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不似君陌那般清冷，不似魔神君卿玉那样冷酷。

  是那样的温柔，好似能包容万物。

  “为何抱歉？”林星川强忍住泪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明月仙君轻轻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之色。

  他微微低下头，轻声说：“给您添麻烦了……我原想......拯救苍生，很好笑吧！”

  他嘴角勾起一抹苦笑，那笑容里藏着太多的苦涩与自我怀疑。

  最后，是他毁灭了这个世界。

  林星川突然想起以前大祭司青篱所说的话。

  如果别人说想拯救苍生，一定是沽名钓誉，或者是别有目的。

  但明月仙君说，却是真的。

  林星川凝视着明月仙君，那双眼睛仿佛能穿透一切表象，直达他内心深处的柔软之处。

  她柔声说道：“不好笑，我能感受到你的心。”

  “我知道你说过修道者，知世情，而不生怒。知生死，而不生惧，知善恶，而不生怨。

  知浮华，而不生贪。知无常，而不生执。知真我，而不生迷。是为神道。

  我也知道你说过的纵使所救之人中，只有一个心地善良之人，便也值得”。

  明月仙君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意外与感动。

  他自嘲一笑，但那笑容中已没有了先前的苦涩与无奈。“我说过吗？听起来很傻对不对。”

  他轻声问道，但语气中已多了几分释然。

  “不傻，一点都不傻。”林星川坚定地回答。

  如果魔神君卿玉是承载着所有的痛苦和怨恨，执念疯魔。

  君陌是只爱林星川一人，对她千依百顺的忠诚信徒。

  那么眼前之人，却更是那个以苍生为己任的明月仙君。

  明月仙君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温柔地笑了笑。

  “多谢，创世神，不知为何，见到你，我很欢喜”。

  “我叫林星川，你可以叫我星川。”林星川轻声说道。

  明月仙君却只是轻声唤道：“林姑娘。”

  林星川听着他的称呼，却没有说什么。

  “仙君，你为何会化为问神剑？”林星川问道。

  “前世，我见天地规则扭曲，生灵涂炭，便以金身隔绝出无尽渊，可是却成为了人间地狱。”明月仙君轻声道。

  他十五筑基，三百年成仙，后来更是成为了世间唯一的大罗金仙。

  当他第一次斩杀怨魂时，那个怨魂曾质问他：“我只是想要复仇，为何天地不容，而那些作恶多端之人，却受到天地的庇护？”

  那时，天地规则便是如此，执念而生的怨魂，一旦伤人，便会魂飞魄散。

  他一直试图找到一条让这个世界的怨魂能够往生的道路。

  于是，他以金身之力隔绝出无尽渊。

  可惜事与愿违。

  “后来，我仙骨落入无尽渊，无尽渊怨魂难消，我便以无尽怨魂融入问天之中，本以为可以靠一己之力，让他们了却执念。可是，怨魂太多了。”他轻声说道。

  多到他开始动摇。

  多到连他自己都生了魔心。

  那样的世界，真的太绝望了。

  绝望到他再也无法面对。

  而问天之力已经超出了他能承受的范围。

  他的心底渐渐的涌起毁灭。

  都说一念成魔，一念成神。

  前世，明月仙君魔骨生心，却是一半为魔，一半为神。

  “我没有成为真神，却成为了魔神”，他自嘲说道。

  “我做了那么多，最后却差点让这个世界万劫不复。”

  问天中的怨魂已经渐渐不受控制，若是任由他们屠戮人间，必将生灵涂炭。

  若是由他灭了问天。

  那些怨魂又何其悲凉。

  于是，他天真的想找到第三条路。

  “我剥离了自己的半颗神心，唤醒了盘古大神，化为问神剑。

  想依靠盘古大神的力量，改变这个世界，同时，消灭我的魔心。”

  听着他的话，林星川心中一颤。

  半颗魔心在魔神君卿玉的身上，所以，他承受的是所有的罪恶，所有的恨意，所有的悲哀苦痛。

  所以，君卿玉才会那般偏执，无药可救。

  以神心碎魔心。

  本就是明月仙君为自己选定的结局，是他的一场自毁。

  可惜，明月仙君还是失算了。

  世间规则扭曲，魔族当道。

  魔尊统治世界，便是连盘古大神都是无能为力。

  这个世界终究毁灭了，还是毁灭在了自己的魔心手中。

  明月仙君沉默片刻，轻声说道：“我到现在，只觉得自己这一生，好似什么都没有做好，我真的好失败啊”。

  做仙君做不好，做普通人，也没有做好。

  想拯救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却是毁灭在自己的魔心手里。

  “幸好你来了，林姑娘，我等你等了很久。”  明月仙君轻声说道。

  “请你以问神剑碎我魔心，算是我为这个世界做的最后一件事。”

  说罢，他朝着林星川行了一礼。

  与此同时，明月仙君的身影变得越来越透明，他的灵魂开始慢慢消散，原本只是一缕执念，现在已经彻底消失。

  最后，他完全融入问神剑之中。

  问神剑闪烁着神光，那般的澄澈耀眼。

  它缓缓飞到林星川身边。

  林星川伸出手，握住剑柄，感受着剑身传来的微微震颤。

  那一瞬间，她仿佛能感受到明月仙君的灵魂。

  林星川的泪水早已控制不住，泪流满面。

  他说很抱歉。

  他说他很失败。

  他说他想拯救苍生。

  可林星川甚至来不及和他说：“你没有很失败，是天地无情。”

  续写者笔下的世界，明月仙君君卿玉不过是一个配角。

  他原本应该如孟无药一样，如涂山正青一样。

  最后零落成泥。

  这个世界，将一直被魔尊统治。

  道义不存，天道不复。

  世界因为他而毁灭，也因为他才有了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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