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虽然已经出来了，但江小北还要在里面继续缝合伤口。林九乌只去瞄了两眼，就把孩子交给爸妈，继续守在产房门口等她。

  剖腹产的禁忌就是比顺产要多，包括且不限于术后六小时不能进食，水也不能喝。因此林九乌只能看情况用蘸了水的棉签在她嘴唇上涂抹。时不时地还有护士进来给她按肚子。

  麻药的劲过了。

  后知后觉地江小北感受到了一股疼痛，不敢动，一动就疼。她额头冒了虚汗，被林九乌用热毛巾擦了。

  憋了口气，江小北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知道她要问什么，林九乌便主动开口说道：“挺好的，一男一女。男孩是哥哥。他们被爸妈抱下去了，等一会抱过来给你看。”

  江小北自己斟酌了一会，然后苍白着脸问他：“女孩是弟弟？”

  林九乌：“……”

  理解一下吧。不要跟她计较，她怀孕怀傻了。稍微顿了一下，林九乌便解释道：“女孩是妹妹。”

  “……哦。”

  钟宝珠一直等在外面，听到里面的动静后便走进来。她跟林九乌对视一眼，后者则知趣地起身，然后开口对江小北说道：“那我先下去叫爸妈把孩子带上来。”

  钟宝珠在江小北跟前坐下，见她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便伸手帮她捋了捋。在她伸手过来的时候，江小北下意识闭眼，随后又睁开。

  两人互相对视着。

  过了会，钟宝珠问：“还好吗？”

  江小北稍微有点紧张，她如实回答道：“还行。”

  钟宝珠的眼神有点发愣。她使劲攥着自己的衣角，很久之后才松开。

  手心里一片冒汗。

  钟宝珠愣愣地问：“情绪呢？你没有产后抑郁吧？”

  “应该没有吧，”江小北也愣愣地开口说自己感受，“我觉得我自己还在人间。”

  “……”

  钟宝珠被噎了一下。

  不知道应该怎么接她这话。但不管怎么样，只要她身体没事就好了。

  谈曼青抱着两个孩子上来，他俩刚才带着孩子打疫苗去了。

  见到江小北醒了谈曼青特别高兴。她和林建木两人一人抱着一个娃，笑眯眯地把两个孩子放到江小北跟前去。

  “这个是琅琅。”

  名字是早就起好的。女孩是林九乌起的名，叫林琅。他觉得特别好听。不是也有一个词叫琳琅么？

  男孩的名字是江小北敲定的。

  取“柏舟”两个字。

  当时林九乌直言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寓意，但是江小北不肯告诉他。

  他查到的，是泛彼柏舟，亦泛其流。但江小北告诉他，是泛彼柏舟，在彼中河。

  听不懂。

  文化太高深了。

  反正江小北起的肯定是好名字。当然他俩也不止起了这两个。毕竟还要预备是双男双女的情况。除了这俩名字作为第一选择之外，后面还有一堆名字作为备选呢！

  两个孩子都抱到了江小北跟前。

  先瞅了一眼妹妹。

  好丑……

  再看一眼哥哥。这个更丑。皱皱巴巴的都没张开。

  “……”

  江小北没话说。

  她抬眼看一眼林九乌，随口敷衍道，“眼睛像你。”

  “嗯。”谈曼青把两者对比了一下，也抬头看着林九乌说道，“是挺像的。”

  “真的吗？”林九乌这个傻子还挺高兴。

  “真的。”江小北不动声色地点头。

  “……”

  “……”

  一家人聚在一起简单地聊了会天。

  考虑到刚生产完的产妇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休养，因此两个孩子暂且被抱了出去，免得他们哭闹打扰江小北休息。

  很快病房里就只剩下江小北和林九乌两人。

  很安静。

  林九乌叹口气，他回到原本的座位上坐着看她，细细地看了她一会，他便忍不住凑过去在额头上亲了一口。温柔且缠绵。

  接着，她听到林九乌叹气的声音：“是我对不起你。”

  江小北眨巴两下眼睛，仔细盯着他的脸。忽而发现他的眼圈又有点发红。

  她大概知道林九乌是为什么而叹气。

  女孩子轻轻开口说道：“夫妻之间，没有什么对不起与对不起的。”

  “……是。”林九乌沉默了会，然后点头。

  但是江小北的确觉得她好像忘记了什么事。眨眨眼睛，想不起来了……

  算了。

  应该不是什么要紧事。

  大概产后六七天，江小北检查一切顺利。然后就出院了。

  虽然如此，但还是有许多注意事项。比如她还是不能洗澡，想洗的话只能让林九乌用热毛巾来给她擦身体。要多休息，多喝水。

  没有请保姆。

  林九乌觉得他自己就能带好两个小孩，毕竟还有谈曼青帮着搭把手。因此除了一开始有点手忙脚乱之外，后面几天他觉得还能接受。

  江小北还窝在床上不能动，她只偶尔下床走走。给孩子洗奶瓶的时候，林九乌恍惚一下觉得自己真变成洗衣做饭的全职煮夫了……

  厨房里谈曼青也在给江小北做好吃的。今天炖一个乌鸡汤。

  她压低声音，悄悄和林九乌讲：“那边人不来看两眼呀？”她说的那边人，就是指钟宝珠他们。

  林九乌洗着奶瓶。沉默一会，他开口说，“给他们打过电话。岳母说她讨厌小孩。只要知道江小北没事就行，他们人就不过来了。”

  不过他们还是给林九乌打了笔钱过来，也算是尽了一份心吧。

  “讨厌小孩、”谈曼青嘟囔，“讨厌小孩那小北是怎么被他们带大的？”

  林九乌没吭声。

  过了会，谈曼青也猛的意识到了什么。于是也不说话了。

  林九乌把奶瓶洗完了。

  这是留着预备那俩倒霉孩子晚上喝奶用。免得喝个奶还要吵醒他媳妇。

  他洗完之后说了句，“没事，您以后就再多爱她一点。”

  谈曼青没吭声。

  她继续炖汤。

  今天的汤她打算炖得再好喝一点。

  “……”

  阳光从客厅的窗户里透进来，它照在林九乌的身上。小区里是极少见到蝴蝶的，但就是有这样一只蝴蝶，它攀过高楼，越过大厦，挥动着翅膀从窗户外面飞了进来。

  有明媚的阳光作为指引，于是这只蝴蝶便精准无比地落在了林九乌的额头上。

  他一愣，然后回头去看两个孩子正在熟睡的房间。林九乌周身都沐浴着阳光，蝴蝶在他头上扑腾两下，然后落在他的肩膀的。

  莫名的，他心头浮现出一句话：

  “一个时代已经开启，从此去见证另一个时代的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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