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变蛟话语落下，殿中瞬间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突然，王承恩怒视着曹变蛟，喝骂一声：“曹变蛟，你大胆！”

曹变蛟立即跪伏在地，额头紧贴地面，不敢言语。

崇祯皇帝也是怒上心头，噌的一下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两眼怒火几乎化作实质，紧紧盯着跪伏在地的曹变蛟。

这一刻，他真的有将曹变蛟给拉出去砍了的冲动。

他真的没想到，曹变蛟竟然敢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其言语中的意思，不就等于让大明对王毅俯首么？

若是大明接受了王毅提出的思想，那大明王朝是他朱由检的，还是他王毅的？

曹变蛟是怎么敢当着他这个皇帝的面，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的？长脑子了吗？想改朝换代了？

王承恩见皇帝胸膛起伏剧烈，连忙跪地，道：“皇爷息怒，曹将军乃无心之言！”

同时，他心中怒骂：曹变蛟啊曹变蛟，你怎么敢的？不知道死字怎么写是吧？你勇冠三军的称号，就是这么来的？

崇祯皇帝抬手指着曹变蛟，言语颤抖：“曹变蛟……曹变蛟……你……”

经过一番心理挣扎，他最终还是强行压下了怒火，收回发颤的手指，跌坐在龙椅上。

这件事，终归是他引起的，若他没有将《护民周报》给曹变蛟看，曹变蛟也不会说出这等莽撞的言语来。

对于王毅提出的思想，他可是知道有何等威力的。

说句毫不夸张的话，若王毅有心谋取大明天下，可能都不需护民军的强大火力，只需将《护民周报》散播至整个大明，响应者恐怕不止十之六七。

他与曹变蛟的年龄差不多，连他这个天子都会被王毅提出的思想所影响，何况是曹变蛟。

正因为如此，他才对王毅忌惮无比，也只调动了护民军两次，严格来说只有大凌河之战这一次。

若没有王毅提出的思想，他还不会有这般的忌惮，因为没有信仰的人，非常容易用荣华富贵腐蚀。

显得有些颓废的崇祯皇帝，在龙椅上坐了良久，待得脸上的怒火彻底消失，才开口说道：“大伴，变蛟，你们起来吧！”

王承恩偷偷的抬头看了一眼崇祯皇帝，见后者面色恢复，这才敢缓缓的站起身来。

曹变蛟却不敢有丝毫的动作，依旧跪伏在地。

崇祯皇帝见状，连忙补了一句，道：“曹变蛟，朕让你起来说话！”

“是，陛下！”曹变蛟这才站起身来，却依旧低着头。

崇祯皇帝略微沉默，道：“变蛟，你是否要离朕而去？”

曹变蛟闻言，连忙拱手，语气郑重的回道：“陛下，微臣这条命就是大明的，生是大明人，死是大明鬼！”

见曹变蛟面色坚毅，语气郑重，崇祯皇帝当即信了七八分，他起身来到曹变蛟的身边，拍了拍后者的肩膀，道：“变蛟，拉拢之事就不必做了，你用心学会护民军的练兵之法，以后神机营还是要靠你来统领！”

曹变蛟闻言，连忙保证道：“请陛下放心，微臣定当率领神机营，外抵建虏，内剿流贼！”

崇祯皇帝点了点头，道：“变蛟，你去忙吧！”

“微臣告退！”曹变蛟拱手退下。

待得曹变蛟远去，王承恩才小心的开口，道：“皇爷，要不要……给神机营派遣监军？”

崇祯皇帝想了想，道：“不必了，朕信得过曹变蛟！”

在他选择神机营主将之时，便让锦衣卫调查过王毅提议的几人，无论是曹变蛟，还是孙传庭，亦或是卢象升，都是忠于朝廷的。

除了卢象升与王毅在己巳之变时，有短暂接触过，三个人便没有与王毅没有任何交集。

当然，还有一点，那就是神机营不能再被朝堂官员染指了，之前他派往各路监军，多多少少都与朝堂官员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他既然选择继续用曹变蛟为神机营主将，那就用人不疑，只要曹变蛟足够忠心于他，神机营便不会有问题。

崇祯皇帝坐回龙椅，然后长叹一声，道：“朕要做点事情，就真的这么难么？”

回想他登基以来，先是铲除阉党，致使东林党失去制衡；后又猜疑袁崇焕，导致辽东失去良将；再是没能利用好护民军，使得护民军成为庞然大物……

凡此种种，仿佛都在说明他的眼界和能力不足，错失了一次又一次的大好机会。

王承恩不敢接话，他这些年一直伺候在皇帝身边，知道皇帝做了不少错误的决定。

甚至有些决定对大明来说是致命的！

崇祯皇帝看向王承恩，道：“大伴，你如实说，朕会成为亡国之君吗？”

王承恩闻言，身形猛地一颤，连忙跪地道：“皇爷英明神武，定不可如此想啊，如今大明虽说处于有些困难，但远远未到丢失大宝的地步，皇爷一定能中兴大明的！”

“中兴大明？”崇祯皇帝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非清楚大明如今的情况，毫不夸张的说，大明已经在灭亡的边缘徘徊了，单单国内的流贼，便如同韭菜一般，屡剿不灭。

何况辽东的后金，如今也愈发强大，若不是有后金担心护民军会出动，只怕已经打进关内，再度兵围京师了。

还有最让他头疼的，便是朝堂的党争，那些文官只顾自己的利益，在其位不谋其政，就好似大明只是他一个人的。

思索片刻，崇祯皇帝开口说道：“大伴，若真的有那么一天，你一定要替我去问问王毅，问他为何不愿尽心竭力的辅佐朕中兴大明！”

王承恩连忙说道：“皇爷……”

“答应朕！”崇祯皇帝语气严肃，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王承恩眼中有泪，道：“是皇爷！”

他答应之后，又连忙劝道：“皇爷一定要振作啊，您这些年兢兢业业，勤勉政务，心系天下，上天一定会眷顾大明的！”

崇祯皇帝闻言，压下心中的负面情绪，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大明不能亡在他的手中，他不做亡国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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