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慢慢的摇头，一副很委屈、泫然欲滴的样子。

  我有点慌了，“那个……你不要哭，你饿了吗？”

  仍然摇头，淡淡的眉毛皱在一起。

  “别呀……你的爸爸妈妈呢？要不我领你去找……”

  还是摇头，黑黑的头发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啊眨，看的我心里毛毛的，有心要走，小女孩却紧紧地牵着我的裤腿不放手。

  “那个，小妹妹，我还一堆的麻烦事呢，没工夫陪你玩，要不这样，你告诉我你家的地址，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我不知所措的搓着手，因为根本不认识这个小孩子，本身也不是一个好管闲事的人，天快亮了，小区的人渐次苏醒，要是让人看到了作何联想？太阳都没有出来，就溜孩子吗？说出去谁信啊？

  我就想一走了之，趁着没有引人注意，把麻烦甩开。没想到小女孩的力气大得很，挣了一下居然没挣开，裤子反而越撕越大，吓得慌忙停住。

  小女孩似乎猜到我要逃，小嘴一歪就要哭。这下我彻底没招了，双手乱摇，“别别，别哭，我不走，我没说要走……”

  大约是我的样子很是搞笑，小女孩前一刻还阴云密布的小脸蛋登时晴转多云，有了一丝笑意，不过还是不说话，只是仰着脑袋看我。

  我心里愈发不安了，但表面上还得装出大人的样子，和颜悦色地说：“小妹妹，咱们这样行不行？我先送你回去，然后我再走，怎么样？只要你别哭就行。”

  小女孩的嘴又开始撇。

  我几乎要投降了，“呃，好好，你别哭，我逗你玩的，说吧你想要吃什么好吃的，我立马给你去买。”

  小女孩嘟起红彤彤的脸蛋，还是摇头。

  你不能总这样啊？

  我简直别扭死了，但是被逼无法，还得顺着话头往下说，“是是，这不好玩，那我给你讲一个好玩的笑话吧？讲的是很久以前，有一个……”

  我顿住了，讲哪门子的笑话啊？两个人的关系还没有理清呢，更没熟悉到可以讲笑话的程度。

  于是我蹲下，面露和煦的微笑，还拍了拍小女孩的脑袋，“小妹妹，咱们总得讲理吧？要不咱们先做一个小游戏？你先告诉你的名字，我再告诉你我的……”

  嗐，自己这是说的什么啊？

  小女孩换了一只手，还是攥住我的衣襟，视线与我平齐，眼神里满是期待，还是不说话，冰凉的小手很自然地握住了我的手。

  我的心不由得一颤，这是冻了多久了，怎么会这么凉呢？不由握紧小女孩的手，“好吧好吧，我就给你讲一个……嗯，让我想一想，有了！我就讲一个关于森林的小笑话吧。咳咳，说的是，有一天一只野猪正在林子里溜达，野猪你知道吧？和家里养的差不多，却野性十足，完全没有家猪的绵软性子。也别问我为什么野猪要溜达，我也不知道，反正这一天它就在林子里溜达，正走的尽兴呢，忽然一只白毛小兔子疯狂的跑过来，‘砰’一声撞到野猪的肚皮上，小白兔差点没晕过去。

  “野猪觉得奇怪，就瓮声瓮气地问小白兔，‘小兔子耳朵，你为什么要跑啊？慢慢走不是更好吗？也更容易发现食物。’

  小白兔却夸张的呲着门牙，‘哎呀，了不得了，虎大王说了，要宰掉所有的公羊，做成肉丸子吃，正在调集全部的的狼和狐狸呢，再不跑命就要没了。’野猪更不明白了，‘可是，你也不是公羊啊，我认得你，你是小兔子耳朵。’小白兔长长地叹了口气，抚摸着自己的长耳朵，‘唉！这年头，冤死的兔子还少吗？’

  哦，哈哈哈……”

  我一阵大笑，觉得很是舒畅，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这么笑过了。

  再看小女孩，还是紧绷着小脸蛋，没有露出一丝笑容。

  这样哄都不行？

  我不由皱起眉头，“不好笑吗？还是没有听懂？我讲的挺通俗的呀？你有三岁了吧，应该能听出来啊？”

  小女孩却猛地甩开我的手，瞪着大眼睛再度摇头。

  这可就难住了，“小妹妹，真的，我得走了，不然又要被逮住了。要不，等会儿我再陪你玩好不好？”

  小女孩还是摇头，小手扯着衣襟，一副认死理的样子。

  还真是－－

  我再好脾气也按捺不住了，“我说你怎么就听不明白呢？我买东西不成，领你回家不行，讲笑话也不行，到底你要怎样啊？一句话也不说，只会摇头，让我怎么办？而且问题是，我认识你吗？我根本没有见过你，你这么缠着我是要怎样啊？”

  小女孩咬着嘴唇，脸上再一次阴云密布。

  “又来了，你哭我也不怕！总得讲理吧？我又不认识你，发脾气给谁听？我还想发脾气呢，我……”

  “哇－－”

  小女孩是不讲理的，小脸一皱，嘴巴一张，就哇哇大哭起来，还来回的扭着身子，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我彻底慌了，汗水瞬间爬满脸庞，两只手乱摇，“喂，你来真的呀，别哭，不要哭，求求你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吓唬你……呃，不是，我是逗你玩的……”

  我想要把她抱起来，岂料她拧着身子不让我抱，反而哭的更大声了，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这……这就难住了。

  我一个头两个大，一狠心一跺脚，就朝着小女孩半跪下，一脸的决然，“我不是坏人，我真的不是坏人，哎呀，你要是不相信我，我可以赌咒发誓，我要是坏人，我要是有欺负你害你的心思，我……我就不得好死！”

  仿佛一道光打过来，又仿佛一道光飞走了，我不知道小女孩是不是听懂了，哭声却立刻止住了，不过仍然紧紧的拽着我，布满泪痕的小脸蛋仰着，一抽一抽的，让我的心瞬间柔软下来，要知道我的心历经磨难，早已经千疮百孔万毒不侵了。

  下一瞬，小女孩忽然笑了，先是一个嘴角翘起，接着是另一个嘴角，像是洇开的水彩，那简单快乐的样子，大人根本学不来。

  然后她就张开手，喊出来那个经典名句，“妈妈，抱抱！”

  妈妈？抱抱？

  这下我是彻底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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