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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升官了


听了这话,老三有些发懵,问,“杜队长,这个农会主任,是干什么的?”

  “是村里贫苦农民的带头人。”杜队长说,“监督和协助党的农村工作政策,能在农村得到贯彻执行。”

  这种解释,老三还是不太明白,跟着又问,“是不是和小鼻子在时的屯长差不多?”

  杜队长听过,又笑了笑,说,“是,又不是。

  “日伪时期的屯长,是替日寇效忠的汉奸。这些汉奸,等我们新的政权建立后,是要对他们进行清算的。

  “我们任命的农会主任,则是经过村民推选,能代表广大农民根本利益,为广大农民服务的农村带头人。这和日伪时期的屯长,是有本质上的区别。”

  尽管杜队长做了详细的解释,老三还是觉着不妥。一脸为难地说,“杜队长,你叫我出点工,出点力,这个,我二话不说,指定行。可你叫我当主任,这个,我自个儿都觉着不妥,你还是物色别人吧。那什么......”

  “你是担心,你有一个地主的哥哥,怕别人在背后说闲话,是不是?”杜队长两眼盯着老三问。

  这杜队长,简直太厉害了,老三心里一有什么想法,他都能像老三肚里的蛔虫,看得明明白白。

  看老三红着脸,不说话。

  杜队长接着说,“这个,你不用担心。吴福耀同志,我们党,一向主张,有成份论,不唯成份论,重在政治表现。

  “什么意思呢?就是说,成份,只是划分人的出身阶级的一种标准,却不是评判一个人世界观的唯一标准,关键是要看你的政治表现。

  “我跟你直说吧,吴福耀同志,在我们党内,有很多高级领导同志,他们的出身,有的是地主,甚至是大地主。

  “可是,他们本人呢,却站在贫苦农民的一边,走上了革命的道路,成为党的领导人。这就是我们党,对待家庭出身的态度。

  “吴福耀同志,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去担心你的出身问题,而是如何划清跟你哥哥的阶级界限,真正担起为咱们吴家沟贫苦农民服务的责任。”

  听杜队长说得挺好,老三心里还是别不开劲儿,觉着自己不适合当这个农会主任。

  当然啦,老三心里也清楚,能当上农会主任,那自然是好事,也能为自己捞到不少好处。这一点,只要看看村里的吴保官,就知道了。要是当屯长没有好处,那吴老保官凭什么脑袋削尖了,也要把自个儿的屯长职位传给他儿子?

  不过,捞好处归捞好处,却也不能背着良心,去干那些能叫自个儿心里不熨  帖的事。

  老三觉着,自个儿要是当了农会主任,眼下的磕磕绊绊,还是挺多的。别的先不说,光是和大哥一家,就有很多掰扯不清。

  虽说杜队长劝他跟大哥一家划清阶级界限。可这事说说倒挺容易,真要做起来,恐怕就没那么容易啦。见  天一个锅里吃饭,大嫂又帮着照看两个孩子,这个界限,怎么划清呀?

  真要当上了村主任,成天拖黑带晌,走街串户,指定是少不了的。这一点,从吴小保官身上,就能看到。一旦那样,别的先不说,孩子怎么办?

  自打戒了大烟,老三越来越上心孩子了,特别是半道捡来的小鼻子儿子,越发叫他割舍不下。

  这小家伙,越来越会贴人儿啦,天天夜里,非得抱着老三的胳膊,才能睡实。半夜起夜后,也得抱紧了老三的胳膊,才能重新睡实。

  这孩子嘴里那几句小鼻子的鬼话,也差不多忘光了,眼下一声声“爹”叫着,叫得老三心里直发痒。

  说实在话,在老三心里,比起自个儿的亲儿子宝平,老三还是要多亲一点这个小鼻子儿子。

  自己的亲儿子,到今天,还不会叫他一声“爹”呢。

  这要是真当上了农会主任,天天起早贪黑的,还怎么去照看儿子们?

  寻思了半天,老三为难地说,“杜队长,我自个儿知道,我真的不太合适当这个主任,你还是考虑考虑,物色别人吧。”

  杜队长见老三还在推辞,心里有些不痛快,板着脸说,“不瞒你说,吴福耀同志,我们这些天,在村里做过广泛的考察调研,最后才决定,由你来担任农会主任,是最合适的。

  “你还是不要再推辞了,回去考虑一下吧。如果没有其它的理由,就这样定下啦。明天就走马上任,我们马上就要正式开展土  改  工作。”

  杜队长这话不假,起初,他们也曾顾忌过老三的家庭关系,在选拔农会主任时,曾排除过老三,打算在小铁蛋和三刁歪二人中,选出农会主任。

  后来,经过反复考察,觉着这二人不妥。实在没有再好的选择,这才决定找老三来试试。

  小铁蛋小时候,跟父亲大老陈闯关东,到了吴家沟,在老海怪家当过长工。

  那会儿,老三还小。后来小铁蛋因为跟大哥打架,老海怪见儿子吃了亏,亲自出手,打了小铁蛋。两家就结下冤仇,大老陈待不下去了,离开了吴家。

  离开吴家,大老陈领着儿子,在拴柱家场窝房里住下,平日靠给村里人打短工过活。爷儿俩靠卖苦力吃饭,十几年过去,也攒下百十块大洋。

  原本大老陈打算,用这百十来块大洋,盖几间房子,也好有个安稳的家,再给儿子小铁蛋讨一房媳妇。

  不想天不遂人愿。在小铁蛋二十四岁那年,大老陈得了一场风寒,卧床不起,一命呜呼。

  那小铁蛋原本有父亲看管着,还能守着本分。等到父亲走了,没人管他了,这家伙就放了鹞子,开始不着调了。父亲攒下的钱,不出一年,全都让他砸进了窑子。

  钱花光了,眼看讨不着媳妇,小铁蛋就干起了拉帮套的生意。

  这些年,他都在邻近的村子里拉帮套。

  眼下见土  改  工作  队进村啦,听说要分地啦,小铁蛋这才回到村里,指望能分得点什么好处。

  小铁蛋在吴家沟,只有父亲活着时留下的三亩地,没有自己的房子,属于贫农,是工  作  队要吸收发展的对象。

  只是杜队长找他来谈话,小铁蛋这些年拉帮套时养成的毛病,就在杜队长眼前露了馅。

  他看女人时,两眼总是直勾勾的。这就惹得工作队里的女同志心里不快。

  这样,工作队在找他谈过一次话后,就把他从名单上划掉了。

  接着,工作队又找来了三刁歪。

  三刁歪早年为了弄钱抽大烟,到邻村偷鸡时,被人逮着了,差点儿没让人打死。给关进了小鼻子监狱。

  小鼻子逃跑后,被家人从小鼻子监狱里拉了回来。进村时,瘦得跟骷髅似的,村里人见了,吓得夜里都不敢睡觉。经家里人小心养护,好歹捡回一条命。

  早年也是因抽大烟,把家里弄得一贫如洗。按政策,应当划贫农,也是工  作  队吸收发展的对象。

  只是杜队长找他来谈话,看他说话时,贼眉鼠眼地乱转着脑袋,好像随时都在准备偷人家的东西。没谈几句,杜队长就打发他回家了。

  一连几人被否,杜队长犯了难,觉得在吴家沟苦大仇深的人里,要找到一个适合的人当主任,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才找老三来试试。不想眼缘颇佳,当时就定下:农会主任,就是这人啦。

  出了更房,老三满心狐疑地往家走,心里还是拿不定主意。

  却不知大哥两口子和二哥,这会儿在家里,急得像热锅里的蚂蚁,抓耳挠腮的不得安生。

  二瘸子成天在外面做买卖,工  作  队的厉害,他还是听了不少。尽管眼下,他把地全都卖给了大哥,自己一亩地也没有了。可不知为什么,总觉着这次土  改,对他没什么好处,这些天心里迷离莫勒,不熨贴。

  老大呢,更是这样。他自个儿知道,自己的地,眼下在吴家沟,可算是天字第一号,三百多亩。

  土  改的事,这阵子他也听到了不少风声。心里像揣了只受惊的兔子,哪里还睡得着觉?成天像被人围堵的耗子,左蹿右突,就是找不到一个洞钻进去。

  只几天功夫,就把他们两口子怃憷得面瘦蜡黄,两眼发红。

  中午,大嫂刚看见工  作  队的人来找老三,就惊得突突心跳,赶紧跑到炕前,一脸惶恐地跟正在抽闷烟的丈夫说,“他爹,不好啦!老三让工  作  队的人叫去啦!”

  老大听罢,惊得烟袋掉到了炕上,瞪着一双受惊的兔子眼,问道,“他们找老三啦?为什么事?”

  “我哪知道?”妻子说。

  “坏啦,赶紧去叫老二来,坏啦!”老大说。

  老大一旦遇到什么难心的事,自己没了主意,就会说这话。不是找老三来,就是找老二来。看来这会儿,老大又慌了神儿。

  大嫂这会儿,也是六神无主,听丈夫说话,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出门到东院喊来二瘸子。

  二瘸子听罢,也是惊两眼发直。愣了一会儿,跟着大嫂到了西院。

  刚进门,就惊嘘嘘问道,“哥,工  作  队找老三,什么事呀?”

  “我哪儿知道?”老大说,“我正想找你来问问呢。”

  “会不会是为了当初他打死老婆的事呀?说不准这事,让工  作  队知道了……”二瘸子说。

  不待二瘸子把话说完,大嫂一句呛了过去,“他二叔,咱家老三多暂把老婆打死啦?你是在哪儿看见的?”

  大嫂一句话,噎得二瘸子一个大红脸,正想开口辩解,大嫂跟着说,“当初,咱都清清楚楚地知道,咱家他三婶,是让小板凳绊倒了,磕到锅台角上,点儿背,赶巧就磕过去啦。

  “你和倷家他二婶,当时也不在场。过后到了老三家,也不问青红皂白,开口就咬定,说他三婶,是让老三给打死的。我记得,当时我就跟你说过这事。

  “现如今,又到了要紧的关头,来不来,外人还没怎么样,你一个当哥哥的,开口闭口,就一口咬定是老三打死了老婆,有你这么当哥哥的吗?”

  眼见老婆的话,让二瘸子下不来台,大哥虽说对二瘸子刚刚的话,也不爱听,却也不想老婆再这么得理不饶人,赶紧打圆场说,“行啦,行啦。老二刚刚说走了嘴,往后别提就是啦。

  “眼面前,咱得赶紧合计合计,老三让工  作  队找去,到底出了什么事?”

  二瘸子心虚,原本想说,会不会是因为收养小鼻子孩子的事?又想这事跟他有某种关系,何况刚刚说话不小心,让大嫂呛得够呛,这会儿见大哥又问,就不敢轻易说话。

  老大见二瘸子不再吱声,闷坐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会不会是为了抽大烟的事?”

  “那倒不会。”这回,二瘸子又开口了,说,“这阵子,我在外面转悠,还没听说有谁抽大烟,让工  作  队整过呢。再说,咱屯子里抽大烟的,又不止老三一人,也没见过别人,为抽大  烟的事,让工  作  队找去过。”

  哥俩坐在屋里,嘀咕了半天,也没捋出个头绪。弄不清工  作  队找老三,到底为了什么事?

  正在这功夫,大嫂看见老三回来了,兴奋地叫了一声,“他三叔回来啦!”

  二瘸子听了,起身就跑了出去。跑到院子里,不待老三进屋,拦了过去,说,“老三,工作队找你去,为了什么事?”

  老三自打戒了大烟,又恢复了对二瘸子的鄙视。这会儿见二哥奸臣吧道地跑来问他,心里就生出厌烦,不愿搭理他,闷声闷气道,“没有什么事。”

  工  作  队专门派人来找,老三又去了这么长时间,怎么可能没有什么事呢?

  听老三说出这话,二瘸子也来气了,瞪眼吧皮骂道,“你个驴进的,天生不着调的货!不和群儿。一到要紧的关口儿,你就拧巴!那工  作  队找你去了半天,怎么会没什么事呢?

  “我跟大哥在家里,急得什么样?眼吧吧等你回来,问你一声,你就说出这种话来?赶紧到上屋!大哥两口子还在等你呐!”

  老三听了,也不吱声,跟着二瘸子往上屋走。

  二瘸子抢先一步进屋,余气未消地说,“哥,老三来啦。”

  老三进屋,见大哥这会儿也顾不上抽烟了,惊瞪着两眼望着他,一肚子心思憋在嗓眼儿里,见老三低头坐到炕梢,不待老三开口,盯着问道,“工作队找你,用什么?”

  见大哥问了,老三不好不给大哥面子,只得把实情说了出来,“他们想叫我当农会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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