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瑃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眨了下眼，深吸一口气，咬了咬唇，小心地问：“李老师，你说什么？”

  李玉瑱重复了一遍，证明艾瑃不是幻听：“杀了我。”

  艾瑃手中出现一支左轮，枪口对准李玉瑱的心脏：“如果这是你慎重考虑的结果的话，我尊重你的选择。有遗言吗，李老师？”

  对于艾瑃的反应，李玉瑱很是欣慰，他笑了笑：“艾瑃，你是个好孩子，理智大于感性，又不缺乏柔软的温情。眼下夏国月使已被凌霜晰统一管理，另外有顾然等人照看，想必不会再出大的问题。

  凌霜晰她们，虽然实力在那里，但心思不算太成熟，你平日里有什么迷茫困惑，不妨多去和老关聊聊。

  你只管尽你最大的努力去做事情，剩下的。”他抬头看了眼天，“也只有交给天意了。

  还记得吗，我之前不想和你讨论召唤昔日的队友一事，那是我太懦弱了。但我想，你比我勇敢。很抱歉，我只能以另一种方式陪伴你前行了。”

  李玉瑱的身体仿佛被抽空了一般，无力地斜倚在艾瑃的身上：“我……并不是一个称职的老师……但真的很感谢你对我的认可……永别了，艾瑃……”

  听到这句话，艾瑃紧闭双眼，她咬了咬牙，手指紧紧握住扳机。

  “砰！”一声沉闷的枪响划破天际，原本还依靠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眨眼间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毫无生气地坠落下去。

  看着李玉瑱的尸体从高空急速跌落，艾瑃泪水像决堤的洪水般涌出眼眶。

  “筋斗云！接住！”

  她拿枪的手不停地颤抖着，想要止住泪水却怎么也做不到。

  筋斗云将李玉瑱的尸体托举上来，停留在艾瑃面前。

  “张机。”

  张机站在筋斗云上，蹲下身子，随后不解地看向艾瑃：“主公，这位公子已经气绝，再无回天之法，主公何故唤我出来？”

  艾瑃背过身去：“看看他身上的异化情况。”

  张机这才明白过来：“好。”

  他再次低下头去，双手解开开李玉瑱的衣襟，然后仔细审视起李玉瑱那具毫无生气的身躯来。

  眼前所见，是他生平遇到的第一次。

  李玉瑱胸脯以下的肌肤呈现出一种罕见而怪异的暗紫色调，不仅如此，其周身肌肉也异常萎靡，似乎被某种看不见的强大力量狠狠揉捏、拧扭、吸附过一般。这诡异至极的情景使得张机不由得紧紧皱起双眉。

  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后，便开始小心谨慎地伸出手指轻触李玉瑱的皮肤。指尖传来的触感冰凉彻骨，完全不像一个刚刚逝去不久之人应有的体温，反而更像是从九幽地狱吹来的阵阵阴风，冷得直教人毛骨悚然。

  再定睛一看，李玉瑱的腹部不知何时竟已生出许多细密微小的鳞片来。

  张机无声一叹，继续往下查看，结果却发现其双腿外侧的骨头亦有微微凸起之势，虽然目前程度尚不算太过严重，但若任其发展下去……

  “主公，我已经看完了。”张机重新替李玉瑱穿戴好衣裳，声音不可避免地带了几分不忍之意。

  艾瑃垂在身侧的双手一直紧握着：“如何？”

  “主公，李公子的异化程度已经相当严重了，既然他不想成为星兽，主公也该替他高兴才是。”张机双手拢进袖子里，幽幽一叹，“生死乃常态，能选择自己的死亡，已是幸事。”

  艾瑃应了一声，转过身来，目光落在李玉瑱的脸上，几次想哭，但是忍住了。

  这是她第一次杀人。

  杀的是她的老师。

  为了什么而战呢？

  艾瑃将李玉瑱的尸体送回去的时候，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在黑暗的角落里，兰陵悄无声息地从山石背后走出，他轻声叹息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惋惜之色。李玉瑱的尸体已经被人带走了，但这并没有让兰陵感到太过失望。

  相反，他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只见他摊开手掌，一颗鲜红的血液正在其上空缓缓旋转着。兰陵凝视着那滴血，自言自语道：“好不容易才将  Leva  逼迫到半异化状态，而且还有Eyva的加持，如此难得的机会，自然要好好珍惜啊。”

  阴影之中，山羊的身形不知从何处冒出来：“恭喜君上。”

  兰陵接过山羊递来的试管，将那滴血装好：“二十三还能坚持多久？”

  山羊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君上，如今的形势，已经不是二十三能坚持多久的问题了。”

  “他什么时候醒？”兰陵微微蹙眉，“现在这些月使对上，完全是送死。可惜啊，他们都对昔拉的态度不太好，还做不到将自己的身心托付给昔拉。不过也算排除了一个选项，既然李玉瑱死的时候昔拉没有出现，那之后就将重点放在艾瑃身上。”

  “好的，君上。”山羊轻咳一声后说道，“此外，目前还有数位团长处于沉睡状态，不知君上计划何时将他们唤醒呢？”

  兰陵顺手将手中的试管递给山羊并回应道：“让他们再多休息一段时间吧，如果最终还是无法找到昔拉，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哦，对了，君上，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咱们的人之前似乎在夏国察觉到了拉斐尔的行踪，但其线索却在稷宫中戛然而止，后续无论如何深入追查，皆一无所获。”

  山羊一边用拐杖敲击着地面，一边若有所思地继续分析：“依我之见，拉斐尔与昔拉极有可能附身于同一人身上。”

  听闻山羊所言，兰陵不禁眉头紧锁：“为何如此重要之事现在才告知于我？”

  面对兰陵的质问，山羊一时语塞......只得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然后眼珠不停地左右转动，并伴随着阵阵刻意的咳嗽声，结结巴巴地试图解释道：“呃...那个...君上...您先别急...听属下慢慢解释啊...”

  兰陵一脚将山羊踹飞在地，用了足足五成的力道：“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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