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本没有路，有了第一个敢走的人，早晚会变成一条路。

——

会议开了两个小时，最后也没有敲定最终的解决方案，不过大体的方向已经确定了。

那就是把NPC小组从策划部拿走。

齐蕴认为，应该把NPC小组并入运营部，三个内测以后才入职的操作员也一并转入运营部麾下，至于萧英等三人，只要象征性地偶尔上去采集一下用户体验就行，“脏活累活”就由运营部来做。

李敬玄则认为，三个操作员妹子除了毕容娇外，都兼做了很多策划岗位，不适合转做客服，建议另外两个还是留在策划部，专心做策划，NPC的事就不要管了，客服部会安排人24小时倒班，保证让玩家时时刻刻都能找到掌门。

NPC小组已然成了一块肥肉，家家都想要。毕竟它能带来一大片现成的KPI，尤其是秀水阁，占了数据、外观等多方面的优势，玩家数量庞大，哪怕不投入什么心思运营，每个月的指标也是妥妥达成。

策划部辛苦了一年半撑起来的这个版块，在盛智秀的默许下，即将成为办公室政治的牺牲品。

叶柔竹开始还抱着喜悦之心去开会，希望能给自己换个善良一点的上司，可在开完会以后，这点美好的憧憬也算是彻底破灭了。

如果小组归了运营部，那么策划的工作她以后就都不用做了，取而代之的是运营岗位那些她从未接触过的工作，她又要从头学起。齐蕴可不像当年的萧英，会给她机会，指导她鼓励她，她是害米嫣楠被辞退的“元凶”，齐蕴不整死她就不错了，说不定过去干一段时间，就会被从风晚翠的位置上扥下来，然后用更差的KPI逼她自己离职。

如果归客服部，那更是没有活路，因为客服部根本不需要她，只想要岗位，说不定他们还能借这些岗位再向公司申请预算和招聘，好处占尽不说，还赶尽杀绝。

天上果然不会掉馅儿饼，自己这个半吊子策划，眼看是做不下去了。

叶柔竹怅然地回到操作区，望着风晚翠的游戏舱发怔。

“小柔。”白潇潇背着包过来，像是回家之前有话要对她说。

但萧英很快也过来了，看到她们都站着不动，就笑着问：“小白身体好点了吗？不舒服的话，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白潇潇没精打采地“嗯”了一声，没有马上离开，可萧英也站着不动，不离开也不进舱，场面就显得有些诡异。

叶柔竹感觉他可能又要单独找自己谈话，毕竟分离NPC小组是件大事，自己又是所有人中去留最尴尬的一个，如果萧英恶毒一点，很有可能以此为契机，再次胁迫她分手。

不知道白潇潇是否也想到了这种可能，所以才来找她？

她想找个借口跟白潇潇一起离开，可又顾忌到现在是工作时间，白潇潇是请了假的人怎样都没关系，自己可还得为了不给萧英把柄每天满时工作呢。无奈之下，叶柔竹先进了游戏舱，把门一关，即使萧英叫她下线谈话，她也可以以活动太忙为由视而不见，挨到下班直接跑路。

刚登陆上去，QQ里就又收到了白潇潇的留言：“你可能要想想自己的退路了，如果NPC小组真的从策划部剥离出去，公司迟早会辞退你的。”

叶柔竹苦笑着叹了口气，手上打字“我能怎么办”，想想还是没有发出去，换成了“我知道了，谢谢你”。

白潇潇已经很苦恼了，还是不要让她再为自己的事烦心了，更何况白大小姐如果有心动用私权帮她谋一个坑，也就不会说让她自己想退路的话了。

这次的事，只能靠自己。

接下来的好几天，她都在为自己的出路头痛，公司里能够接手这个小组的部门就那么几个，还都不想要她，如果说考虑转岗，又能去哪儿呢？公司里其他部门的技术含量都太高，她不会写代码，也不会画画建模配音效，谁都不会要她的。

在这样的烦恼中，2017年的元旦悄然来临，回想起去年的元旦，自己正沉浸在加薪的喜悦中，岂能预料到仅仅1年的时间过去，自己又将面临着裁员的危机。

元旦期间学生党上线率大增，墨菲也有了合理的上网机会，师徒俩联手准备冲击9段。

内测时期因为玩家比较少，对手的组合方式就那么几个，打得多了自然能熟悉，所以上9段还显得相对容易。公测一开，五湖四海各路高手纷纷登场，步天奶又不如流风奶那么机动灵活，导致他们俩一直卡在8段的尾巴上，始终无法问鼎9段。

十场下来输了四场，积分不增反降，墨菲有点不淡定了，他欠着的钱可全指着代打竞技场来还呢，叶柔竹总这么心不在焉的可不行。

“师父你怎么了？”修整时间里，他忍不住问。

叶柔竹也知道自己的发挥有失水准，不好意思地笑笑：“没什么，接着排吧。”

墨菲：“哦，你不跟我说没啥，师娘知道吗？”

叶柔竹点点头。她摔了那么多跟斗，终于学乖了，第一时间把困难和吕阳分享了一下，不过吕阳也对此无可奈何，除了安慰她实在不行就辞职另找别在这儿受气外，并不能帮上什么忙。

“也不是不能跟你说，”她抠抠额角，“就是感觉说了也没用，还多一个人发愁。”

墨菲了然：“你工作上的事啊。”

叶柔竹撇嘴：“算是吧，哎我还是直接说了算了，免得你老觉得我心不在焉的。”

墨菲：“……读心术现在可以传授了吗？”

把具体公司具体问题模糊化以后，叶柔竹将自己的遭遇说了一遍，重点强调三个候选部门都不想留自己，以及自己人微言轻只能坐以待毙这两点。

墨菲听完以后，表情深沉地想了一会儿，忽地问：“既然你们小组这么特别，干嘛不单独成立一个部门，非要去寄人篱下？”

叶柔竹：“……”

墨菲：“咋了？”

叶柔竹：“没有！徒弟弟你真是个天才！”

墨菲淡定：“谬赞了。”

把NPC小组独立出去成一个新部门，她怎么就没想到呢！且不论这条路能否走得通，这个想法首先就很有主观能动性啊，至少她可以努力去争取一下，而不是只能猜想头上的剑何时会落下。

竞技场也不打了，班也不加了，叶柔竹打开文档把这个想法详详细细地写成了一份报告，包括这样做的好处，工作职能和人员分配的方式，以后部门间如何配合等等，写了足有六千多字，然后又反复检查，力求让自己的语句都显得是为了公司未来的发展好，绝无半点私心。

写完之后，她打开邮箱准备发送，想了想又觉得心虚，便戳开瘟疫小清新：“雪薇！求助！”

瘟疫小清新正在吃晚饭，半个小时后才缓缓发来一句：“……你们俩不会又吵架了吧。”

叶柔竹大囧，忙擦着汗解释澄清，瘟疫小清新无可无不可地说：“发过来我看一眼吧。”

几分钟后，严厉的指导开始了。

瘟疫小清新：我要是你老板，这申请我肯定不批，新成立一个部门这么大的事，你跳过你的上级直接跟我说，本来就违反了公司的规定，更何况这里头对于部门未来的筹建计划，员工的KPI考核方式，还有年度目标和预算只字未提，你要知道，对这种明里暗里搞政治斗争的老板来说，最重要的只有两点，省钱和赚钱，你都不提及，他根本不会鸟你。

竹尹：不是啊，BOSS自己也想把NPC小组从策划部分离出去，我们还开了会讨论这个事，只是最后没定谁来接手。

瘟疫小清新：那我提到的那几个点，你准备怎么办？

竹尹：我现在去写……

她这一改就改到了晚上九点，部门合作职能安排这些事，叶柔竹在这一年多的工作里，多少接触过，有实践经验，还能逐条地给出解决方案，可是部门筹建计划？年度目标和预算？这些东西她听都没听过，光凭想象，怎么可能写得出来。

最后还是交了一份漏洞百出的方案二点零。

瘟疫小清新又指出：“公司不会因为你的设想就拨钱给你，净土筹建期间，连文案都不让请，还是从别的部门调岗过来，一个人身兼数职。萧英是个有丰富经验的主策，公司相信他，尚且要先看到未来的希望才给钱，你呢？你拿什么去说服他们，相信你这个方案真的是为公司好而不是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碗？”

叶柔竹被训斥得灰头土脸，嗷嗷大哭着又去改了三点零。

就这么改啊改，从六千字改到三万字，花了整整两天的时间，最后瘟疫小清新才承认这份方案至少能让人看下去了。

叶柔竹满怀感激地给她发了个三位数的红包，这点小钱在瘟疫小清新看来可能都不算什么，但她也不能仗着和人家关系好，就白嫖人家难得的假期，意思总要尽到。

瘟疫小清新倒也没矫情地说不要，大大方方收了红包，给她发来一个摸摸头，以示鼓励。

“聊完了？”程贺端来一杯红糖水，搪瓷口缸还有点破，好在已经洗刷干净了。

瘟疫小清新吸吸鼻子，把手机放下，往炉子前凑了凑，把冻僵的手指放在炭火上面烘。

程贺把杯子凑到她嘴边，给她喂了两口热糖水。瘟疫小清新这个土生土长的广东人，第一次来到零下七八度还没有暖气只能烤炭火的西部山村，直接被打趴下了，每天从早到晚蜷缩在炉子前面，就差没把被子也披上。

程贺问：“你过个节都这么忙，难道你们的客户都不过元旦的吗？”

瘟疫小清新弯腰抱着一个热水袋，要死不活地回答：“不是工作，滚滚找我看个方案。”

“什么方案？”

“唔……造反计划书？”

“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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