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身世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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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姐躺在刘淼一只胳膊上。
望着天花板。
问刘淼。
你想知道我的身世秘密吗?
你的身世。
什么身世?
关于我妈妈的。
当然也关注你的。
嗯。
没听你具体说过。
你妈妈不是去世了。
嗯嗯。
是的。
但她是自杀的?
刘淼一惊。
啥?
自杀?
为啥?
哎。
我妈是个苦命的女人。
梅姐深深叹口气。
没有灯光。
刘淼看不清梅姐神态。
凭感觉。
她很伤感。
刘淼抱紧她。
我妈妈是下乡知识青年。
那个年代。
为了响应国家号召。
几十万城里知识青年。
都去支援农村建设。
我妈当年下放到双龙镇。
你知道。
下乡知识青年。
尤其是女孩子。
那里做过农活。
住窝棚。
地窖。
喝玉米糊糊。
啃窝窝头。
就咸菜疙瘩。
冬天冷。
夏天热。
蚊虫叮咬。
司空见惯。
很多女孩子。
都是每天抱头痛哭。
度日如年。
我妈妈也不例外。
每天早出晚归。
到了双龙镇。
没有几天。
就水土不服。
病了。
当时双龙镇下乡知青18个人。
分到三组三个人。
我妈妈。
还有两个男的。
开始是住窝棚。
我妈妈一间。
另外两个男的一间。
互相之间不认识。
三组生产队长叫王建设。
是个转业军人。
已婚。
有个男孩。
他看到我妈妈一个人。
很是照顾。
尽量不安排重活给她。
听说她病了。
找医买药。
照顾有加。
一来二去。
两人关系发生微妙变化。
终于有一天。
两个人跨越红线。
不幸的是。
我妈妈怀孕了。
那个年代。
虽然知青发生这种事。
司空见惯。
但因当时条件很差。
没什么处理方式。
我妈又不懂。
拖到5个月时。
已经掩盖不住凸起的肚子。
我妈就和王建设商量。
该怎么办?
他也没办法。
堕胎那时是非常严重问题。
会影响返城。
于是。
王建设就在离原来。
驻地远一些的地方。
挖了一间地窖。
我妈搬进去待产。
10个月后。
我妈诞下一名女孩。
没有接生婆。
王建设帮我妈剪断脐带。
他有过孩子。
多少懂点生产的事。
女孩一出生。
王建设就抱走了。
我妈妈。
也不知道孩子去了哪里?
我妈妈生产还没满月。
一场血雨腥风。
开始席卷而来。
纸包不住火。
私生女的事还是漏了。
王建设队长职务被撸。
我妈妈失去保护屏障。
这还不算完。
王建设老婆找上门来。
带着2岁男孩。
祈求我妈妈。
远离王建设。
那时候。
男人是家里顶梁柱。
一个家庭没有男人。
等于半边天塌了。
梅姐说着说着。
坐起来。
靠在床头。
喘口气。
刘淼也坐起来。
背同样靠着床头。
梅姐接着往下说。
我妈妈。
没有办法。
孤身一人。
叫天天不应。
叫地地不灵。
没有办法。
他只能去找王建设。
王建设其实人不错。
他想尽办法。
把我妈妈。
通过他的战友。
转到十房镇。
这个战友就是我爸爸。
我爸爸也是转业军人。
在大队当民兵队长。
多少有点权利。
最起码。
没人敢欺负我妈。
于是。
朝夕相处。
慢慢两个人就走到一起。
我爸妈婚礼特别简单。
也不能称之为婚礼。
请村子里要好的吃顿饭。
就算结婚了。
第二年。
就有了我。
我3岁那年。
国家回城政策变动。
本来我妈妈。
可以重新取得资格。
返回城里。
不知道政审的时候。
有人把我妈妈。
当年的事翻出来。
有句话叫。
人言可畏。
唾沫星子淹死人。
村里有人开始传播。
那些我爸得罪过的人。
无事都生非。
何况有事。
我爸妈每天承受。
各种流言蜚语。
妈妈受不了。
最后精神失常。
也就是精神分裂症。
不犯病。
是好人一个。
犯病就到处跑。
浑身弄的脏兮兮的。
还有好事者。
在她脖子上挂着只破鞋。
就这样。
我妈妈疯疯癫癫的。
时好时坏。
我爸也到处掏药。
但始终无法治愈。
我16岁那年。
一天。
妈妈叫我。
她特别清醒。
小梅。
妈妈要出趟远门。
可能会很久很久。
你以后一定要孝敬你爸爸。
无论他怎么样。
奥。
你答应妈妈。
嗯嗯。
妈妈。
我听您的话。
还有个事。
如果有一天。
你长大了。
你帮妈妈找个人。
我把名字地址写在一个布包里。
里面有两封信。
等你长大了。
在打开。
你按那个地址。
找到那个人。
把信给他。
他会告诉你一切。
记住了吗?
还有一封信是给你
住城里的舅舅。
当年知青下乡。
本来是他去。
你外公外婆。
心疼儿子。
托人用我顶替他。
出于这个缘由。
他没理由。
不帮你。
信里面我都和他说清楚了。
你去找他。
把信给他。
嗯嗯。
记住了。
布包我放在床头柜。
最底层。
那个黑色提包夹层里。
切记切记。
不要早打开。
最好是你爸离开时。
说完。
那天。
妈妈找出结婚时
穿过的那套红色衣服。
头发梳的溜光水滑。
脸上擦了一层雪花膏。
用嘴唇咬着红纸。
嘴唇红红的。
那一天妈妈看起来特别漂亮。
梅姐说话间。
开始秃噜秃噜的喘气。
似乎在压制什么?
刘淼摸到灯开关。
啪。
按亮灯。
梅姐已是满脸泪水。
泪水顺着脸颊流进脖子里。
梅姐任由它肆意流淌。
刘淼从床头柜扯几张纸巾。
递给梅姐。
梅姐挥手不要。
可能压抑太久了。
她想释放。
刘淼没有再打断她。
有些回忆是美好的。
有些记忆是痛苦的。
很痛。
很痛的。
那种。
我妈妈生病后
第一次帮我梳辫子。
梅姐继续讲她的故事。
然后。
送我到学校门口。
我那时似懂非懂。
总感觉有种不祥的预感。
上课时。
听不进去。
老师讲什么。
盼着快点放学。
我要见妈妈。
我没问她要去哪里。
什么时候回来?
不祥之兆成为现实。
放学后。
我一路小跑。
一口气跑到家门口。
看见家门口围着一群人。
推开众人。
我冲进院子。
我爸站在院子里。
面如死灰。
木雕一样。
地上放着一块炕席。
我妈妈躺在哪里。
一动不动。
浑身湿漉漉的。
我瞬间觉得天旋地转。
昏了过去。
等我醒来。
看到我爸抱着我。
满脸泪水。
哗哗淌。
哗哗淌。
我叫着。
妈妈呢?
妈妈哪?
我要妈妈。
我要妈妈。
我要妈妈。
梅姐不停的重复着。
刘淼拍拍梅姐肩膀。
梅姐停止重复。
就这样。
妈妈永远离开了我。
事后。
我爸告诉我。
妈妈是不堪忍受。
跳进村东头的水井。
她用这种方式告别。
她曾经犯下的错。
她这些年的耻辱。
她。
不想我爸在村里抬不起头。
不想我长大了。
还要承受她的错。
她用这种方式告别了她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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