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春花眼尖的看到李慧芳的眼睛下面，布满了一层青雾。

  李慧芳听到张春花这话，想到了昨天宋长安的话，她眼眸沉了下来。

  宋长安的父亲看出来李慧芳的不对劲，瞪了自己的媳妇一眼。

  “人家小两口昨夜洞房花烛夜，不闹腾一下吗？”

  这话一落，张春花想到了什么，瞬间感觉脸烧的慌，李慧芳则没有脸红。

  只感觉心底拔凉拔凉的，如果让他们知道，昨天她和宋长安都没有同床，甚至分房而睡，他们就不会这样想了。

  张春花看到李慧芳低着头，还以为她是不好意思了，忙转移了话题。

  “慧芳，你也真是的，你刚嫁到我们家里来，还是城里人，怎么能做饭，今天就算了，以后你千万不能做饭，让我来做就行了。”

  张春花说完顿了一下，抓住了李慧芳的手，轻轻的拍了两下。

  “慧芳，我可不是那种看不得儿媳妇闲着的恶婆婆，我没女儿，你以后就是我的女儿，我会把你当成亲生闺女看待的”。

  “以后，你在我们家，就等着享福吧，不但家里的活，地里的活不需要你做，以后啊，你和长安有了小孩，我和你爸，全不管了。”

  她就宋长安一个儿子，又不和村里其他人一样，有四五个儿子，还有几个闺女。

  看不惯这个儿媳妇，就横眉鼻子竖眉眼，故意针对人家。

  反正又不指望着这个儿媳妇养老，但她不一样，她就宋长安一个儿子。

  以后肯定是要指着儿媳妇养老的。

  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她儿子娶的不是李慧芳，是其他人，她也会对她好，毕竟，真心换真心。

  听到张春花这话，原本因为宋长安，心里而伤心难过的李慧芳，心里好受了很多。

  宋长安昨天晚上可能有些适应不了，新婚生活，毕竟，他和慕宁那么多年的感情，一时之间忘不掉，走不出来，也是很正常的。

  她应该知足的，毕竟，她有疼爱她的公公婆婆，不急，不急的，等有了小孩，长安就会慢慢变好，爱上她。

  就算不爱她，她有宋长安妻子这个名分，也是开心的。

  起码以后，再也不用相亲，再也不用忍受媒人的诋毁和骚扰了。

  “谢谢妈，我一定会努力的，早一天让您和我爸抱上孙子。”

  孩子一大，长辈最盼望的就是能早日抱上孙子，张春花也不例外。

  她本就上扬的嘴角，现在更是开心的合不拢嘴了。

  “好好好，好好好，长安呢？还在睡吗？”

  “他昨夜喝醉酒了，可能要一会儿才能醒。”

  “我去叫他吃饭，喝醉酒了身子难受，不吃饭怎么能行呢。”

  李慧芳见张春花作势要上楼，她的心里一紧，张春花上楼，岂不是就知道，她和宋长安没有在一个屋子里睡了。

  “妈，我，还是我去吧。”

  张春花愣了一下，一旁的张二狗看到张春花这个样子。

  没好气的说道：“你真是蠢，儿子都那么大了，你一点也不知道回避，让慧芳去，人家小两口的屋子，你这做婆婆的以后少去，省的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张春花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悻悻然的说道：“妈不知道，你去吧，还是你去叫长安下来吃饭吧。”

  李慧芳松了一口气，她微微颔首，便上了二楼，她这边刚一上楼，张春花就拍了一下自己的头。

  “哥，老宋，你看我最近，越来越蠢了，刚刚怎么说出来，要去楼上叫长安起床的话来的，还好哥你提醒我，不然，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就丢人丢大发了。”

  “那可是哩，你们这个家，没有我，得散。”

  “那是嘞哥，你以后就别回咱家了，留在这里吧。”

  “不行不行滴，等我养的差不多以后，我还是要回我那边的，这里再好，也总归不是我的家，住着不自在嘞。”

  李慧芳上了二楼，想到刚刚张春花说自己的黑眼圈有些重，在路过镜子前的时候，她停了下来。

  看了一下自己的脸，的确很憔悴，和前两天白嫩生机的脸，形成了天差地别。

  秀眉也蹙的很紧，一看就心事重重的样子，这还不算，她眼底的青色也很重，一脸的疲惫。

  她叹了一口气，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去到了宋长安的屋子前，敲了两下门，屋子里传来宋长安嘶哑的声音。

  “谁？”

  “是我，李慧芳。”

  “有事吗？”

  听着宋长安疏离又冷漠的声音，尽管李慧芳已经做了心理准备，可心里还是难过。

  她深呼吸一口气，轻声说道：“我做好饭了，妈让我喊你下去吃饭。”

  “好”。

  宋长安从楼上下来，张春花看到他，就忍不住的想要夸赞李慧芳。

  “长安，你多好的命啊，你看慧芳，一大早的就起来，给我们准备了那么多饭菜。”

  “妈，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刘慧芳一边这样说，一边偷偷的看向了宋长安，期待宋长安夸夸她。

  可宋长安一点反应都没有，抿了抿唇，就开始面无表情的吃饭了。

  他这一举动，引起了张春花的不满，但想到宋长安刚刚结婚，她也没有说什么。

  “长安，你和慧芳年龄都不小了，村里和你们差不多大的人，孩子都满地跑会打酱油了，你们也加把劲，争取在明年这个时候，让我和你爸抱上孙子。”

  宋长安本就因为醉酒醒来而头痛欲裂，现在听到张春花一大早就催生，他瞬间不耐烦到了极点。

  他直接将手中的筷子，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沉声说道：“我去医馆了，你们吃吧。”

  他说完这句话，便欲起身离开。

  他这一举动，惹恼了宋弄山。

  “你这臭小子，大早上的给谁脸色看呢？你妈不就说了一句，让你们要孩子吗？有什么错！”

  “我现在不想要小孩。”

  “你现在不想要，什么时候想要？等到七老八十的时候想要？”

  “爸妈，这种事情急不来的，你们先吃吧，我和长安一起去医馆。”

  就在宋长安要和宋农山发生争执的时候，李慧芳及时化解了矛盾。

  毕竟是新媳妇，怎么也得给点面子。

  “行行行，你们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好的妈妈，我们走了。”

  宋长安骑着大粱自行车，载着李慧芳。

  李慧芳看着宋长安极具安全感的肩膀，幸福感满满。

  但宋长安的心情却很复杂。

  他发现，他无论做什么，都能想到慕宁。

  曾几何时，他也是骑着这样的大梁自行车，载着慕宁，走在这样的街道上。

  慕宁在他的身后圈住他的腰，小脸贴在他的背上，软软的，勾的他的心里痒痒的，麻麻的。

  想到往事，宋长安有些走神，好巧不巧，这个时候一个下乡换盘子换碗筷的骡子车，出现在了他的前面。

  宋长安来不及急刹车，差一点就要撞上那骡子车的时候，那骡子车的主人，急忙的拿起鞭子，打了一下那骡子，骡子虽然往反方向掉头了。

  但也受到了惊吓，发出嘶吼声，坐在宋长安身后的李慧芳，吓得不行，下意识的抱住了宋长安的后腰。

  在她抱住宋长安的那一瞬间，宋长安只感觉别扭，从内到位的排斥。

  “你会不会骑车，如果不是我打骡子，让骡子往反方向去，你们两个今天别想活命了。”

  宋长安看到骡子主人这么愤怒，他急忙的刹车，将车停下来。

  对那骡子车的主人说道：“不好意思师傅，我刚刚没有看路，您看一下您的盘子碗筷有没有碎掉的，有碎掉的，我全部赔给你。”

  那骡子主人，见宋长安的道歉态度诚恳，也就没有再去追究。

  “我看一下。”

  骡子师傅翻看了一下自己拉的盘子碗筷，见没有碎掉的，便对宋长安说道：“没有烂的，你不用赔偿了，下一次骑车注意一点，别走神。”

  骡子主人说完这句话，便坐上骡子车，扬长而去了。

  前面不远处，就是宋长安开的医馆。

  宋长安看着呆站在哪里的李慧芳，抿了抿唇说道：“刚刚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吧？”

  “没有，长安，今天妈说的话，你别在意，只要你不愿意，没有人可以逼得你。”

  看这个李慧芳这个样子，宋长安心里暗骂自己，小人之心。

  李慧芳是个很不错的姑娘，贤惠大方体贴。

  如果他没有遇到慕宁，和李慧芳在一起，可能会很幸福，可能他的心里只有慕宁，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他没有办法，当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和李慧芳好好相处。

  “嗯。”

  两个人一起走到医馆，这是李慧芳第一次来宋长安的医馆。

  她本来心里还有些期待，但在看到宋长安开药的办公桌上面，摆满了一些不属于他一个大男人的东西，她就什么都知道了。

  上面有镜子，还有口红，甚至还有手绢，还有一张，他和慕宁合拍的黑白照片。

  李慧芳假装没有看到，宋长安一进去医馆，就有人来找他看一些，西医解决不了的疑难杂症。

  “大夫，我孙子突然过敏了，你看身上起的都是这种一片一片的东西，而且还很痒，都挠破了，你快帮忙看看。”

  “这是荨麻疹，用我这个药方回去熬药，连喝一个星期，再用这个东西，洗完澡敷个一个星期，就没事了。”

  “好的，谢谢大夫，多少钱？”

  “一共两块钱。”

  刚送走一个，又来了两三个，到了医馆这一个多小时，宋长安就没有闲过一会。

  ——

  翌日，慕宁起来以后，就准备去供销社买雄黄，她连早饭都不准备在家里吃了。

  黎聿深看到她起身，想到了明天他就要和小刘离开京城，他没有忍住，对她说道：“慕宁，明天我就要和小刘离开京城了。”

  “哦，祝你们一路顺风。”

  慕宁这话是真心实意的，没有一点别的含义。

  可黎聿深却还是不满意。

  “慕宁，你喜欢钱，我会赚很多很多的钱，你想要的，我都会满足你，我会让你知道，我不比任何男人差。”

  小刘从大宝二宝的屋子里出来，就听到了黎聿深这话。

  慕宁嘲讽的勾了勾嘴角，黎聿深竟然这样想她，不过他也没有想错，现在的她，的确爱财如命。

  “你又再多的钱，再厉害，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黎聿深抿紧薄唇，看着慕宁不语。

  小刘觉得，自己越来越搞不懂慕宁和黎聿深了。

  明明昨天晚上，还在浴室里玩情趣，今天就又开始争执了。

  “嫂子，你大早上的要出门吗？”

  慕宁听到小刘的话，想到他昨天误会她和黎聿深发生了不可言说的事情，她就觉得脸烧的厉害。

  “是的，昨天我洗澡的时候，洗澡间进了一条蛇，我准备去买点雄黄。”

  “所以嫂子你昨天尖叫是因为看到了蛇，不是因为……”

  “是。”

  为了阻止小刘说出来一些虎狼之词，慕宁第一时间打断了小刘。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和营长……嘿嘿……”

  “我们没有，你别瞎想，我先走了。”

  “嫂子让我和黎营长一起去吧，正好我们要去南方下海，肯定要买点东西带过去。”

  小刘一边这样说，一边疯狂的给黎聿深挤眉弄眼，黎聿深秒懂小刘的意思。

  “一起吧。”

  三个人这边刚走出黎聿深的家属院，就碰到了有备而来的高团长。

  高团长早早的就去了男兵宿舍，却没有想到小刘不在宿舍，问了一下才知道，小刘被高珊珊和桑月气的连夜搬出了家属院。

  他也不知道小刘搬去了哪里，想到小刘平时和黎聿深比较熟悉，就问一下黎聿深。

  没想到刚一到黎聿深的家属院门口，就看到小刘从黎聿深的家属院中出来了。

  高团长试探的问道：“小刘，你怎么从黎营长的家属院出来了？”

  “报告团长，我昨天晚上是在黎营长家属院住的。”

  “这样啊，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谈谈。”

  听到高团长这样说，小刘的心里一紧，难道高团长，是来找他算账的？

  毕竟，昨天高珊珊强吻他，被桑月抓了一个正着，桑月才不管真相如何，在她的眼里，就是他不识好歹，玷污了他的女儿。

  高团长难道也是这样想的？

  来找他兴师问罪的吗？

  小刘是有些害怕高团长的，虽然现在他退伍了，但跟着高团长和黎营长的身边那么多年，恐惧是刻在脑海里的。

  上位者的威严，不是一天形成的。

  高团长见小刘不发一言。

  他浓黑的眉毛蹙紧，再一次的问道：“小刘？”

  “到。”

  “我和你聊聊关于珊珊的事情，你和我过来。”

  来了，来了，这一次暴风雨不加掩饰的来了。

  “是。”

  小刘说完这句话，看向了黎聿深和慕宁。

  慕宁还以为小刘这眼神，是在告诉她和黎聿深，让他们等着他，和他一起去供销社，百货大楼。

  “小刘，你安心的和高团长去吧，我和黎聿深在家属院门口等你，你不来，我们不走。”

  小刘舔了舔唇，他其实刚刚想说的是，让慕宁陪着他一起去。

  但看到黎营长幽暗深邃的眼神，像是黑不见底的深渊，他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下了下去。

  算了，有什么好害怕的，虽然团长有些严肃，但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大不了，他实话实说，再说了，他自己的女儿，他最清楚什么样子了。

  小刘跟在高团长的身后，来到了高团长的办公室。

  高团长坐在了自己的专属位置上，指了指他面前的位置，对小刘说道：“小刘坐。”

  “不用了团长，我站着就行。”

  看着小刘这个样子，高团长是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喜欢，越看越顺眼。

  虽然嘴上说着，让高珊珊滚去国外，但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从小疼爱到大的掌上明珠，自己不操她的心，谁操她的心。

  只要她喜欢的不是有妇之夫，两个人年龄，长相，条件，差不多匹配的话，他都会尽力帮忙撮合成的。

  “小刘，你都退伍了，就不必搞那些规矩了，别那么拘束，坐。”

  见高团长这样说，小刘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按照高团长的要求，坐在了他的对面。

  虽然他和高团长现在是“平起平坐”，可高团长身上强大的气场，却让他呼吸都有些困难，不自觉的有些害怕。

  “小刘，我还记得，你入伍的时候，还是个毛头小子，转眼之间就过去五年了，你也长成一个帅小伙了，时间过得可真快，看着你慢慢变好，我的心里很开心。”

  私底下，高团长对这些年龄小的兵，都是当做自己孩子般宠爱，自己媳妇做的吃的。

  他也会分给这些离京城远的孩子，觉得他们背井离乡，报效祖国不容易。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自己还觉得是个小孩，就一下长大了。”

  “小刘，你知道我不是什么拐弯抹角的人，我直说了，我来找你，就是想问一下你和珊珊是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在家属院门口的慕宁坐在一旁的石头上，看着站在她面前，挺直如松柏一般的男人。

  百无聊赖的问道：“黎聿深，你说高团长找小刘是要兴师问罪的吗？”

  “不知道。”

  “那你觉得是不是兴师问罪呀？”

  “也许吧。”

  “我觉得不一定，高团长虽然人平时看着很威严，但却很讲公道，如果小刘说出来，是高珊珊先主动的，应该不会兴师问罪。”

  慕宁说完，便看向了黎聿深，见黎聿深没有反应，慕宁戳了戳他的胳膊。

  “喂，我给你说话呢，你有没有在听，你怎么那么礼貌啊。”

  “你很关心小刘吗？”

  黎聿深不满慕宁每一句话都是小刘，她就那么关心小刘吗？

  难道慕宁上小刘了吗？

  极有可能，小刘和她年龄相仿，人也能说会道，会说慕宁爱听的话，不像他，总是惹得慕宁厌烦。

  “我不是关心，我只是好奇，算了，我和你解释那么多做什么，我就是关心小刘，小刘人不错，也实在……”

  “在你的心里，其他人永远比我好。”

  黎聿深听不得，慕宁在他的面前夸赞别的男人，他有些委屈，满腹怨念的打断了慕宁说的话。

  慕宁看着黎聿深高大健壮的样子，做出委屈的样子，怎么看都怎么觉得滑稽。

  “是你先不好好说话的，黎聿深，你怎么比女人还喜欢拈酸吃醋啊，你用脑子想想，我为什么关心小刘，是因为我把他当成朋友，当成弟弟，而且，我们还是通过你认识的。”

  慕宁是不喜欢自证的，尤其是在黎聿深的面前，他误会就让他误会去。

  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很想自证，不自证不输出不教育黎聿深一番，她的心里就不得劲。

  黎聿深被慕宁劈头盖脸训斥一番，他心里却没有丝毫的不开心，反而雀跃极了。

  慕宁在给他解释她和小刘之间的关系，而且她说她把小刘当成弟弟，这是不是间接的告诉他，她不喜欢小刘。

  只要不喜欢小刘就好，只要不喜欢小刘，他的心里就没有那么堵得慌了。

  高团长的办公室。

  小刘把他和高珊珊的恩怨纠缠，全部一字不差的告诉了高团长。

  高团长听完以后，沉默了很久。

  随着他沉默的时间越长，小刘的心里愈发的紧张起来。

  “小刘啊，先撇开珊珊对你做的时间不谈，你对珊珊是什么感觉？”

  “我……我……我也不知道……”

  小刘没有想到，高团长没有像桑月那样一榔头定死他的罪名，而是问他对高珊珊是什么感觉。

  说实话，他自己都不知道，对高珊珊什么感觉。

  说喜欢吧，又谈不上，但说讨厌吧，又谈不上。

  反正对高珊珊，他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很复杂的感觉。

  “既然你不知道，那我来问你，你讨不讨厌她？”

  “我不讨厌她，但……”

  “既然你不讨厌她，就说明你对她还是有感觉的。”

  “可是团长，高珊珊她不喜欢我，她喜欢的是黎营长，她这样对我，无非就是想利用我，吸引黎营长的注意力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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