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绒哑口无言，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周主任是会阴阳人的。

  行，反正她汇报到位了，也按他的要求采取了措施，后期收不回来钱财政通报的也是单位不是她个人，她就不在这杞人忧天了。

  为了抢时间，她赶紧回办公室边写催收函边联系快递公司的揽件员，争取今天就把东西送出去。

  这边催收函经周海审核无误盖好公章，那边揽件员也上门了，她按照老会计提供的地址填写了相关信息，收集了寄件回单，一个上午也就过去了。

  下午上班，避开午休时间，她还是按老会计给的号码分别打了电话给2人，运气不错，都接通了。

  谢宁表示等收到催收函再说，果然是领导，隔着电话她都能感受到对方气场很足。王贵则说自己现在不在A市，等回来再说，她问他何时回来，他却答归期不定。

  又是乳腺增生的一天！

  晚上9点谢明宇发来微信问她在干什么，姜雪绒看了桌上被精心打理过养在花瓶里的鲜花一眼，开玩笑道“咦，要不是你突然出现我都忘了自己有个所谓的男朋友呢”。

  谢明宇尴尬地抹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解释道“今天检查组来，忙了些，所以没联系你。这会陪他们吃完饭了，我第一时间就给你发信息”。

  心情莫名好转了几分，快速回复过去“逗你的，我今天也忙一天，完全理解工作起来根本没心思想想其他东西的感受”。

  谢明宇话里隐隐透露出恭维之意，“要不怎么说你明理呢”。

  “别给我戴高帽，你回家没？”

  “还没，正等着检查组开奖明天实地检查的名单呢，他们这次来一个星期，主要是开展外业检查，每天晚上11点公布次日的检查项目，搞死人了”。

  姜雪绒暗暗作出点评，“玩的就是心跳”。

  谢明宇肯定道“是啊，镇里有三十个项目，差不多占了全市项目的五分之一，眼下这种情形，我作为项目管理科室负责人，跑不了一点”。

  姜雪绒懂这种感受，回复道“深有同感，这种不定时的各种检查，督察简直比上学时候的随堂测验还讨厌，查完了还要整改，一整个没完没了”。

  作为财务，她也是个老迎检员了，一年就那些项目，财政查，审计查，纪委查，现在五年还有个大巡查，但凡纸张质量差一些，档案早就被翻烂了。

  其实倒不是怕检查或抵触检查，主要是有些检查组人员本身业务素质不过硬，全凭主观认识来揪问题，角度清奇到你无法理解同是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是怎么想出这些翔一样烂的点的。然后还逼着你整改，不改就是站位有问题，思想觉悟不高。

  检查次数多，被指出需要整改的问题自然也多了，周海曾经问她有没有什么办法能不被查出问题，她当时回答得那叫一个干脆，“不可能，检查组就是奔着找问题来的，查不出问题不是说明人家水平不够？”

  周海当场哑声，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背着手走了。

  她把这个经历分享给他，还安慰道“其实不用紧张，就算被抽中作检查对象了，只要不是原则性的大问题，全盘接收，感谢指导就行。查不出问题真就反倒显得人检查组不专业，不用心了”。

  谢明宇倒是感受到了她的安慰之意，但他现在尚处于试用期，几百双眼睛盯着，为了后续仕途考虑，还是不出错为好。辛苦爬到现在的位置，若不经营好，完全有可能一朝回到解放前。

  不过，从这一件小事，他便看出姜雪绒还没适应体制工作，还不会揣测领导话语背后的真实用意，耿直过了头。

  作为男朋友，他需善意提醒她一点。“狗子，你日后在单位尽量少发表带有个人感情色彩的言论，尤其在领导跟前，学着换位到他的位置，思考一下他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再作反应”。

  姜雪绒一脸懵，“怎么说？”

  “拿你方才分享这事举例，你的观点客观上说来没错，但你领导的意思应该是暗中点你再细致负责一些，争取被少揪问题。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样？而你又是怎么回的？”

  姜雪绒回想起周海看她的那个表情和眼神，在心里暗暗品了一番，恍然大悟她这个现男友是个高手，激动地给他发消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会说你就多说点，我真的怕体制这些弯弯绕绕，有啥事不能明说吗？”

  谢明宇安慰她，“体制话术很有意思，你那么聪慧，多揣摩揣摩就懂了。若是你想学，我慢慢教你就是，但女孩子走这条路很辛苦，我倒希望你专心搞技术，走职称路单纯一些”。

  又被戳中伤心事，她郁闷地发了一条“可惜我是管理岗，走不了职称路”。

  “同一个单位里岗位性质可以转的，像我就是从事业专业技术岗转到管理岗，现在又走了调任转身份为公务员”。

  这经历果然牛叉闪闪，姜雪绒仿佛看到了一丝曙光，但很快又黯淡下来，“说起来简单，你这一路得付出多少心血才换来如今的成就，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熬得出来”。

  谢明宇懂她的失落，继续安慰道“我确实是当了差不多9年的泥腿子，但你在市级单位，岗位和机会都比乡镇多，再凭你的业务能力，只要领导看到你能干事，干好事，干漂亮事，一切都会否极泰来的”。

  话里话外暗藏玄机，归根结底就是得到领导认可，这可就有得难喽。本来就非一朝一夕之事，过后再慢慢向他请教就是，现在显然不是合适时机。

  故她调整了心情，也调整了聊天语气的轻快程度，调皮道“那就得拜托谢老师日后多多指点学生了”。

  谢明宇嘴角忍不住上扬，飞快回复道“你确定要认我作老师？”

  姜雪绒很快反应过来，脸上流下两条宽面条泪，是她冲浪达人想的那意思吗？师徒有伦？

  说好的老干部呢？这乱七八糟的他貌似也懂得不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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