军走进国际主义军前线总部时,本能的军人嗅觉使他觉察到了一种突如其来的变故------鹿门军总参谋长竟然在总部恭候他!达格利什的脑中立刻闪现------战争!寒暄过后,他问对方:“您来这儿有何贵干?再过18分钟,30万名国际主义军战士将进入居延。”对方心里充满了被欺骗的愤怒,鹿门军总参谋长脸色发白,高声地吼道:‘我以联合国的名义不允许你们这样做!’达格利什冷笑道:‘我们万相台人做事,从不需要任何人允许批准!’鹿门军总参谋长无可奈何,垂头丧气地站在居延人废弃的哨所外,望着万相台军队潮水般地向东涌去。他后悔低估了万相台组织和隐蔽部队的能力,达格利什早就在万相台、居延两国边境的连绵群山中集结了大量军队,保密工作极为出色。鹿门军总参谋长眼睁睁地看着万相台的装甲车、卡车、坦克、半履带运兵车、通信车、补给车、救护车和射程达120公里的自行火炮,源源不断地驶进居延。从早到晚,整整一天还没过完。达格利什坐在草绿色的悍马车上,风驰电掣般向东飞奔,沿途不断受到万相台士兵的欢呼。中午,他同士兵们一块吃饭,饭后登车,他挥动着胳膊号召:“士兵们,我只给你们下一道命令------保家卫国,进攻!”

                  “哐当……”三轮车颠簸了一下,里德饶有兴趣地叫他接着说,样子好像是“吃瓜”围观的局外人,仿佛65年的居延部队生活从来不曾有过。车夫继续道:“坦克部队的前锋到达定水河时,渡口上一座哨所里的居延士兵未经战斗就撤走了,留在桌上的咖啡还是温热的。国际主义军队正在实现总统弗莱普多年来的作战构想,兵分三路,齐头并进,在最短的时间内包围居延首都。国际主义军的左路军从西部进入居延,攻占沿海港口城市,切断居延军的海上补给线;中路军从北山地区向北攻取居延的石油重镇;右路军开辟东部战线,目的是肃清居延东部一个方圆150里的‘居延游击队地带’,听说这是一支居延最活跃的战斗部队,常在东方一带出没。我们进入居延后,遭到了顽强的抵抗。达格利什却胸有成竹,他向我们发出的命令是:能攻克的据点,迅速攻克;一时不能攻克的,只派少数精兵予以牵制和包围,大队人马绝不纠缠,继续快速向最终目标前进;待整个作战构思完成后,再腾出手来收拾这些孤立的据点。这种战术使国际主义军赢得了现代化战争中最宝贵的因素------时间。

                  而居延军以前精心修筑以对付敌人进攻的堡垒、层叠绵亘万里的防线,在我们不去进攻时便失去了意义。随着腹地的陷落、后方的丧失和补给的中断,据守堡垒的居延部队军心大受影响,许多堡垒不攻自破。战争开始一个月以后,居延腐朽万恶的旧政权在西部、南部的主要基地相继失陷,刚建立不久的一支居延坦克部队被全歼,成千上万吨储备的武器弹药落到了万相台人手中。听说,居延四千多名士兵阵亡,7000多人被俘,大批居延士兵不得不转入地下活动,和我们打游击战。8月8日,我们的部队到达居延首都,形成了对居延人民革命军总部和剩余的居延军主力的包围。

                  这时,里德好像一个暗夜里的失忆人突然回想起过去一样,他插话:“哦,是啊,那天,我正在给老兵洗内裤……是汗珠的车夫继续说着,里德觉得他可能很久没说过话了。“我们的部队向居延首都西区发动了进攻。炮弹和空气磨擦发出‘嗞嗞’的怪叫声,从我们的头顶掠过,成为一阵阵弹雨,不停地向西区倾泻。飞机在空中盘旋、扫射、投弹。有着二千多年历史的古城,在‘战火的蹂躏下’变得满目疮痍、惨不忍睹。里德旅长,其实您是知道的,其实是在战争贩子的蹂躏下!但是,居延士兵并没有屈服,他们宣布:“我们将战斗到最后一个人!”居延一位高级军事女指挥员断然拒绝了放下武器投降的要求,她坚定地说:‘你们要么看见我的尸体,要么看见我继续战斗!’居延首都西区完全被硝烟和火光笼罩了。枪声、炮声、坦克的隆隆声、飞机的呼啸声、大楼坍塌如地震般的哀鸣声,交织成一支悲壮的杀人和被杀的交响乐。乐队指挥是谁?我想,里德旅长,您也是知道的!最激烈的战斗是在‘千岁广场’上展开的,战争把白天变成了黑夜。广场上为纪念居延民族独立革命而铸造的12座烈士雕像,被炸得身断肢残,再次成为‘烈士’。广场四周的建筑物已被夷为平地,断壁残垣中随处可见粘稠的血和尸体。居延士兵面对十倍于己的强大敌人,死战不退。一个居延兵在抱着炸药包扑向我们的坦克时高呼:’同志们,光荣地去死吧,我们的事业是伟大、正义的!’几乎每一条街道、每一个据点、每一幢楼,都留下了居延人浴血奋战后的残血败体。

                  我们的坦克‘隆隆’地驶进居延首都市中心,准备从居延人民革命军总部后侧迂回包抄。在一条大街的拐弯处,只见左边一间小屋门前火光一闪,领头的坦克一声轰响,顿时熊熊燃烧起来。后面的坦克不得不暂停前进。恰在此时,那间小屋门前又是火光一闪,第二辆坦克猛地一颤,履带‘哗哗’地散落于地。士兵惊慌乱叫:“榴弹发射器!榴弹发射器!”话音刚落,第三辆坦克又中弹燃烧。我们的坦克迅速四散爬开,但又有一辆挨了榴弹。我们恼羞成怒,先用机关枪猛扫那间黑洞洞的小屋,又使用了火焰枪和掷弹筒,终于,小屋安静沉寂了。我们冲进去一看,不禁惊得倒吸冷气------屋里只有一具孩子的尸体,看样子十四五岁!他至死还紧紧地握着榴弹发射器。

                  达格利什亲自指挥坦克部队攻占了居延人民革命军总部的一个据点后,心头充满了胜利的喜悦。他唤来随军记者给他拍张照片,他倚着一辆M1‘艾布拉姆斯’坦克,摆起了姿势。记者刚要按动快门,忽听一声令人胆战心惊的嘶叫:“小心……”达格利什猛回头,顿时吓白了脸,四个居延士兵正从一堵矮墙后跃过来,闪电般地直扑达格利什。尽管四周都是万相台官兵,然而在一瞬间都懵了,不知如何是好,眼睁睁地看着居延人向达格利什投出了手榴弹。“轰……”一声巨响,达格利什倒在血泊中。

                  达格利什的随从似乎被惊醒了,一齐扣响了枪。四名居延士兵顿时被打得百孔千疮。他们完成了任务,以自己的生命,换取了万相台国际主义军总司令的生命。达格利什成了万相台近60年以来,被袭毙的军衔和职务最高的万相台军官。哦,不过,最近我听说,有人打破这个纪录了,这人在鹿门的海景别墅玩弄世界选美小姐和娈童时被暗杀了。”里德补充道:“我知道他是谁,他就是上边的那位首长,我在凉州拜见过他。他死在床上,不是在战场上。哦,您继续。”

                  “我们的军队在缓慢地推进,我们付出的代价也是沉重的,每前进一步,都会有一些万相台青年永远长眠在异国他乡。我们的进攻升级了,无情炮火不仅落在居延人据守的阵地和堡垒上,也落到了民房、旅馆、学校、大使馆上,甚至连楼顶上涂着大大的红十字标志的医院,也遭到了F-22‘猛禽’战机的轰炸。无数无辜的居延平民,包括许多儿童,都成了这场战争的牺牲品。居延首都的每一寸土地都在燃烧,然而,居延人的抵抗仍在继续。8月下旬,一个阴沉沉的早晨,居延人民革命军总部和剩余军队开始从首都撤离,后来才发现,他们是从地道逃跑的。他们通过广播电台,用平静的声音向居延群众说:“你们要记住,我们是作为军队离开首都的,我们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这时,“嘎……”三轮刹车,县政府到了,里德用手机扫码支付了8元,他下车对车夫说:“哦,对了,我还不知道您叫什么?”“我叫巫灯。”里德一愣,看着满脸雀斑的这个人,“巫灯……巫......灯,您是巫灯,我想起来啦,您就是当年那个宣传片里的17岁男孩!”“是的,里德旅长。”巫灯腼腆地回答。“巫灯,很高兴和您聊天。欢迎您来办公室喝茶,再见。”里德边握着巫灯扭曲、粗糙的右手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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