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

  比起人间的祥瑞景象，仙界自当更盛。

  玄烨刚封印完空间壁垒，满目疲惫，身体似倦怠到了极点。

  在他看到漫天霞光时，他便知道，是他的阿璃要回来了。

  忽的，一个光团自天边而来，飞至他身边。

  玄烨心生疑惑，因他感应到了这光团上，全是他自己的气息。

  不待玄烨有何动作，那光团便散成一缕缕光线，融入玄烨脑海中。

  玄烨闭上双目，脸上的神色时而凝重，时而欣喜，时而甜蜜幸福，时而重怒……

  最后的最后，在他睁开双眸时，便只剩下无尽的悲凉，痛苦。

  “阿璃。”这一声，仿若隔了久远的呼唤。

  他的眼神，也同帝云璃看到的“玄烨”一样的深邃，神秘。

  玄烨当即食指点算帝云璃如今的位置，而后不顾一切的朝下界飞去。

  凡间，北离。

  经此一遭，帝云璃已经成功渡过天劫，元神与真身完美融合，还借九道雷劫，淬炼出金身护体。

  她的修为在她的元神与真身融合时，直接便恢复到了巅峰时期，仙王大圆满境。

  此刻三界唯有一人能与她抗衡，便只有仙帝玄烨了。

  至于飞升，全凭她自己的心情。以她此时的修为，已经可以随意穿梭凡，仙两界。尽管天道规则想阻她，她也可凭借自身肉体强度，无视掉那些手段了。

  “兄长。”帝云璃此来，为寻离玄而来。

  离玄的身体奄奄一息，躺在床榻之上，精神萎靡，虚弱无力，再也不复当年盛景。

  “阿璃，你来了。”离玄好似早就知道她会回来，所以一直在这等着她。

  “兄长，你的身体……”帝云璃想抬手救治离玄，却被他按住了手腕。

  “阿璃，我这副残躯，早在儿时遇到义父义母的那一年，就该早逝了。”

  “是他，助我活了这些年，助我找到了你，助我北离安定百十载。”

  帝云璃自然知道，离玄口中的“他”是谁。

  “兄长你别说了，阿璃能治好你。”

  “阿璃。”离玄再次按住了她的手，“让我走吧。”

  帝云璃眉头紧蹙，“兄长，是他欠你的，更是我欠你的。此情，当还。”

  离玄解脱般的笑了，“你我之间的情，可以不必还清的。”

  “可是……”

  “阿璃，我知道你心怀愧疚。我知道，是他借用了我的身体，我的命格。只是阿璃，我不后悔，反而该谢谢他的。”

  “若没有他的能力，我寻不到你。若没有他，我更无法在你九死一生渡劫的关键时刻，帮你一把。”

  “如今看着你平安回来，离玄此生，便无憾了。”

  他这一生，好似生来便是为了寻帝云璃而来。寻她十余载，替她守住北离百余年。

  在这之前，他并不知道自己体内还沉睡着另外一个人。只是最近有许多不属于他的记忆，时常频繁的出现在他梦中，他看到了熟悉又感觉并不一样的帝云璃和玄烨。

  直到帝云璃渡劫那日，他体内的玄烨才现身，与他坦白了一些事。

  自那之后，离玄才知道，按照他的命数，自己原来在遇到义父义母的前夕，就已经因重病去世了。

  是“玄烨”救了他，替他补全了命数。是救赎，也是利用。

  只是当离玄知道了自己被利用的种种时，却生不起一点气，反而还想感谢“玄烨”，让他能在命数将近之时，救下阿璃的命。

  他这一生，从未对帝云璃提过喜欢二字，却用这一生，诠释着爱之一字。

  “兄长。”帝云璃心头闷的厉害，“我可助你飞升，我……”

  “阿璃。”离玄伸出手，想触碰帝云璃的脸颊，却又好似顾及着什么，颤颤的收回了手。

  帝云璃握住了离玄的手，“我在。”

  感受着帝云璃手掌心的温度，离玄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笑意。那是一种满足的，温柔的，不再有任何遗憾的释然。

  “阿璃，我乃凡人之躯，无法承载那样强大的魂体。他离去之日，便是我身逝之时。如今，也只是靠着你给的丹药，撑到见你一面罢了。”

  “我离玄这一生，并不他求。只求你平平安安，只求北离百姓安居乐业。”

  “那仙位对我来说，还不如这个北离国师当的有意思。”

  “阿璃，为兄只想顺应天命，走为兄该走之路。下辈子，只求还能降生在北离，过上那安稳富足的一生。”

  “不再为你担忧，不再为黎明百姓的大计心忧。”

  他这些话，越说帝云璃心里的愧疚就越深。

  她这一生，对得起所有人，却独独对不住她这位兄长。

  “兄长，你就一点也不想求生吗？”

  “阿璃，兄长此生只求，你生而平安，足矣。”

  帝云璃的眼泪决堤，“兄长，莫要再说了。”

  “阿璃，兄长这一生，唯有一个等字。等找到你，等你一点点的变强大，等你外出时回家看一眼，等你……来见为兄最后一面。”

  “若有下辈子，为兄不想再等了。”

  帝云璃泣不成声，如今才知离玄对她的情。可这情意太深，如渊如海。竟一时让她不知该如何还，她也还不起。

  “阿璃，你要……你要平，平安啊……”

  连最后一句话，他都在嘱托帝云璃要平安。

  最后一句之后，他双眸生机褪去，缓慢的闭上了双眸，嘴角带着了尽所有心愿的微笑。

  “兄长。”

  “兄长……”

  帝云璃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她亲眼看着离玄的灵魂离体，飘向酆都鬼域。

  “师姐。”灵儿扶住帝云璃的肩膀，双眼红红的，她知道帝云璃此刻心里定是难受极了。

  “灵儿，你听到了吗？”帝云璃靠在灵儿怀里。

  “听到了。”

  “他说他不想等了，他说……他说他想过富足的一生。”

  “师姐放心，灵儿回去立马就去安排。”

  帝云璃的肩膀微颤，“我这一辈子欠他的，终究是无法还，还不清了。”

  灵儿看帝云璃哭成这样，要心疼死了。

  只因她知道，帝云璃看似拥有了一切，实则一直都在失去。

  哪怕时至今日，她已在三界内罕有敌手，却连这个兄长，她也没能留住。

  灵儿也想过，要不要用强硬的手段留住离玄。可是那样，就违背了离玄的遗愿。那样强行留住一个人，并无一点意义。

  正是因为此，她才更加心疼她的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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