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知那人在等自己，却没办法挪动步伐。

  墨色的长袍在那人身上衬得他身材高大，挺直的背结实有力，一直束着的头发此刻是披着的，白色的玉箫在他有些黝黑的手掌中，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色，那人侧脸鼻梁高挺，带着年轻的刚毅。

  不知过了多久，那人似乎像是等烦了，萧都在他手中转了好几圈，也没见到自己等候的人。

  他面色有些不悦，想去找宫人问问，人到哪儿了，转过头，就看到了简源。

  两人目光中只有对方，一阵轻风吹过，桃花随风而落，洒在两人身上。

  “子源。”

  赵棣先反应了过来，俊朗无比的面容上绽放起笑颜，他朝着简源招手。

  “见过君上。”

  简源迈出步伐，朝赵棣走去，只不过还有一米的位置停了下来。

  “平身吧，这里无外人。”

  赵棣看着简源有些疏远的动作，想起几日前的事，他眼神有些复杂。

  眼前的简源肤色更白了，身子看起来也有些弱不禁风，他有些心疼，最终再次开口。

  “吾在树下铺了软榻，坐吧。”

  简源看了树下一眼，才发现树下摆放了软榻及凭几，连茶水糕点都布置的有，甚至软榻旁还摆了一盆炭火。

  只是他刚才只注意到了赵棣，没注意到这些，他缓缓坐了下来。

  “多谢君上。”

  “吾都说了，这里并无外人，而且你不是说过，你喜欢吾的吗？难道你忘了？”

  赵棣都没有自称，他端起茶壶，亲自倒了一杯给简源。

  “……”

  简源坐下后还有些筹措，此刻听到他这样说，脸上顿时红了起来，他还从未向人表白过。

  那日将赵棣压在身下说的情话，他居然都记得。

  “吾曾经给子源写的信，子源全部都看过吗？”

  赵棣有些忐忑的看向简源。

  “看过，但吾不知那些北凉字，是何意。”

  简源垂下眼，他有些想逗逗赵棣。

  “你怎么能不知道呢，那是吾给你的情诗啊！”

  他有些气愤，对着简源大声说道。

  不过随即又皱起眉头，他确实没想过简源不认识北凉字，只好再次开口道。

  “抱歉，吾确实没想过你不认识，那现在吾重新跟你说吧。”

  “曾经吾与你说过，吾喜爱男子，但吾后来才明白，并不是喜男子，而是子源是男子……”

  “吾心悦之人，只有子源，算是那日的回应，你看可好。”

  简源看到了赵棣那双在阳光下，像极了琥珀的双眼，赵棣此刻认真的表情，在他的眼前吸引着，他没有任何办法挪开目光。

  他一见赵棣，觉得什么都不想知道了，他之前在心中纠结的那些答案，也都不重要了。

  毕竟这么多年，他的心早就给出了答案，连目光都不愿意离开赵棣的他，爱赵棣，比赵棣想的，还要深爱。

  良久得不到回复的赵棣，他看简源面容有些呆滞，胸口像刹那间被人刺穿了一般，疼痛起来，但他终究只是叹了一口气，伸手摘掉了他头顶上的花瓣。

  “没关系，吾知道你之前是中了药，若你是胡说也没关系。”

  虽然赵棣开口像是安慰自己，又像是害怕吓到简源，声音都有些哽咽，表情都像是要哭出来了。

  赵棣起身想离开这个地方，却没想到身后一阵猛力将他拉了回去，猛然倒在榻上，他眼前被黑暗笼罩，抬起头，感觉简源整个人都压了上来。

  “君上，子源可还没答应，你怎么就可离去？”

  片刻后，简源抬起上半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此刻表情呆滞的赵棣。

  “吾也心悦于你，君上。”

  赵棣的经验还是太少了，虽然与简源早就有过肌肤之亲，他还沉迷在方才那个强劲的吻中，头昏眼花，不知今夕是何年。

  “君上，你不回答，就当咱们已经在一起了哦。”

  他伸出右手抚摸起赵棣的脸颊，然后坏心思的捏了捏。

  “你怎么能捏寡人的脸。”

  被他这么一捏，赵棣不禁疼得有些委屈。

  “抱歉君上，还疼不疼。”简源见状连忙对着赵棣的脸吹了起来。

  “骗你的。”赵棣对着他扯了个鬼脸，起身跑了起来。

  “好啊你，都敢骗吾了。”简源嘴角勾抹起一抹笑意，他顺势追了上去。

  跑到最后，他将手伸向赵棣。

  赵棣看着他嘴角的笑，最后停了下来，与他十指相扣。

  绿莹莹的草地，蓝色晴朗的天空中飘着几朵白云，阳光洒在这片园子中，简源身后靠的树微微晃动，吹下无数花瓣，他向上看去，桃花开得十分艳丽，粉色的花瓣上泛着红色。

  赵棣从他怀中离开，拿起别在腰际的玉箫吹奏起来，周围响起瑟瑟的箫声。

  简源歪着脑袋看着他，赵棣有些粗实的手指在玉色长萧上滑动，腰间挂着有带玉的腰坠。

  一曲终后，赵棣放下萧将手背在后方，看着远去的白鹤，转过头看向他，眉目间仿佛勾勒着羞涩。

  “子源，吾这首吹的可好？”

  “很好。”

  简源看那玉佩模样，有些眼熟。

  “君上，你腰间的玉佩，能给吾看看吗？”

  他刚说完便觉得胸口气闷，喉咙间夹着腥甜的味道，从腹中顺着喉咙想要吐出来的话全变成血，顺着嘴角流出来的猩红，在这天地间仿佛被染上了不详。

  见此，赵棣慌忙跑过来，嘴唇蠕动像是在喊他的名字。

  “子源，子源！你没事吧，来人，请大夫！！”

  简源只觉眼前的整个世界都在晃荡，突然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睡梦中的他，在一片雪地里走啊，走啊，走了许久，都没有看到尽头。

  周围什么都没有，白茫茫的一片，天似乎在下雨，窸窸窣窣的滴落在他脸颊上，他抬起头朝上方看去。

  只见云雾中忽开一片青翠，他的眼前缓缓呈现出了一棵生机勃勃的树。

  “是你，树。”

  简源的声音回荡在这片天地中，那树像是回应他的呼唤，轻轻的摇摆着树枝，为他洒落了一地的树叶。

  “这是哪？能不能送我回去？”

  简源再次开口。

  这次大树没有回应，他绿荫的叶子开始泛黄，那蓬勃生长的枝叶也渐渐弯了下来，随着风雨掉落，枯萎。

  整棵树就在一瞬间，枯萎的只剩下树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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