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很高的山头，山路崎岖，要走很久才能到。

  陆煜对此很不满，分明医生说了休息期间不能剧烈运动的。

  “为什么一定要去那里？”陆煜问道。

  沈云渊想了许久：“说不上来，听说那里最灵了。而且……感觉很奇怪。”

  “很奇怪？”

  “有种冥冥之中的牵引，所以特别想去。”

  沈云渊说不出那种感觉，在看见照片的那一刹那，那种熟悉感扑面而来。

  他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一处地方，但是，就像是在梦境里迷迷糊糊去过一样，有种神奇的心理感应。

  陆煜只得依着他，搀扶着他的手。

  “要是不舒服，一定要及时跟我说。”

  “知道了！”

  远远能够看见山顶的那一棵大树，但是前面还有一段很陡很陡的石梯。

  这段石梯一共有99步，被称为“一步一歇”梯，就是说，每走一步都要休息很久才能有力气走下一步。

  传闻，如果是上山请求神明显灵，要一步一磕头上去，才能获得神明的祝福。

  沈云渊抓着陆煜的手明显更加用力，冬天的太阳虽然不算烈，但是还是感觉很热。额头已经被汗水浸湿，胃里也有些绞痛。

  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身体情况啊……

  “小渊，要不还是算了吧，我们改天再来……”

  沈云渊扯出一个笑：“我没关系的。”

  陆煜伸手给他擦汗，眼神是肉眼可见的心疼：“我背你吧？”

  “你也很累了，”沈云渊仰头看向尽头处，“再说了，要亲自爬上去，才能让神明看到我的真心啊。”

  祈福、祭祀，这种事情向来讲究心诚则灵。

  即使陆煜是不相信这些的，他还是被沈云渊的真诚打动。

  “好，我们慢慢爬上去。”

  每一步都很费力，似乎真的如神明的考验一般。

  眩晕感很强烈，但沈云渊没有开口说要休息。

  “乖乖，我们坐着休息一会儿。”

  在陆煜的强烈要求下，沈云渊还是答应在石梯上坐一会儿。

  往下看去，山底已经完全被淹没在了云雾之中。

  越高的地方，越能接近天空，越能接近人们畅想中神明居住的地方。

  或许是因为这段路确实难走，又没有什么代步的工具，只能靠双脚爬上去，一路上的人并不多。

  沈云渊喝了一口水，侧头注意到一个衣着黑色长衣的女子，正在一步一磕头的往上爬。

  额头已经有了红色的血迹，但是她依旧一步一步往上跪着。

  从他们两个人身边经过的时候，那人颤颤巍巍的身体，嘴里还小声念着什么，已经是泪流满面。

  沈云渊久久地注视她。

  纵然只是一个普通人，他们还是能被如此诚意震撼到。

  等她已经爬上去很远的地方，沈云渊这才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

  陆煜接过沈云渊手中的矿泉水瓶，拧好放进了自己的背包里。

  “想到了在之前介绍这里的帖子里看到的一句话。”

  “什么？”

  “希望她求的是最没用的爱情，但是又希望她求的不是最没用的爱情。”

  陆煜愣了一下。

  最没用的爱情……

  经历如此痛苦的磨炼，身心俱疲地磕头爬上去，如果是为了仅仅是因为爱情，听起来并不值得。

  但是，如果不是没用的爱情，那么她求的便是亲爱之人的生命。

  所以，又希望她身边的人一切安好，她并不是因为在绝望之际，来祈求神明的慰藉。

  陆煜从来无心参与这种活动，也从来没有关注过来这里的人们的心思。而此刻，他的心情与先前完全不同。

  如果说以前他只是为了陪着沈云渊来这里满足一点小心愿，现在的他会重新审视那棵山顶的树。

  无数的期望都被寄托在了那棵树上，包括美好的祝愿和绝望时的一点寄托。

  “走吧走吧，我休息好了。”沈云渊站起身，拉了一把还在发呆的陆煜。

  “嗯，我们走。”

  已经完全没有之前的毫不在意，陆煜觉得自己跨出的每一步，也变得神圣了起来。

  爬到山顶的时候，两人都松了口气。

  双腿不可避免地有些发酸，两人坐在一旁的石头上，歇了许久。

  “这里是最近最高的地方吗？”沈云渊望向远处。

  陆煜点点头：“应该是的。”

  一览众山小啊。

  沈云渊看着远方重重叠叠的山峦，连心情都跟着静了下来。

  “感觉和你一起做了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沈云渊感叹着。

  陆煜侧过头，看见他眼睛里闪动的光芒，还有因为开心快乐而扬起的嘴角。

  他久久地看着沈云渊，想起对方之前和自己讲的话。

  “你一直在给我幸福，我很幸福，谢谢你。”

  心软得一塌涂地。

  陆煜抬手将他被山顶的风吹到脸前的头发弄到耳后，温柔地看着他。

  我的小渊，一定要一直幸福下去啊。

  沈云渊因为他的动作收回了注意力，转头就撞上了对方温柔的眼眸，不由得心尖一颤。

  他伸手搂住了陆煜的脖子。

  “阿煜……”

  陆煜顺势抱住他的腰：“怎么了？”

  “我可以在神明面前，和你接吻吗？”

  陆煜拉过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这样我们就是神明庇佑的关系了，对吗？”

  温柔的吻落下来，轻柔又甜腻。

  清凉的风吹过来，树枝和上面挂着的木牌发出些许声响。

  陆煜抵着他的额头，轻声说：“起风了。”

  沈云渊注视着他的眼睛，露出一个笑。

  “那是神明在说，祂听见了。”

  山顶的人很少，除了陆煜和沈云渊，基本上就只有一两个人。

  有一个已经头发花白、胡须很长的老道还在山顶守着一个小破屋。他会时不时来放置一些用品，比如红绳、红丝绸，或者小木牌。

  桌子上只有红丝绸带了，小木牌的格子上贴上了一个标签，写着“暂无此货”。

  “有点可惜……”

  沈云渊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了一根红丝绸，用笔在上面写了字。

  “写了什么？”陆煜问道。

  沈云渊写好了字，拿出了手机拍照。

  陆煜凑过去看，上面清晰的黑字是——

  “祝愿陆煜，健康自由，幸福快乐。——沈云渊”

  真的……一点不为自己着想啊……

  陆煜看着沈云渊踩在梯子上，抬手将红丝绸绑在很高的一处枝丫上。

  他拿过一根红丝绸，在上面写着。

  原本，陆煜是有私心的，他想写“祝愿我们长长久久”。

  但是，当陆煜转头看见沈云渊仰头盯着那根刚绑上去的红丝绸的时候，“祝”字后面要写的字就改变了主意。

  “祝愿沈云渊永远幸福。——陆煜”

  ——

  我的尸体回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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