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长，能不能把英子也放进这个木盒子里，英子想陪爷爷说说话。”

  童真的言语，让叶爱国鼻头一酸。

  他摇摇头：“英子，不吉利。”

  好好的活人，躺棺材里面，多晦气！

  叶英眼皮垂了垂，说出的话莫名叫人心揪：“没关系，英子就一个人，不怕不吉利。”

  大队长有些泪目，还想哄劝些什么，却听叶英又放低声音：“大队长，英子求求你啦。”

  “英子，以后再也见不到爷爷了，英子想多陪一会儿爷爷。”

  一个“好”字，叶爱国艰难从牙缝里挤出。

  他小心的把叶英放进棺椁中的空隙位置，进入刹那，叶英蜷缩着身躯顺势躺在叶天顺臂弯里，像是叶天顺还在时那样，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叶爱国、徐民叹息一声，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祖孙两个。

  天色渐暗，叶英不知道说了多久，嗓子又渴又哑，眼皮也耷拉下来，可她的上上嘴皮打架依旧不肯歇息。

  朦胧中，叶英好像听见有人唤她。

  “英子。”

  “英子！”

  “爷爷。”叶英泪水模糊了双眼：“是爷爷。”她惊喜的扑过去，可却扑了个空，她有些愣仲，眨眨眼，看着眼前那抹并不真实的身影。

  叶天顺笑的慈爱：“英子，爷爷老了，要走了，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爷爷，你不要英子了吗？”

  “英子，爷爷一直在，你看见那颗星星了吗？那就是爷爷。”

  叶英吸吸鼻子：“爷爷骗人。”

  人死了根本不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人死了就是没了，彻底没了。

  “英子长大了！”叶天顺感慨一声，眉眼越发和善：“英子，爷爷这副病躯早就该没了，只是一直放心不下你，才苦苦坚持着，但现在英子有了更好的归宿，所以爷爷放心的走了。”

  “归宿？”叶英摇摇头：“爷爷，英子只有自己！”

  “英子，英子……”

  外面隐隐有人在急切的呼唤。

  叶天顺揉揉叶英的脑袋，推了叶英一把：“英子快回去吧，有人在等你。”

  “爷爷，不要走！”叶英慌乱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然穿影而过，终是一场空。

  “爷爷！”叶英大叫一声，睁开双眼。

  慕喻醒来，便四处寻找叶英的身影，看到徐民留下的字条，更是脚步不歇的找了过来。

  叶英小小的一团，在棺材里躺了多久，慕喻就在这守了多久，直至叶英梦魇，她担心的轻唤着。

  “英子，别哭，慕姐姐在。”

  “慕姐姐。”叶英扑到慕喻怀里，滚烫的眼泪滴落慕喻脖颈：“我看见爷爷啦。”

  “爷爷说，英子不是一个人。”

  “不是，不是，英子还有我。”从徐民嘴里得知叶英已经知道真相，慕喻推开叶英黏在身上的小身板，与她面对面对视着，忐忑问道：“英子，对不起。”

  “你爷爷是为救姐姐才身亡的，若是你不介意，我想收养你。

  若是你心存芥蒂，姐姐任你出气，可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要拒绝姐姐照顾你。

  你若不喜欢，姐姐可以不出现在你面前，只要你开心就好。”

  “慕姐姐。”想到叶天顺的最后一句交代，叶英再次抱住慕喻，小脑袋在她脖子里蹭了蹭，呜咽道：“爷爷说，他不怪你。”

  慕喻身子一僵，叔公祖已仙逝，哪里是他不怪，分明是小家伙不怪她……

  “所以，英子也不怪你。”叶英抬起头，水汪汪的眸子，满满都是认真。

  慕喻没忍住流下热泪，一把抱住叶英，郑重承诺道：“以后，你就是我女儿，谁也不能欺负你。”

  叶英眨眨眼，有些怯懦又有些期盼：“那……慕姐姐，我能唤你妈妈吗？”

  “当然。”慕喻重重点头。

  “妈妈，妈妈。”

  叶英不厌其烦的叫着，慕喻一遍又一遍的应着。

  爷爷，你看见了吗？英子有妈妈了，英子今后不是一个人了，英子会听你的好好活下去。

  叔公祖，你放心，你救我一命，我一定把英子视作亲女，护佑一生。

  身份转变，没有让叶英、慕喻二人有半分生疏，反而觉得就该是这样，她们亲昵的抱在一起，互相安慰着，汲取着温暖。

  许久，慕喻耳旁传来清浅的呼吸声，紧绷一天一夜的叶英终于安心合上了眼，沉沉睡去。

  这边尘埃落定，一片祥和安宁，叶漾在公安局却是箭弩拔张。

  “王八羔子，你什么意思？”因忧心家里，再加上被刘强泼脏水，叶漾语气冲人。

  之前那段时间，刘强在警局的日子并不好过，若非娶了好媳妇，在王莽的告密下顺利捣毁几个见不得光的市集，只怕早就被王武寻个由头开除公安局了。

  经历过现实毒打的刘强，再不复从前那般易怒易炸，面对叶漾如此咒骂，他哪怕心里恨不得把叶漾碎尸万段，面上不过是蹙了蹙眉。

  他拍拍桌子，喝道：“注意你态度，我们只是正常例行询问。”

  “例行询问？”叶漾嗤嗤一笑：“刚才我都交代过一遍，而且村里人都看到了，是周翠花持刀杀人，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往是我身上引，话里话外都是我杀了叔公祖。”

  “冷静！”刘强斥道：“我只是正常推测。”

  麻批！

  “装的人模狗样，实际就是小人一个。说的好听，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不就是记着老子让你丢脸的事，暗戳戳报仇。”

  刘强攥紧拳头，想揍人的心思达到顶峰，但被他压制下来：“你现在情绪激动，不适合审问，我过会儿再来。”

  言罢，刘强拿着本子走了出去。

  “怂货！”叶漾呸道。

  啪。

  审讯室门被重重关闭，门外，刘强一脸狰狞，若非王莽没查到什么有用信息，他何至于冒险审问，试图击破叶漾防线，引诱他认错。

  可惜，叶漾这人虽是个混混，脑子却是个拎得清的，一点也不好糊弄。

  真麻烦。

  刘强臭着一张脸离开，转弯回去时，迎面撞上王武和李红军。

  王武皱眉：“你怎么在这？”

  他记得他说过，这件事交给他和红军负责，不许刘强插手。

  难道……

  刘强阳奉阴违？

  这些天，刚对刘强有所改观的王武，眼睛危险的半眯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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