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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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善变的,堆积的负面情绪,塞鼓整个心脏,轻生这个念头便从那跑了出来。
多年以后,当月辛凡知道那张医院检查单弄错时,月辛凡依然会选择留在那场大火中。
生命没有意义,米饭、衣服、房子、车子……一切都是一滩烂泥,淹没至鼻腔,溺水,无法逃离。月辛凡注视着,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如此的陌生。
秋天的风吹起街道的落叶,随着正午的到来,树下的阴影逐渐减少,一辆骑行的自行车停下,抬到人行道上,靠着一棵树,因为它的撑脚架早已断去。
“嗡嗡”,月辛凡从裤兜里掏出一部老旧的手机,接通,贴到耳朵,平静地说:“喂,什么事?”
“房租已经拖欠一个月了,再不交,你和你妹就滚出去!”电话那头,房东深吸一口气,朝着电话怒吼。
可月辛凡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好。”便挂断了电话。
“老婆,你看,我都这样吼他了,他都没反应,”房东嬉皮笑脸地看着他老婆,“要不然这个月的房租先放一放?”
月辛凡重新上路,路过一个垃圾箱时,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吸引了月辛凡的注意力。
“嘎吱”,月辛凡下车,把自行车靠到附近的一棵树上,接着走到垃圾桶旁,拿起那个盒子,里面是一个做工精致的蛋糕,月辛凡仔细盯着,只可惜里面没有草莓,不然月辛凡肯定就自己吃了。
月辛凡左手提着蛋糕,右手拿起手机,拨通一个电话,“蛋糕,四十,收不收?”
没过一会,一位大叔面带微笑朝月辛凡走来,热情地拿走月辛凡手里提着的蛋糕,“奶油挺多的哈,三十怎么样。”
大叔自然知道这蛋糕是月辛凡从路边随手捡的,三十他也有得赚的。
“不行。”月辛凡平静地看着他,目光冰冷,“我还要交房租。”
大叔的脸上闪过一丝同情,但很快又大笑着说:“早说嘛,囊,一百,生日那天吃顿好的。”
大叔拍了拍月辛凡的肩膀,意味深长。
“谢谢。”月辛凡接过钱,略微有点惊讶,但很快便恢复成平静。
大叔收完货后,一下子便溜得没烟,月辛凡继续骑着车来到了一家快餐店前,老板一眼便看见了月辛凡,娴熟地拿起已经打包好的饭菜,走到月辛凡旁,“给,一盒饭,一盒素,还有……”老板往餐馆瞄了眼,小声说道:“我偷偷给你加了一盒荤,让那婆娘知道,我又要被骂咯。”老板嘴上说害怕,但脸上还是洋溢着笑容。
“谢谢。”一个职业微笑挂在月辛凡脸上。
“谢啥,你平常可没少帮我倒垃圾嘞。”老板一脸客气,“快点回去吧,你妹还在家等你呢。”
“嗯。”月辛凡点点头,向着租的屋子骑去。
路上,一栋酒店门前,花团锦簇,火红的地毯延伸至酒店内,正对酒店内的墙壁上贴着华丽的、宏伟的“喜”字,人们在那欢天喜地的交谈着。
月辛凡愣了一下,把视野移回正前方,继续前行,对于月辛凡来说,“欢”这个词早已随着父亲的骨灰埋葬在五年前的田里,“乐”这个词也随着四年前的母亲改嫁,当了嫁妆。
从此,月辛凡落入深海,拼命的挣扎只能换来几口呼吸,如果可以月辛凡早就想死在两年前的海里,但还是有根名为责任的鱼线死死缠着月辛凡的手腕,月辛凡一直在等,等一个名为理由的刀刃,割破那条鱼线。
比月辛凡小两岁的妹妹双腿瘫痪,却在母亲离开家的那天,撑着木棍,靠着门,拉着月辛凡的衣角,泣不成声,“哥哥,我们会饿死吗?”
那天,年仅十四的男孩,攥着拳,强忍着,咽下眼泪,“不会的。”
“着火啦!”街道上,行人的惊呼声将月辛凡从思绪拉回现实。
黑色浓烟格外显目,月辛凡一眼便注意到了那栋着火的房屋,月辛凡租的屋子就在那栋!
仅仅一息之间,月辛凡就猛踩踏板。
“呼呼”,自行车摔在地上,月辛凡心急如焚,向前跑着。
“喂!小子,着火啦,不要冲进去。”围观在楼下的人群,有位大爷伸手拉着月辛凡的去路。
月辛凡一把撇开那只手,冲入了火海。
五楼着火,月福七在六楼,还有机会,月福七就是月辛凡的妹妹,也是月辛凡手腕上的那条鱼线。
月辛凡捂着口鼻,弯着腰,一路向上跑着。
“咳咳。”月辛凡来到四楼与五楼之间的楼梯,即使捂着口鼻,黑色浓烟依然可以透过手指间细微的缝隙,侵入月辛凡的鼻腔。
月辛凡在楼梯窗口换了口气后,继续弯腰往前冲着,经过五楼,火焰发着噼啪的声响,往上蔓延着,当月辛凡经过五楼后,“砰!”的一声,五楼发生了爆炸,火浪点燃了月辛凡的速干白体恤,月辛凡迅速脱下,没有丝毫停留,冲到601房间面前,拿起口袋唯一的钥匙插进,旋,开。
月辛凡冲进去,跑到屋内唯一的卧室前,焦急地拍打房门,大吼道:“月福七!”
月辛凡看了眼洗手间,没人,当机立断,抬腿,用力,一脚踹开了房门。
“呼呼,”急促的呼吸声,看着卧室内空无一人,月辛凡突然释怀地笑了。
卧室床头的墙壁上贴着白色的便利贴,月辛凡走近,上面写着:慕清梅今天突然邀请我去她家帮她作画,保证在天黑之前回来,慕清梅会来回接送我的,不用担心我的安全,爱你的妹妹,比心。
五楼的火焰已经蔓延到了六楼,黑色浓烟不断地从楼梯口向601方向爬行,犹如干枯的煤炭野兽,似要把月辛凡吞没。
月辛凡坐在地板,靠着床,回忆起了当初住在这的第一个晚上。
三年前的月色透过窗户成为了卧室里仅有的烛光,微弱到只需要一阵风,便能把它吹盖。
凌晨,月辛凡坐在床右侧的地板上,靠着墙,眯着眼,时不时的抽噎声,月辛凡转头,月福七正梨花带雨地看着月辛凡,“哥,如果有一天,你不在了,我该怎么办?”月福七断断续续,泪水打湿了她的脸颊。
“怎么会呢,哪有人会忍心抛弃亲人,赶紧睡觉吧。”月辛凡宠溺的揉着她的头。
“那为什么妈妈要抛弃我们?”月福七转过头,不开心。
月辛凡愣了一下,手悬在半空中,安慰着说道:“她已经照顾我们一年了,妈妈她累了。”
“那哥哥,你会累吗?”月福七转回头,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带着恳求。
“没有,哥哥可开心了,每天晚上还可以在网吧跟网友互相问候家人过得怎么样呢。”月辛凡对月福七的脑门一弹,“乖,快睡觉吧。”
月色打在月辛凡的脸上,憔悴,疲惫,毫无血色,月辛凡对母亲的痛恨少了那么一些,如果可以月辛凡也想像母亲那样,走得果断,但是不行,月辛凡还得照顾月福七,这是责任,至少在月辛凡还有能力挣钱时。
月色重回宁静,月辛凡独自一人站在洗手间内,拨打着电话:“喂,对,我想办保险,受益人:月福七,行,明天我来找你。”
“咳咳”,月辛凡从口袋拿出一张医院检查单,疾病那栏写着“渐冻症”三个字,月辛凡看着那张检查单,摸了又摸,像是在爱惜一个珍宝,把它捧在怀里,没有再做任何抵抗,黑色浓烟团团包围着,淹没着鼻腔,堵塞住喉咙,晕厥,月辛凡割破了那条鱼线,坠入了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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