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

  昼淡声反问：[我是不是海王，跟你这小屁孩有什么关系。]

  棠荔：“没关系。”

  就算丑鱼大仙是渣男，和她也是没什么关系的。

  昼：[骂谁渣男呢？]

  棠荔：“……”

  忘记丑鱼大仙能听得到她心里想什么了。

  昼语调懒洋洋地：[还有，别乱喊哥哥。我没你这种傻不拉几的妹妹。]

  棠荔噢了声，改口：“丑鱼大仙。”

  昼懒得纠正她。

  名字只是区分个体的特定名称符号，叫什么都没关系。

  -

  棠荔十六岁生日那天，棠父棠母提着蛋糕过来了。

  距离上一次见面，间隔了差不多三年，他们还是棠荔熟悉的模样，棠荔却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棠父再见到女儿，也有些恍惚。

  她骑在他肩上牙牙学语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眨眼间就出落得亭亭玉立了。

  曾经他和前妻都以为，她活不到长大的。

  棠父眼底浮上一层薄光，他摸了摸女儿的脑袋，温和的神情同从前一般无异，“爸爸的喃喃长大了。”

  棠荔享受地眯起眼睛，扑进父亲怀里，“爸爸，喃喃会努力活下去的。”

  棠父轻拍着她的背，声音微哑地说：“好。”

  棠母在一旁安静地看着。

  棠荔松开棠父，回过身也给了她一个拥抱。

  女人总是更感性的那个，女儿抱住自己的那刻，棠母眼角滑下两行泪。

  说是拍一张照片，就真的只拍了一张。

  照片里，棠荔抱着小丑鱼娃娃坐在椅子上，面前放着燃着蜡烛的生日蛋糕，棠父棠母在她的左右，眉目含笑地看着她。

  拍完照，棠荔对着生日蛋糕许下十六岁的心愿：“我想十八岁的时候再和爸爸妈妈拍一张合照。”

  棠父棠母听着女儿的心愿，眼底浮上了泪光。

  吃完生日蛋糕，棠父棠母还想留下来多陪陪女儿。

  棠荔捧着摄影机，看着里面刚刚拍下的照片，温声说：“爸爸妈妈你们去忙吧。”

  这对过去式的夫妻同时一怔。

  棠荔看着照片里支离破碎的一家三口，有点难过，“你们在一起也好，不在一起也没关系，你们好好的就行。我自己一个人也会好好的。”

  棠母双瞳微睁，猛地捂住嘴巴。

  棠父面色变了变。

  棠荔依旧没有看他们，“去吧。弟弟们还小，离不开人。”

  棠母死死地咬着下唇，拿起包包跑了出去。

  棠父静了片刻，走到棠荔面前蹲下，仰起头看着自己最心疼的这个女儿，哑声说：“抱歉。”

  他也没想到他和前妻会走到这个地步。

  他和前妻没敢告诉女儿，是担心她的病情加重，没想到女儿比他们想象中更坚强。

  棠荔的视线终于从手里的摄影机上离开。

  她平静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没关系。”

  棠父见女儿这么乖巧懂事，整个胸腔瞬间被心疼和愧疚淹没。

  这个年近四十的男人红着眼眶保证：“喃喃，相信爸爸，爸爸一定会替你找到合适的心脏，爸爸一定会想办法让你活下去。”

  棠荔：“好哦。”

  棠父离开前，棠荔提了个小小的要求：“爸爸，我想出去走走。”

  不是在医院里走走，是出医院外面走走。

  棠父有些犹豫，对上女儿期盼的双眼，最终还是不忍拒绝，“出去可以，身边必须有人陪着，可以吗？”

  棠荔点头：“好。”

  等棠父也离开，病房里再次只剩下棠荔一个人。

  棠老先生最近身体不大舒服，今天没有过来。棠荔的外公在两年前去世，外婆打从那开始身体就一直不太好，今天也没有出现。但他们都让人给棠荔带了昂贵的礼物过来。

  棠荔看着桌上那些股份、房产转让合同，拿起笔，认真地签上自己的名字。

  如果她能活下去，这些就是她下半辈子的保障。

  如果她不能活下来，她没有儿女，父母是她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她连定遗嘱都不需要，这些最终会回到她父母手里。

  昼问：[难得他们过来一趟，为什么不让他们多陪陪你？]

  棠荔平静地说：“我不喜欢他们陪着。”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谁也没法一直顾着谁，这是棠荔很小的时候就明白的道理。

  她长大了，再不是小时候那个隔三差五要见爸爸妈妈的小女孩了。

  昼：[确实长大了。]

  棠荔把小丑鱼举到眼前，“丑鱼大仙，你给我准备生日礼物了吗？”

  昼：[找别人要生日礼物，你要不要脸？]

  棠荔一脸无辜，“不是你说想要什么直接说么？”

  昼被说住了，问：[想要什么？]

  棠荔认真地想了半晌，视线落在笔记本电脑上，“你之前追的那本看完了吗？”

  昼：[看完了。]

  他还在那个TXT文档最后面写了段观后感：

  ——癫公癫婆,没什么是上个床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再来一次。

  ——其他配角全员傻逼，看多了会脑瘫。

  棠荔笑了笑，“那你给我念两个小时的小说吧。”

  昼：[哪本？]

  棠荔点开那个“清汤寡水”的文件夹，随便挑了部。

  昼回到笔记本面前，给她念。

  在这蹭吃蹭喝蹭看了几天，就当是给她的报酬了。

  棠荔挑中的是本穿书题材的小说。

  讲述的是一个女孩熬夜加班猝死，她死后穿进自己先前看过的一本小说里，成了书中的同名女配，同时拥有一个神奇的系统。只要她完成任务，系统就可以让她在现实世界里活过来。

  棠荔躺在床上，安静地听着。

  两个小时很快过去。

  棠荔向往地说：“如果我死了以后，也可以拥有一个系统就好了。”

  昼：[假的。世上没这种东西。]

  棠荔像是没听到似的自顾自地继续说：“回不到现实世界没关系，在哪个世界都可以。拥有一具健康的身体，尽情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去玩极限运动，去走遍全世界，去吃遍所有好吃的美食，去做所有这辈子都没能做的事。”

  棠荔的心病，由始至终都只有“活着”这件事。

  上天给了她富裕的家境，给了她什么都想要尝试的好奇心，却没有给她一具能够去探索享受的健康身体。

  昼静了片刻，突然说：[神奇的系统没有。拥有时光机的哆啦A梦可以有。]

  生命是上天的馈赠，珍爱生命的乖小孩值得神明垂怜。

  [我可以带你到你的未来去看一看。算是给你的十六岁生日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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