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师弟那支加大版毒针，始终没刺下去。

  他话太多了。

  多到虞听泉已经听出事情经过，还嫌他颠来倒去的废话太密了，听着烦人。

  上辈子他骚扰钟小暖，被人家招来王蛇反杀了。

  顺便拿他当道具，假装救他，得到白鹿山众人的称赞。

  钟小暖的行为固然恶心人。

  可他这么恨，为什么不干干脆脆地开杀？

  拖拖拉拉，是在给人反杀的机会吗？有病。

  “大师姐……救……”

  眼前这个亲传弟子，大概是排第九还是第十二来着？

  虞听泉很犯愁，她很难从一张即将毒发身亡的大肿脸，认出他原本应该是谁。

  总共五个护花使者，守夜那个是最先死的，喉咙断了，头虚虚地挂着，随着夜风一下一下点着。

  另外三个人是睡梦中被二师弟抹脖子，凉透了。

  他显然是想灭了同行的活口，掩盖他杀钟小暖的事实。

  真巧，虞听泉也是这么打算的，可是被他抢先了。

  最后这个人之所以还能呼救，因为他在反抗中误碰到毒针，活不长，二师弟没给他补刀。

  虞听泉熟练地打开留影石取证：“是谁害了你们？”

  “二……师兄……”

  “为什么？”

  “不……知道……”

  “他去了哪个方向？”

  虞听泉明知故问，语气沉痛又愤怒，好像是想为他们报仇的样子。

  中毒的亲传弟子愣住了。

  二师兄就在附近，隐约能听到不远处的打斗声，师姐何出此问？

  临死前的走马灯闪过一轮，他快要断气的时候，脑子突然灵光了：

  师姐的眼神好冷……她也想送他们上路！

  “救救我……我，不想死……”

  虞听泉的唇角微微扬起。

  她还是认不出这是哪一个弟子。

  但是不要紧。

  因为进来的几个男修，没一个好东西。

  他们都欺辱过秋水前辈。

  熔岩秘境就是她为他们选好的坟墓，谁动手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在留影石画面之外叹了口气，仿佛是对自己无能为力的自责。

  “对不住，我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毒……毒发到这种程度，即便找到解药也没用了。”

  所以，安心上路吧。

  我会顺路帮你报仇的。

  她话音落下，那人呼吸正好停止。

  留影石录到一声难过的啜泣。

  难过吗？

  不，她装的。

  那人面部肿胀，紫黑色的皮肤中间嵌着瞪圆的眼，死不瞑目。

  这是她录下的最后一个画面。

  虞听泉平静地关了留影石。

  ……

  在秋水前辈的记忆里，修为被废当天，就是这几个人跟在二师弟身后，扫荡她的房间。

  他们把重伤无法动弹的师姐扔到地上，拳打脚踢，撕烂她的衣物，嘲弄她那一身跟凶兽搏斗留下的丑陋伤疤！

  刮尽她最后一点财物，他们才假装好心，把衣不蔽体的师姐扔到山道上，美其名曰，怕师尊动怒不给她留活路。

  若不是樵夫的娘子及时制止，昔日风光无限的仙山修士，竟然差点沦为山野村夫身下的玩物……

  前世仇，今世报。

  即便二师弟不动手，虞听泉也会把他们全收拾了。

  一个都别想活着走出去！

  这不是任务，是她自己想做。

  现在。

  还有一个。

  ……

  虞听泉看死人的目光落在二师弟背上。

  钟小暖发现了她，大声呼救。

  “是你？”

  二师弟终于意识到应该加快动作，他打不过大师姐，再不杀就没机会了！

  这时候出现了一个谁也没想到的意外。

  长着九个蛇头的庞然大物从天而降！

  虞听泉取出朱雀法剑，神色肃穆。

  这是个大家伙。

  蛇怪每个头颅都有元婴期的气息，九个叠加，会发挥出何等恐怖的实力！

  她做好了战斗准备，有丹药兜底她不怕，实在打不过，还可以去空间先养伤。

  只是有一点不明白，凶兽都有自己的领地，通常不会乱跑，这蛇怪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她忍不住看了一眼钟小暖。

  沼气和毒液从蛇怪身上滑落，黄沙被浇得嗤嗤作响。

  虞听泉认出那毒气与腐水沼泽同源。

  这家伙来自沼泽底下的蛇窟？

  它就是腐水王蛇！

  最中间的乌黑蛇头使劲嗅着，口吐人言：“血，把血给我！”

  左边四个头凑近修为最高的虞听泉，齐刷刷地失望摇头：“不是你……”

  右边四个头转向惊恐的二师弟：“也不是你……”

  “那就是你了……”

  所有头颅盯住钟小暖。

  钟小暖头脑空白，裙子底下晕开一片有异味的液体。

  可能是检测出附近有蛇怪的气息，她手上那个毒牙标记泛起绿光。

  光环扫过，九头怪蛇痛苦地收回头颅，十分忌惮，主动退开一段距离。

  虞听泉从它的撤退姿势里发现:

  蛇怪不止有九个头，还有九条尾巴！

  一身九首，是灵兽图鉴里的上古凶神，相柳。

  她本以为这条蛇有相柳的血脉。

  仔细一看才知道，明明是九条不同的蛇从中间束在一起！

  它们不共用一个大脑，不动还好，要是同时进退一定会互相干扰。

  知道会干扰还这么干，虞听泉想到一个可能。

  蛇的上升途径有化蛟、化龙。这条王蛇的进化方向不是蛟也不是龙，而是九九归一，无限靠近凶神相柳！

  它需要筹集九十九种高级蛇怪的心头血！

  王蛇一照面就败退，钟小暖又怕又得意，握住手腕冲它叫嚣：“走开，再远一点！我有护身符，你别想害我！”

  她嫌蛇血肮脏，现在又把修蛇的印记当护身符。

  虞听泉觉得很难评。

  腐水王蛇嘶吼：“把血给我！”

  钟小暖哆嗦着拿出瓶子：“这个？”

  九个脑袋同时躁动，吓得钟小暖花颜失色，张开掌心制止：“你别过来！”

  何月朗给她的叮嘱是，先利用秋水晴替她扫荡秘境，最后一天，把一半蛇血倒进沼泽。

  王蛇为了得到另一半，就会听她的话，替她杀了秋水晴！

  可是……

  钟小暖欲哭无泪，怎么全都不一样啊！

  秋水晴不听话，第一天就拆伙了。

  二师兄把几个师兄都杀了，还说她让王蛇毒死他？

  开什么玩笑，她根本没见过那什么王蛇，再说，二师兄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二师兄？

  瞥见二师兄偷偷逃离战场的背影，钟小暖怒从心头起，当即用空瓶子把蛇血一分为二！

  血液气息在夜风中弥漫，馋得王蛇嘶嘶叫。

  “你！把他给我杀了，这一半就是你的！”

  最中间那蛇头接住她抛出的半瓶血，迫不及待，连瓶一起吞下肚。

  其他八个脑袋不太满意，被它吼了一嗓子，都老实了。

  十几只幽绿蛇眼盯住钟小暖手里的另一个瓶子。

  二师弟本想不动声色地退远一点，谁知被钟小暖叫破，连忙跳上飞剑。

  他人在半空中，虞听泉果断扔出一个镇纸形状的法器，千钧之力撞翻了二师弟的飞剑。

  想跑？

  问过她的意思吗？

  王蛇看她一眼，有点摸不着头脑。

  虞听泉左手拿着新的留影石，当然，她故意没录到自己留住二师弟的一幕。

  她唤回千钧镇纸，二师弟在空中站立不稳，往下坠落。

  蛇飞快地弹出，血盆大口把二师弟连人带剑都吞了。

  一个椭圆物体顺着蛇颈进到肚子里，全程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片刻后，王蛇呸出一把被严重腐蚀的飞剑。

  八个脑袋一起叫好。

  虞听泉这才听见其他蛇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娇艳动听，都是雌蛇，也许是王蛇的配偶。

  被她们夸赞着，王蛇收起攻击姿态，懒洋洋道：“血，我还要。”

  钟小暖指向虞听泉。

  “还有她！把她也给我杀了！”

  虞听泉冷笑，也不多话，在钟小暖话音没落地的时候，她已经冲了上去！

  早已在旁观战局的时候，她已经把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

  王蛇忌惮那道气息，不敢轻易靠近钟小暖。

  可是她不怕。

  虞听泉转眼就到了钟小暖身边，抓住她带着修蛇印记的那条胳膊。

  恰好是钟小暖指着她下令的那一只。

  速度快到王蛇和它的老婆们都没反应过来。

  一剑斩落！

  “啊！！”

  虞听泉捞住那只断手别在自己腰间，并且接住了另一瓶蛇血。

  钟小暖想操控王蛇杀她。

  现在，修蛇气息归她，血也是她的。

  “疼吗？”虞听泉冰冷注视着钟小暖正在喷血的断臂。

  “成王败寇，在你决定杀我的时候，就该做好被我解决的准备。”

  她刻意多等了一会，发现那只手断了也不影响修蛇气息发挥效果，王蛇依然不敢过来。

  “我和这个人有事要谈。”她指着痛到失声的钟小暖。

  “你要的血，先在我这里保管。”

  虞听泉对王蛇礼貌地点了点头。

  “有缘再见。”

  群蛇愤怒的嘶吼声中，她夹着钟小暖，原地消失，进了灵植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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