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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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姜与乐整日在家待着,唯一可以谈得上活动的就是在院子里溜达那么几圈,还全程是孟菀舒搀扶着,哪怕腰上一点也不痛,并且已经消肿,孟菀舒还是不信
这几天,姜与乐从穆川口中得到钱家落马的消息,伴随而来的还有诸多实名举报,甚至还牵扯上几条人命官司,上面人为了平民意,派专人调查,仅两日便已经掌握所有犯罪证据,钱家父子俩最终以木仓毙结束了罪孽的一生
另一件在姜与乐预想中的事情便是在牛棚的高安国
自那日被送到牛棚后,伤口发炎加上夜间的山风,高安国高烧不退,等知青点的人循例去送午饭的时候,才发现人已经烧得不省人事,伤口隐隐有溃烂的趋势,大家这才急了,问大队接了牛车,急急忙忙送去镇上医院,直到现在,高安国仍旧没有脱离危险
这段时间他住院的费用都是大队长用队里的钱出的,这会儿正看着那一沓子的缴费单唉声叹气,房间内一个女孩子溜边儿跑了出去
“与乐,菀舒,我来找你们玩儿了”女孩蹦跶着跑进姜与乐的院子里
来人正是大队长家的小闺女李思思,这段时间姜与乐跟孟菀舒都在家,隔三岔五都爱做些好吃的,那香味可不是关上厨房门就可以阻挡的
起先李思思也不好意思过去,最后实在耐不住那香味,才凑过来跟二人套近乎
姜与乐孟菀舒都是随和性子,李思思是大队长家的闺女,性子上也乖巧可爱,一来二去倒是走得很近,很聊得来,这会儿瞧她蹦跶着进来,二人面上不由得都带上几分笑容
“不是说今儿大队长在家,你不能乱跑的吗?怎么又出来了”
“嗨,还能因为啥啊,我爹现在在家里抱着医院的单子正唉声叹气呢”
“这个钱还得是高安国个人出吧,等他好了再还给大队就行啊,再不济还有他家里,大队长愁什么呢”孟菀舒给李思思倒了杯水,招呼她坐下
“问题就是高安国情况似乎并不好,联系了他家里人,这几天一直没有回复,听知青点的人说他家里条件也不好,只怕也帮不上”
姜与乐听着李思思的话,想着大队长之前为了村里人能吃上口热乎饭做的努力,只怕一趟医院得折损大半
“我之前听说,咱村里有几户吃不上饭?”
“吃不上饭?咱这儿也算富裕的了吧,吃不饱可以理解,咋还能吃不上...”
“是有那么两户,就差啃树根了...”李思思说着将村里听的八卦讲给二人
“其他家还好一些,多少有个壮劳力,就两户人家情况特殊一些,一户是老两口,听说是饥荒年逃难到这边的,无儿无女,这几年上岁数了,什么活儿也做不了,全靠大队每年多的奖励过活”
“另一户呢,是个寡妇带着三个孩子,老大十岁,老二老三,一个五岁,一个一岁,原本日子也不错,她后来男人遇到泥石流出事儿了,她得到消息的时候急得早产了,所以老三基本上就是个药罐子,平日就是她带着老三上工,老大带着老二打猪草,挣得工分都花那孩子身上了”
“啊,那也太惨了,那今年要是大队没有多的粮食,岂不是得饿肚子了”
“估摸是,那嫂子倒是还能做做针线活,可她也没有缝纫机,纯手工做,慢得很,村里人也不讲究,缝缝补补,自家也能做了,谁还愿意花这个钱,所以也挣不了几个钱,今年要是真没有那些补贴,可真的是难熬了”
李思思说着也惆怅不少,她是这边土生土长长大的,谁不希望自己的家乡能越来越好,可像是吃不饱饭这种事情,对他们而言实在是无能为力,世道如此,她帮得了一顿饭两顿饭,可家家户户都是勉强温饱,她又能帮得了多少
“那婶子家在哪里住啊?”正当李思思惆怅的时候,姜与乐突然开口问道
“就在村尾”
姜与乐看看时间,这会儿已经是下工时间了,想必应该在家的
“那我们去看看吧,马上要天凉了,合适的话咱也做两件冬天的衣服”
孟菀舒闻言看向姜与乐,知道她是心软了,于是起身道,“那我们走吧,你的伤可以吗?”
“没问题,思思得麻烦你带个路了”姜与乐笑得温柔,如花一般的美貌看得李思思都有些晃神
还真是好看啊,李思思在心上感慨着
“思思?”姜与乐唤了李思思一声
“啊...可以可以”李思思回过神来,害羞地应着,脸颊红扑扑的
“好,那你稍等我一下,我换个衣服就出门”姜与乐说罢转身回了房间,为了上药方便,她穿的是一身很宽松的短袖和一条阔腿裤,在家没什么问题,出门倒是有些不方便
换好衣服,三人朝村尾而去,顾虑姜与乐的身体,三人走得很慢
夏天的天黑得很晚,路过的人家有的正在准备晚饭,有的已经端着饭坐在自家门口的石墩子上吃着
瞧着李思思跟两个知青在一起,还有不少好奇的
“思思啊,你们这不回家吃饭,准备去哪里啊”一位皮肤黑红的婶子开口问道,说着眼神不由得在穿着讲究,长相漂亮的姜与乐跟孟菀舒身上打量
“婶子,吃着呢,我们没事儿溜达溜达”
李思思没有说姜与乐的打算,这随便溜达的说辞听在婶子的耳中反倒是不务正业的样子,瞧着婶子鄙夷的神色,不等姜与乐想什么,便听到那婶子略显刻薄的声音传来
“还溜达呢,吃饱了力气没处使闲的不是,思思啊,你可别跟那些知青学,有跟他们玩儿的工夫不如上上工,也好给家里减轻些负担”
婶子对于这些长相漂亮衣食无忧的女孩子是嫉妒的,但顾虑李思思的爹是大队长,不敢明说,只能这般阴阳怪气
可在场的都不是傻子,谁能听不出对方话里的意思,姜与乐当下也没让着,瞧瞧那端着碗吃饭的婶子,再看看院子里围着桌子吃饭的一家人,其乐融融,唯独一边衣着破旧,正在洗衣服的女人是个例外,一边洗着衣服一边偷偷看着饭桌,时不时咽咽口水
嗯....典型的受欺负的儿媳妇....
“是啊,思思,你是得多跟婶子学学,毕竟这一家人吃饭,独独虐待儿媳妇的事儿也不是一般人干得出来的,学会这一招啊,以后相看人家也能认出恶婆婆的嘴脸,少受罪”
说罢也不管那婶子如何的气急败坏,拉着孟菀舒跟李思思径直离开
走远后,李思思对姜与乐竖起根大拇指来,看不出来外表这么柔柔弱弱的姜与乐还有这般刺人的时候
“厉害!那婶子啊,一直就是个尖酸刻薄的,我听我妈说,她年轻的时候被邻村一个漂亮姑娘抢了未婚夫,不得已才嫁给现在的丈夫,自那之后瞧着漂亮小姑娘就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
“刚刚那洗衣服的就是她儿媳妇儿,刚嫁过来的时候也是个年轻漂亮的姑娘,你瞧现在给她搓磨的”
李思思说着回头望了眼坐在门口气急败坏,反头回去骂她儿媳妇撒气的婶子,不由得撇撇嘴,真要是摊上这样的恶毒婆婆,还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人各有命”姜与乐淡淡说道
“也是”李思思无奈地撇撇嘴,继续带着二人朝村尾而去
循着小路走下去,越走下去,道路两边的房子越来越稀少,就在姜与乐觉得她们都快走出村子的时候,众人视线中出现一座小院子
“就是这里了”李思思指了指前方的院子说道
姜与乐朝院子里瞧了瞧,虽然看着有些破旧,但收拾得干净整洁,不难看出这一家虽然生活艰苦,却也不是个破罐破摔的摆烂人家
“扫地那个是她家老大”李思思补充道
姜与乐朝院子里张望,与一个小男孩对上眼,只见那男孩子黑瘦黑瘦的,瘦小的程度看起来也就是个七八岁
姜与乐不由得想起刚参加工作时跟着医院去山区义诊,城市中高楼大厦灯红酒绿,他们来到的小山村却是电都刚通不久,甚至比之这个年代都没有强多少
那个山区的村子里,姜与乐见到了很多这样的小孩子,家家户户靠天吃饭,上学读书更是奢侈
姜与乐当时随队在那边待了一周,那一周的时间,即便是现在,仍旧记忆深刻
此时看着屋子里的小孩,心上不由得异常酸楚
“小东,你妈妈在家吗?”李思思推门进了院子,从正在扫地的男孩说着
原本在院子里玩儿的一个小男孩听到李思思的声音,抬头看来了这么多人,起身跑到哥哥身后,怯生生地露出半个脑袋看着他们
“妈妈在家,在喂妹妹米汤”小东认识这是大队长家的姐姐,以前村里的小孩欺负他们兄弟俩的时候,思思姐姐都会保护他们,所以小东即便因为这两个好看得过分的知青到来而感到不安,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就这么回着李思思的问话,一边防备地望着姜与乐和孟菀舒
家里没什么能给孩子补充营养的,熬久一些金灿灿的米汤对一岁的小孩来讲已经是很好的食物,可听在姜与乐耳中,却更不是滋味,早产本就身体不好,现在吃喝上还没有营养....
“你可以帮姐姐找一下你妈妈吗?这两位知青姐姐想做衣服”
听到要做衣服,小东的眸子亮了许多,连身后的小北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都充满了期待
他还小,懂得不多,但也知道有人找妈妈做衣服,就意味着能吃饱肚子
“好”小东乖巧应着,还不忘拉着弟弟一溜烟跑进了屋子
“妈妈,思思姐姐找你,有知青要做衣服”小东一进门,便已经迫不及待地对妈妈喊着
“是吗,那你帮妈妈喂妹妹喝完米汤,妈妈去看看”那妇人将怀中瘦弱的孩子交给小东,便出了屋子,小东抱着妹妹,小口小口地喂着米汤,旁边的小北看着那金灿灿的米汤甚至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对小北而言,那已经是美味
“思思啊,是你来了,这两位是....”妇人招呼思思三人坐下,她上工的地方比较偏,加之也不太关心村里的八卦,所以从来没见过姜与乐二人,此时望向她们的视线有惊艳,也有躲闪
她的家实在太破了,这样富家小姐一般的人,出现在这里仿佛都是对她们的亵渎,田春燕拘谨地扯着自己的衣服,试图将衣服上的褶皱拉平
“春燕姐,这是咱这儿前段时间新来的知青,姜与乐,孟菀舒”
“这是春燕姐”
“春燕姐,你好”
“春燕姐,你好”
“你们好,姜知青,孟知青”
“是这样的,我们俩这段时间也没在镇上看到喜欢的衣服,所以打算找人做一件,我出图您来做,可以吗?”姜与乐主动提议道,至于画图....前世为了吃透人体骨骼肌肉等,画结构那是手拿把掐,练就一手好画工,临出门前借着换衣服已经大致画好一张
“可以的,可以的,不过我纯手工做,可能慢一些...”田春燕抱歉地说道,她的绣工属于家学渊源,以前找她做衣服的不少,但她买不起缝纫机,只能手工做,时间久了也没人找她,赖以糊口的技能又少一样
“不急,冬天的衣服,好看就成”姜与乐说着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来那张图给了田春燕
“春燕姐你看一下,这个可以做吗?”
田春燕接过那张图,干瘦的脸上顿时多了几分神采,她祖上就是做这个的,什么样的衣服好,什么样的衣服有缺陷,她一眼就能看出来,姜与乐给她的这个,绝对的上品,她都能想象到姜与乐穿在身上该有多好看
“能做能做!你放心我一定能做好,你看看我身上的衣服就是自己做的,除了慢一些,什么毛病都没有!”田春燕说着还将自己的衣服翻了出来,给姜与乐几人看她衣服的缝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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