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了徐淡云身上，徐淡云低下头，艰难道：“……在202X年的秋天。”

  李吟后知后觉地追着她问：“什么意思？！那个秋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干什么了？”

  徐淡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实际上她也回答不上来，她只是一名旁观者，从始至终没能帮上一点忙。

  反而是夏回清整理好了情绪，语气毫无波澜，“那个时候我刚受刺激，挺大的，是最黑暗的一段时期，也是我第一次尝试自杀。”

  徐淡云颤了一下，说：“那个时候我知道她都经历了什么，所以格外关注她的动向。那天她整整十二个小时没有回复我的信息了，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就直接冲到她家，这才发现她吞药了。”

  哪怕过了这么多年，提到当时的情况，徐淡云都依然觉得害怕，“整整三瓶，270颗，最后还是我报警才把她送进了医院。”

  于逢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不是应该打120吗？为什么是找警察？”

  李吟问：“当时她爸妈拦着你是不是？”

  夏回清苦笑一下，低下头，说：“虽然抢救过来了，但我那个时候就已经死了。”

  巨大的信息量淹没了整个屋子，让在场的人都感到有点喘不上气。

  夏莫听心中隐约猜到了什么，问：“为什么她爸妈要拦着？”

  夏回清咬了下唇，不愿意回答。

  三人当中比较理智的就是徐淡云，她长舒一口气，说：“因为我们三个的原生家庭都并不好。我从小父母离异各自组建了新的家庭，阿吟幼时丧母，一直跟着爸爸生活。”

  她抿了抿唇，看向夏回清，拿不准她的想法，只能试探着说：“而小清的情况比我们差很多，她在家里……”

  夏回清没再让她继续说，僵硬着打断她，“我不是很想回忆起他们。”

  徐淡云立刻闭了嘴，她不想让夏回清伤心。

  李吟沉默一会儿，说：“为什么我从来都不知道？”

  夏回清叹了口气，说：“你那会儿不是刚结束实习么，我就没跟你说。”

  徐淡云提到这个就有点生气，说：“她甚至都没跟我说，我都还是趁着她刚醒来追着问才告诉我的。”

  夏回清回想起那段时间就已经开始有些生理不适，感觉胃里有东西在翻滚，然后冲上了喉咙，堵得她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她深呼吸几下，说：“那个时候我就已经死了，你明白吗？”

  她抬眼看向李吟，说：“甚至我后面苟活的那两年，都是为了找到能够来到这个世界的方法。”

  她站在夏莫听的身前，抬着手虚虚地护住他，说：“如果不是他们两个，我不会再多活两年。如果不是因为他们两个，我现在也不可能站在你们的面前。如果不是因为他们两个，我早就死得透透的了。”

  其实徐淡云也好，李吟也罢，她们两个都知道这个道理，只是还是不甘心，不甘心多年的感情输给一个本不可能存在的虚拟人物。

  李吟手中的戒尺早就拿不稳跌落在地，她一边不断擦着眼泪，一遍哭着说：“我就是不服，我就是不甘心你为了他们而抛弃我们。我知道你过得很难，可是我说了让你再等等我。我已经过了实习期，马上就把你接过来的，你怎么就不愿意再等等我？”

  徐淡云的眼泪也忍不住了，倔强道：“明明我们也很爱你，可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看看我们？”

  夏回清看着眼前泪流满面的两人，突然就觉得很无力，有些绝望道：“可是你们就是来迟了啊……”

  她有些喘不过气，抽噎着说：“你们不能要求一个病入膏肓的重症患者去相信一个迟到的医生。”

  夏回清实在是有些脱力，生理以及精神的双重碰撞已经让她疲惫至极，她开始站不稳。林意漫迅速扶着她，可她还是顺着林意漫跪倒在地。她把自己深深地埋进林意漫怀里，低声说：“我没有说你们不好的意思，也没有在否认你们对我的爱。可是就像我说的，迟到的医生已经错过了救治期，无论他怎么说，绝症患者都是救不活了啊。”

  “我知道你们气我太过极端，气我抛下你们不管，可是我又能怎么做啊？你们还想要我怎么做啊？又有谁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啊？”

  夏回清的三个提问敲落在众人的身上，让他们一时也无法回答。

  哭到颤抖不止的身体，宛如溺水的人看到最后的浮舟般紧抓着林意漫衣服的双手，迷茫又绝望的发问。无论是哪一点，都让人心痛到难以复加。

  夏莫听半蹲下去，将夏回清掰过来揽进怀里，轻轻地反复顺着她的后背，温柔地哄她，“没事了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有哥哥在呢，以后哥哥来告诉你怎么做，哥哥会帮你搞定一切的。不怕不怕，好乖好乖。”

  夏回清就这样在夏莫听一声声轻柔的安慰里逐渐平息下来，那种濒临窒息的感觉渐渐退去，她重新回到海面上，迎来新生。

  直到现在，李吟跟徐淡云才不得不承认，这么温柔耐心的夏莫听确实是能够安抚住夏回清的人，这一场搏斗里，她们输得彻底。

  她们闭上眼睛调整好思绪，花了几分钟时间让自己彻底冷静后，这才也跟着半蹲下去。

  徐淡云替夏回清擦去冰凉的泪水，说：“对不起，小清，我们以后再也不会为难你了。不管怎么说，起码现在看起来结局是好的。只要你好好的，那就什么都好了。”

  李吟朝夏莫听低下头，说：“抱歉，刚刚冒犯到你们了。”

  夏莫听摇了摇头，说：“没事，换位思考一下，我也会愤怒。”

  李吟牵过夏回清那只手，问：“有医疗箱吗？”

  于逢拿来医疗箱，李吟仔细地替夏回清处理着伤口，听着夏回清倒吸冷气，没好气道：“你就不会躲吗？非要面子死撑着不躲？”

  夏回清噘了噘嘴，小声道：“躲了你又生气，不躲你还生气，你怎么比慈禧还难伺候。”

  “你！”

  夏回清往后缩了缩，李吟又一把拽了回去，替她包扎好，骂道：“王八蛋。”

  夏回清眨了眨眼睛，笑着凑过去蹭她，“嘿嘿。”

  下一秒就听见李吟怒道：“喂！你鼻涕全蹭我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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