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断讲话的谢妍，粉嫩的嘴巴嘟起，眉宇间有些不悦，扯着嗓子道：“谁啊？”

  “慕记分员，是我，村口那家的沈婆子，叶漾那小子请我过来给你梳头。”

  沈婆子，叶家村现活于世的唯一一位百岁老人。

  “阿妍...”慕喻祈求帮助的目光看向谢妍。

  叶家村默认的婚俗，新娘子这一天出门之前脚不能占地，必须等时辰到，由娘家亲人背出门，交给迎亲的新郎。

  听到是沈婆子，谢妍有些惊讶，暗道算叶漾那货有心，没有轻待她们家小喻喻。

  只是，没等谢妍起身去开门，另有小心思的女知青就争抢着把人迎了进来。

  沈婆子并非一个人来的，随她一起的还有她的孙女叶楠。

  叶楠是个腼腆害羞的性格，哪怕对慕喻脸上的妆容很感兴趣，也只是双眼发亮的盯着，嘴唇微微张开又合上，始终不敢开口询问。

  沈婆子年岁大了，身体还算硬朗，但是百岁高龄，即便身体再好，也终比不上年轻时，故而沈婆子这些年近乎都待在家里嫌少出门。

  这次若非小孙女马上出嫁，家里要摆席面，没有充面的硬菜，叶漾允诺她帮慕记分员梳头，给她家猎三只兔子，她是不会来的。

  唱词响起，婚嫁的气氛更浓了。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沈婆子眉眼含笑：“慕记分员，你是老婆子这辈子见过最俊的新娘。”

  “谢谢。”慕喻羞涩一笑，视线落到一旁的叶楠身上：“楠楠妹妹，也很好看。”

  得益于记分员这份工作，慕喻倒把全村人认熟了。

  闻言，沈婆子嘴角的褶子又深了些许：“慕记分员，你这妆容是自己化的吗？”

  叶楠灼热的目光，慕喻有所觉察，刚把话题引到叶楠身上，也存了几分打探的心思，但叶楠却没有开口的意思，反而往沈婆子身后缩了缩，现又听沈婆子这么说，再联想到村里说叶楠亲事已经定下，不久也要办酒席，慕喻若有所思。

  “不是，是阿妍帮我化的。”

  “阿妍？”

  “沈奶奶好，我是谢妍，小喻喻的妆是我帮忙化的。”

  沈婆子“嗯”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只是，望向谢妍的目光热切了几分。

  谢妍神经大条，没觉察出什么，倒是慕喻体会到沈婆子的深意，叶楠分明喜欢她的妆容，沈婆子也有替孙女试探的心思。只是，今日是她的婚礼，沈婆子怕她多想，抢了她风头，在问出何人化妆后，就很有分寸的没再多问，想来是打算私下找谢妍商量帮叶楠化妆的事。

  想通这些，慕喻对沈婆子祖孙的印象又好了不少，她军装衣兜里掏出一把大白兔奶糖，塞到二人手里：“来吃些喜糖沾沾喜气。”

  沈婆子看出慕喻是不差钱的主，没托辞直接收下奶糖，倒是叶楠有些无措的看向沈婆子，直到听到沈婆子发话“收下”才难掩雀跃、小心剥开糖纸往嘴里塞了颗大白兔奶糖。

  叶楠脸颊一鼓一鼓的，跟个小河豚似的，把慕喻几人逗笑了。

  独属于大白兔的奶味逸散出来，周蝶闻着味就凑了过来：“慕喻，恭喜。”

  瞅着明晃晃伸上前的双手，慕喻眼皮一抽，这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虽看不上周蝶的举动，但是大喜的日子，慕喻也没跟她一般见识，只是大白兔奶糖？没有。

  慕喻拉开抽屉，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水果糖，再从水果糖里面拿出三颗糖放到周蝶手中。

  两个大手掌，三颗小小的水果糖，这场景着实有些寒酸。

  周蝶瞪大双眼，嘴角都笑僵了：“慕喻，你跟我开玩笑？”

  “要不？不要，还我。”迎上周蝶难以置信的目光，慕喻作势起身，想要拿过摊在周蝶掌心的三颗水果糖。

  周蝶暗骂慕喻小气，却也知道她来真的，飞快撤回手，一溜烟跑回床铺上。

  目睹一切的谢妍，那叫一个开心，要不是时机不对，她高低抱着小喻喻左三圈、右三圈。

  看，这就是她一手带出来的玫瑰，漂亮又有刺。

  哼，想占我们家小喻便宜不可能！

  有一人带头，其他女知青也不好再当鸵鸟，一个一个起床跟慕喻道喜，除了王大虎，慕喻给了三颗水果糖和三颗大白兔，其他人慕喻一视同仁，一人三颗水果糖。

  知青们好奇的目光在慕喻与王大虎之间游走，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两人走一块去了。

  心思活泛的知青，已经暗戳戳想办法跟慕喻拉近关系了，毕竟这年头，有粮就是娘，不就是捧着哄着，给她们吃的，她们也能行。而且，谢妍跟慕喻关系好，若是打进她们内部，那找谢妍化妆不就方便了？

  慕喻和谢妍没想到就这么一个分喜糖的小事，就让其他知青打上她们的主意，想要占便宜，要是知道，怕是“呵呵”两声，毫不留情嘲讽“人长得丑，想的倒挺美。”

  突然，外面传来吹响的声音，紧随而来的是：“开门，开门，新郎来接新娘了。”

  谢妍：“小喻喻，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谢妍匆匆交代这么一句，人就跑没影了，慕喻一句询问还没开口，就胎死腹中。

  似拿谢妍没辙，慕喻摇摇头，失笑一声。

  慕喻一边应对着沈婆子怕她紧张而开口安慰的话语，一边始终留着三分余光张望着门外。

  等谢妍再次回来的时候，她拿着一叠红包，献宝似送到慕喻跟前：“小喻喻，新婚快乐！”

  慕喻一怔，语气微微哽咽：“阿妍！”

  她张开怀抱拥向谢妍，她很庆幸，拥有这么一个好朋友，虽然阿妍不文雅、不守礼节......除了爱读书，一点也不符合她的交友准则，最初接近阿妍也是没有选择，可现在这些条条框框仿佛在慕喻这里消失不见了，她只知道阿妍是她的朋友，最重要的朋友。

  做完十个俯卧撑，慢了一脚赶来的叶漾，见到这副场景，眼都绿了。

  他媳妇！

  这是他媳妇！

  他就知道这个谢知青居心不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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