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是陆佳薇打来的，方宇接通后，刚说了一句，“您好。”

  那头的陆佳薇故意阴阳怪气的说，“上午就到了也不向我报告一声，嗯？”

  方宇哈哈一笑，调侃道，“这不刚办完报到手续吗，还没来得及向您老人家请安呢。”

  陆佳薇“切”的一声，“油嘴滑舌，说吧，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家宗同志说请你来家吃饭。”

  方宇说，“我听领导安排。”

  陆佳薇娇嗔道，“还听领导安排，让你现在来你能来吗？”

  方宇嘿嘿一笑。

  陆佳薇接着说，“这样吧，我也不勉强你，知道你刚来，应酬比较多，暂定周末吧。”

  方宇说，“应酬倒是没什么应酬，我现在没有跟任何人联系，只有刘青前两天去了一趟安兴，知道我今天到，让我跟她联系，说有事跟我说。”

  陆佳薇说，“我知道，前天她和沛沛回到临海后，我们仨一起吃了个饭，期间说到把这期青训班的人员情况了解一下，她应该是跟你说这事。”

  方宇“喔”的一声，说，“我报到的时候大概溜了一眼，人还不少。”

  陆佳薇说，“包括你在内一共三十六人吧。除去省直机关六人，其他都是来自下面市县的后备干部。你学习期间有些人要适当防备，一是班上有四个人，二是党校内部有两人，三是目前党校有一期大中型企业高管班，班上有三个人，详细情况刘青会跟你说的。”

  方宇感激道，“谢谢。”

  陆佳薇话锋一转，凝重道，“武海涛成植物人了，已经结案，水泥罐车负全责，但因为水泥罐车刹车失灵，导致失速，司机免于刑事处理。”

  方宇一怔，“这也太巧了吧？”

  陆佳薇说，“疑点很多，但临海市局已经封存档案，想要继续调查很困难。”

  方宇追问道，“就这么放弃了？”

  陆佳薇迟疑了一会，压低声音说，“有人没放弃，只是事情比较复杂，调查必须十分慎重。”

  方宇说，“明白。”

  陆佳薇说，“另外，张文勤调到省进出口公司，担任工会主席，妥妥的正处级，通知应该是下周就会发。”

  方宇感叹道，“她背后的人真是不简单。”

  陆佳薇说，“省进出口公司是副厅级单位，除了一把手，其他副职不需要通过省委组织部，她背后的人正是利用这一点。”

  方宇说，“好算计，聊天记录的事一闹，对张文勤的仕途肯定有影响，如此安排，既可以减轻负面影响，又可以拿到更高的收入。”

  陆佳薇说，“让他们再多得意一会吧，张文勤回到临海，我敢肯定，她会耐不住寂寞，到时候找到证据就不难。”

  正在这时，方宇又有电话进来，一看是刘青打来的，便对陆佳薇说，“刘青打电话进来了。”

  陆佳薇说，“那你接吧，有空再联系。”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方宇和刘青三言两语就结束了通话，两人约定，半个小时后，刘青开车到党校门口。

  结束通话后，方宇和左江涛又聊了十多分钟，眼看时间差不多了，拿上手机下楼，提前十分钟在党校大门口等候。

  刘青时间观念很强，提前了两分钟，一个急刹车停在了方宇面前。

  方宇上车后，问刘青，“去哪儿？”

  刘青笑嘻嘻的说，“临海你也熟啊，你有什么好地方没？”

  方宇反问道，“是光喝茶还是晚上一起吃饭？”

  刘青说，“我都可以，晚上反正没事。”

  方宇说，“那我联系一下，看看有谁有空。”

  刘青问道，“你同学？”

  方宇摇摇头，说，“找些你都认识的。”

  刘青“嗯”的一声，“那还行。”

  两人都认识，无非就是陆佳薇、林燕、徐凯和叶蓉蓉，方宇给前三位发去了微信，让刘青通知叶蓉蓉。

  考虑到大家都方便，方宇选择了曾华林的聚贤阁酒楼，给曾华林发完微信，方宇说，“搞定，新华路的聚贤阁。”

  刘青问道，“下午是不是佳薇给你打电话了？”

  方宇笑了笑说，“怎么这你都知道？”

  刘青哈哈大笑，说道，“所以你以后当心点，不要在外面随便跟哪个女孩子搭讪，小心我告诉你家苏大小姐。”说完，自个又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其实也是巧，刘青给方宇打完电话后，又给陆佳薇打了电话，了解方宇班上一位同学的信息，这才知道他们俩刚通完电话。

  联系的几个人，陆佳薇、徐凯和叶蓉蓉都回复没问题，只有林燕迟迟没回音。快到聚贤阁的时候，林燕的电话直接打了进来。

  方宇接通后，半开玩笑道，“这么久不回复，我还以为你不想来呢。”

  那头的林燕说，“刚才在开会，手机放静音了，你到了？”

  方宇如实道，“上午就到了，办完手续没事干请大家吃个饭。”

  林燕继续问道，“怎么想起去新华路了？”

  方宇反问道，“你认识曾华林吧？”

  林燕说，“认识，但不熟，妇产科系的。”

  方宇说，“聚贤阁是他开的，我也是今天中午我妹带我去，意外碰到的。”

  林燕“嗯？”的一声，“他怎么开餐馆了？”

  方宇说，“说来话长，你来了就知道了。”

  林燕话锋一转，问道，“欧阳跟你联系没？”

  方宇说，“前几天联系的，怎么了？”

  林燕说，“她知道你来党校，你不准备见见她？”

  方宇问道，“你告诉她的？”

  林燕说，“我可没告诉她，你们家苏大小姐告诉她的。”

  方宇突然想起来，欧阳菲菲陪她父亲去见自己的老丈人，想必苏清柔就是那天告诉她的，平静的说道，“那你跟她约吧。”

  林燕说，“我跟她约什么啊，你们俩的事，你自己联系，我才不当电灯泡呢。”

  方宇心里很怕和欧阳菲菲单独见面，又不能告诉林燕欧阳菲菲那天电话里说的话，辩解道，“我俩啥事没有，她可是你的闺蜜，大家都是熟人，你不约我约啥。”

  林燕说，“行了，不至于，人家马上也要走了，不要让人走之前再留下遗憾。”

  方宇说，“晚上来了再说吧。”

  通话结束，刘青也把车停在了聚贤阁门口。两人刚下车，曾华林就迎了出来，方宇给两人做了介绍，简短寒暄后，一起上了二楼。

  进包间还没坐下，方宇的手机又响了，刘青感慨了一句，“你可真忙，电话就没断过。”

  方宇见是赵一凡打来的，对曾华林说，“你先陪刘大处长聊会，我接个电话。”说完，径直走出了房间。

  电话接通后，礼貌的说道，“赵秘下午好。”

  那头的赵一凡客气道，“方大夫下午好，已经报到了吗？”

  方宇说，“是的，这会出来和一个朋友谈点事。”

  赵一凡急忙说，“那你忙，不打扰了。”

  方宇说，“没事，就是刘青，你应该认识吧？”

  赵一凡说，“国安局那个？”

  方宇说，“是的。”

  赵一凡“嗯”一声，说，“认识，还挺熟的。”

  方宇问道，“你晚上有安排没？”

  赵一凡反问道，“都有谁啊？”

  方宇把几个人说了一下。

  赵一凡立马说，“其实我打电话给你就是看你晚上有没有时间，孝正说晚上一起吃饭。”

  方宇说，“那你们一起过来吧，我把地址发给你。”

  赵一凡答应挺痛快，说，“行，我通知孝正。”

  回到房间，刘青抬头看着他，笑眯眯的说道，“我和曾老板正在聊你大学里的小秘密呢。”

  方宇嘿嘿一笑，在曾华林边上坐下，说，“我有啥小秘密，一向做人堂堂正正，光明磊落。”

  刘青弯着脑袋坏笑道，“是吗？”

  方宇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那当然，你随便查。”

  刘青捂着嘴笑了笑，说，“越是这样说的人越是有鬼。”

  曾华林看着方宇插话道，“刘大处长可是专门做情报工作的，你想隐瞒绝无可能。”

  方宇喝了一口茶，说，“你小子出卖朋友。”

  三人哈哈大笑。

  笑毕，方宇对刘青说，“晚上再加两个人。”

  刘青问道，“谁啊？刚才打电话来的那个？”

  方宇反问道，“你又知道是谁给我打电话的？”

  刘青摇摇头，说，“这我可不知道，你以为我是神仙啊，掐指一算就能知道你和谁联系。”

  方宇不卖关子，说道，“齐孝正和赵一凡。”

  刘青笑着说，“这两位大佬也就你能请得动他们。”

  曾华林知道方宇和刘青要谈事，便知趣的站起来告辞离开。

  门关上后，刘青从随身的挎包里拿出三张A4纸递给方宇，严肃道，“你先看看。”

  方宇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接过来，认真的看了起来。

  第一部分是青训班的四位同学。

  卢志军，男，三十三岁，省财政厅预算处副处长，临海人，安西省财经大学财政系毕业，爱人是京都王家的长孙女，最近和省纪委的朱松阳走得比较近，有传言说王家有意投靠史家。

  邢爱华，女，三十二岁，省电视台文艺部副部长，擅长交际，在电视台有不少传说，身份有些神秘，说是京都有领导要求关照，据我们调查，那位领导其实和邢爱华并无亲属关系，远离为好。

  张欣龙，男，三十二岁，冯国才的秘书，正处级，跟随冯国才多年，此次参加培训后，有意想下到基层挂职。此人表面上笑哈哈的，实质阴险狡诈，被他坑过的人不在少数。

  许耀康，男，二十九岁，省委宣传部办公室主任科员，任福祥的小跟班，任福祥的秘书不在岗的时候，许耀康是钦定的替代人选。

  第二部分是党校的两人。

  副校长柯伟成，男，四十九岁，陈少聪在江南时的秘书，正厅级第二副校长，与第一副校长唐怡婷（女）矛盾很大，龙华北来江南省后，柯伟成跟个舔狗一样，经常以汇报工作为由往龙华北办公室跑。

  董家全，男，四十一岁，党校培训部主任科员，内部评价他最大的能力是溜须拍马，靠着柯伟成的撑腰，试图谋求培训部副主任的位置。

  第三部分是高管班的三人。

  陈俊民，男，四十九岁，省国投总经理，正厅级，陈少聪的堂弟。陈少聪离开江南前，突击提拔的。此人与养老机构的薛光明关系匪浅。

  阮永红，女，三十八岁，省石化公司工会主席，副厅级，陈少聪在的时候，阮永红只是省委办公厅接待处的处长，陈走之前安排去了石化公司。

  季春雨，男，四十五岁，省机械工业集团副总经理，副厅级。刘崇来在临海任职书记的时候，季春雨是临海上城区机械工业局局长，两人关系不一般，刘崇来这次出事，季春雨已经被纪委盯上，暂时还没有动他。

  方宇看完后，抬起头看着刘青，感激道，“谢谢，我一定会注意的。”

  刘青点点头，严肃道，“高处不胜寒，小心为好。”

  方宇如实道，“中间有两个人我今天应该已经见过了，党校的董家全和冯国才的秘书张欣龙。”

  刘青问道，“报到的时候碰到了？”

  方宇点点头，说，“是，第一印象就不好，目中无人。”

  刘青说，“这是张欣龙一贯的方式，在冯国才身边待太久了，在临海市就是横着走的存在，走到哪儿，下面的人都要哈着他，但凡有忤逆他的，都没有好下场。”

  方宇沉声道，“这样的人还是后备干部，简直就是笑话。”

  刘青苦笑一下，说，“没办法，冯国才毕竟是省委常委，在临海市说一不二。”

  方宇蹙眉问道，“徐凯的父亲不是临海市长吗？他和冯国才关系怎样？”

  刘青说，“徐信蜂是位学者型干部，从临海商学院院长到临海市发改委副主任、主任，再到副市长、市长，一步步走上来的，能力很强，也很正直，很得周省长的青睐。陈少聪在的时候，因为两人发生过冲突，差点被拿下。只是现在有些尴尬，杨书记和周省长两人的关系，虽然不像陈少聪和周省长那么紧张，但也很微妙，官场都讲究站队，如果要是因为高层的矛盾而耽误了徐信蜂，真是可惜了。”

  方宇沉声道，“我感觉杨书记这人还是挺大度的，应该和周省长不会有什么矛盾和冲突。”

  刘青则微微笑了笑，说，“是的，杨书记来了以后，下面的反映普遍很好，但是，你别忘了，陈少聪离开，周本来是想谋求接班的。”

  方宇“哦”的一声，“这样啊。”心想，那还真有可能，周暂时隐忍和配合，时间长了不排除发生分歧。

  聊得差不多的时候，有人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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