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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女人都是傻瓜


  出了灯光昏暗的治保会,走过两条同样昏暗的小巷,都市炫目的霓虹灯仿佛刺眼的白炽灯,朝他们俩的眼睛投射过来。林子建看着旁边那栋富丽堂皇的酒店说:“彩云,饿了吗?”

“嗯,有点。一天来粒米未进,这有点撑不住了。”

“咱们也去体验一下富人的生活好吗?”

“怎么体验?我没多少钱了。”

“跟我在一起,还用得着你付钱吗?来,跟我来。”林子建不由分说拉起江彩云的手就往旁边的酒店奔过去。江彩云一阵犹豫,连声说:“不行不行,这里得好几百块钱一晚上呢。”

“不用管了,刚进了那个晦气的治保会,去那里好好洗洗,冲掉身上的晦气,明天会更好的。”

“这么迷信,但愿,能逃得过这无处不在的病毒的进攻。”

“这么想就对了,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嘛。”

江彩云就这样被林子建拉进了这个高档酒店。两人先去餐饮部用过了晚餐,然后就乘电梯上了顶层。透明的观光梯里,江彩云看着脚下的景物越来越小,感觉一下子升到了半空。

“我害怕。”江彩云将头埋进了林子建的怀里。

“别怕,有我在呢。真想一辈子这样抱着你。”

“真的?”江彩云仰起头,“你想娶我吗?”

林子建犹豫了一下,不置可否地说:“傻瓜。”

江彩云心里有些忐忑,她想,林子建一说到这个问题总是支支吾吾,大概真的只是同她玩玩而已。

“女人都是傻瓜,”江彩云说,“她们希望安定,不希望自己的心像这蹭上蹭下的电梯,起起落落的。”

“彩云,给我几年时间,等我混出个人样来,我现在一无所有。”

“借口,林子建,你不觉得这是借口吗?”

说话间电梯停了,他们两个却在电梯里愣着不肯出去。直到有人提醒他们说:“我们要下去,你们出来吗?”

两个人无言地走出了观光梯,然后又辗转了几个楼道,找到了房间的门。价值388元一晚的房间确实非同一般。江彩云逐个从客厅走到卧室,然后又走到洗手间,最后拉开了厚重的窗帘。

“既然来了,子建,我们不要辜负这美好的夜色,来,你看看,广州的夜景,是多么的迷人美丽。”

“嗯,彩云,如果有一天,我们分开了,你还会不会记得我们一起度过的这个夜晚?”

“既然在一起,为什么要说分开呢?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江彩云耷拉着脸,一肚子的不高兴。

“我就说说,人生太无常,世事无绝对,我不能许你一个未来,对不起。”

“子建,我不怪你,只是,我爱你,我很清楚自己爱着你,一直以来都是,你从来都没有从我的心里走开去。从我十七岁开始我就爱你,你也许不知道,你也许装作不知道,我是真的爱你。”

林子建紧紧地抱住了她,深情的吻覆盖了她的绵绵情话。

“别说了,也许只是我们缘份太浅,我一直以为你是不喜欢我的。你高傲的身影从我旁边经过的时候,我总是觉得自己渺小得像一颗尘埃。”

江彩云说:“我们把我们今生要说的情话都在今晚上说完好吗?我害怕以后没有机会。”

“不会的,傻瓜。”

“为什么老是叫我傻瓜,我又不笨。”

“你是世界上最笨的傻瓜,谁说你不笨。彩云,你知道苏格拉底吗?他说这个世界最聪明的人是明白自己无知的人。”

“苏格拉底?离我太远了,还有那个柏拉图,更加远。”

“柏拉图要近一点吧,他是老苏的学生。”

“子建,你现在还能背诗经上的句子吗?”

“记得一些,不用去管那些老掉牙的诗句了,我们要创造属于我们爱情佳话。”

“嗯,我们今晚准备这样聊一个晚上吗?”

“嗯,不是聊得挺愉快的吗?你还想怎样?”

江彩云挣脱开林子建的怀抱,娉娉婷婷地去了浴室,走到门口的时候,回过头谄媚一笑:“你等我。”

林子建只觉一阵气血攻心,全身顿时热血沸腾起来,赶快地追了上去。两人刚想在浴室里温存一番,外面却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林子建慢吞吞地披了块浴巾,就去开门,门刚一松动,就有几个穿制服的警察冲了进来,将他控制住了,紧跟着进来的是一个扛着摄影机的记者。

林子建瞬间石化了。紧接着一个警察过去拍浴室的门,不一会儿,江彩云裹着浴巾走了出来,头发还湿漉漉地耷拉在肩膀上,遮住了她的大半边脸。

警察亮了亮工作牌,进行自我介绍:“我们是扫黄打非办的,请配合支持工作,请接受调查,穿好衣服上车。”

林子建张大了嘴巴,惊讶地说:“扫黄打非?她是我女朋友。”

“女朋友?是老婆吗?给个结婚证来看看。”

“没有,我们没有结婚。”

“那也得算非法同居。”一个油头粉面的小青年说道,看那样子,应该是协管员。

“这年头还查非法同居吗?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林子建终于来火了,一脚踢翻了地上的凳子。

“态度好点,这是公然对抗执法,明白吗?”那个小青年又出来横了林子建一眼,厉声说道,“我们喜欢老实点儿的主,你小子可要当心点。”

林子建刚想说些什么,江彩云站在角落里使劲示意他别说话,他也就沉默着靠向了墙壁。

警察经过调查了解,然后确认了江彩云并非扫黄的对象,然后就收拾东西离开。然后就有经理模样的人过来道歉,说:“这事百年难遇,实在不好意思。”

两人被折腾了半天,兴趣全无,只打开了窗户,看着外面光怪陆离的天空。

江彩云说:“我明白了自己,我就是一个丧门星,谁沾惹了我,都要倒霉的。”

林子建只是不说话。他累了,想不到这次广州之行如此艰难。他对江彩云说:“彩云,你这么多年在外面打工,你为什么不回家乡去,你长年漂泊,得到了什么。”

“虚无,我所得到的只是一片虚无,”江彩云说,“如果一定要问我得到什么,还有寂寞。”

“那你为什么不离开呢?”

“离开?去哪里?我不知道我该去向哪里。前一阵子,我想过离开,可是我妈害怕面对我,她说广州这里是瘟疫的源头,回去了也要抓到别的地方实施隔离。”

“没这么夸张,只是去做个检查而己,这也是为了防止病毒扩散采取的措施。”

“夸张的不是病毒,而是我妈的语气。我有时候想,亲情是个什么样的概念,如果我有一个孩子,那么我会同他一起面对,不管生还是死。”

“彩云,别这样想,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理睬你,我会在这里,”林子建握着江彩云的手,深情地说,“我愿意同你一起渡过这艰难的时刻,如果这算艰难的时刻的话。”

“子建,你听说过一句话吗?爱让人们聚首,恨让人们分离。我从来不知道爱恨的力量有这么大,现在知道了。你爱我?也许。但是我知道,你从来都不是那么坚定,你总是若即若离。”

“为什么这么说?”林子建眉头紧锁,他不明白江彩云为什么这么看他。

“你懂的,子建,你是在怪我。怪我在这个纸醉金迷的世界里迷失了自己,怪我没有对你死心踏地。我不是一个好女人,你明天回去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你还要工作,还要有你的生活。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我们之间已经走得越来越远,我快要无法理解你的世界。”

“我爱你,彩云,你难道不相信我的爱吗?”

“相信,可是爱情从来都不是纯粹的。撇开你摇摆不定的真心不说,就是你的家庭,甚至会无法接受我这样一个在外面招摇了许多年的女人。你应该有一个更好的女孩子在你身边,你们门当户对,她身世清白,你前途无忧。”

“别说了,江彩云,我想不到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你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对吗?你这样践踏我对你的真心,你不会觉得良心不安吗?够了,不管你是真心还是假意,我都不想再听到你说这些对我来说简直是侮辱的话。”

江彩云沉默了。她打开电视,看了一夜,不停地换台,看的什么内容,她一个也没有记住。

两个人在房间里呆到中午十一点半,除了看电视,什么也没做,直到有服务员过来问要不要续房才起来匆匆地洗漱。

准备离开房间的时候,江彩云说:“对不起,子建,不管怎么样,我希望你幸福。”

“幸福?幸福在哪里。也许我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那就是错误地认为你是喜欢我的,甚至是爱我的。是,我就是一个银行小职员,这些都是凭我爸的关系才换得来的,比不得这个大城市里的富豪。现在的真心是不值几毛钱了,这个我早就应该知道。”

“子建,在离开之前,我希望给彼此留个好印象。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为什么突然之间我们的关系会变得一团糟。是昨晚那个突如其来的查房吗?你告诉我是这样的吗?我想起我去浴室之前给你说的话,我是那么期待与你共享那个美妙的晚上,可是一出来,什么都变得面目全非。”

“你要我诅咒那该死的打黄打非吗?你要把这一切都推给那些素不相识的人吗?那不过是你说出了你的心里话,你告诉我,你是憋了多久才有勇气说出那些心里话呢?我早就该明白,女人就是善变的代名词。朝三暮四,爱慕虚荣。”

“别说了,我都明白的,这样游离的状态,我大概也受够了。子建,你回吧,回到你的生活当中去,我们早该在高三毕业的那个晚上就划清界线,可是我却走进了你的家门,求你。我感谢你曾给过我的帮助。不过现在在我看来,那根本毫无价值,亲情在我眼里变得毫无价值,我所做的一切,换不来和他们的一次相逢,他们视我为瘟疫的源头,只想远远地躲避。”

江彩云的眼泪终于汹涌而来。

林子建将她揽在怀里,久久地不愿放手。

“我承认,我是爱恨交织的,彩云,我只是没有信心,我害怕你对我三心二意。我不走了,我要留下来陪你,直到你安然渡过眼前的难关。丢掉这令人窒息的口罩吧,让我好好地看看你。”

当服务员第二次过来催他们走的时候,林子建掏出钱包说:“续房,我们不走了。”

两人自是缠绵悱恻了许久,不在话下。

江彩云紧紧的拥抱着眼前的男人,仿佛一松手就是永别。

林子建说:“傻瓜,你害怕我会消失吗?”

“当然。我就想抱着你,完完整整地拥有你。子建,我感觉你从来都没有真正属于过我。”

“怎么会呢?”林子建说,“给我一点时间,我来接你回家。”

“是用大红花轿吗?”

“嗯,”林子建迟疑了三秒钟,“可以的。”

江彩云在林子建那迟疑的三秒钟里证实了自己许久以来的担心。也许,是他自己,也许是他家人,始终无法接纳她的存在。放手吧,心有不甘。不放手吧,她能怎么样呢?

三天后,江彩云去火车站送别。林子建顺利地通过了红外线检测,江彩云取下厚重的口罩,朝他挥手。

她想让他记住这张脸。

火车徐徐地驶出了车站,轰隆隆的响声敲打着每个人的心。夕阳像金子一样覆盖着这个古老的城市,仿佛一双温柔的大手,抚摸着每个离人的心。

谁都不想颠沛流离。可是,离别已经成为江彩云生活中的常态。

即使是常态,她并没有习惯。

再见,我的爱人。江彩云朝着满天的夕阳挥一挥手,将自己淹没在人群里。

这一别,再见竟是遥遥无期。

大街上已经找不到一丝丝的温情。人们的笑容早已凝结在昨天,每个人都心事重重,仿佛末日就要来临。

事实上,末日并没有这么可怕,因为那不过是个笑话。但是这病毒的威胁是实实在在的。报纸电视收音机开始不再隐瞒,每天轮流地播放着消息,哪里有人发病,哪里有人康复,哪里有人倒下,都牵动着无数人的心。

这场没有硝烟的战斗终于在来年春天基本结束。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所有为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努力过的人们。

那个夏天,江彩云终于像一只花蝴蝶一样,妖娆地出现在获得新生的街道上。

大地变得更加亲昵,每一个非典时期在这个城市里呆过的人,都要相信这一切来之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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