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傅承屹第一次见盛南伊,并不是在机场
盛南伊的房间与想象得不同。
平时,她总穿干净利落的黑白色商务套装,头发轻挽,妆容成熟,事业型大女主的形象深入人心。
房间里却藏了个小女孩。
床头柜上有笨拙可爱的手工摆件,床上有大大小小的玩偶。
床品是极其浅淡的鹅黄,宛若阳光映在白色云朵呈现出的暖色,叫人心头瞬间柔软下来。
然而与和他的房间一样,又大又空,一眼就能看个遍。
她也不爱摆照片了,只在梳妆台上留了张与父母的合照。
照片里的她开怀大笑,明朗动人,让他想起第一次见她。
其实,傅承屹第一次见盛南伊,并不是在机场。
而是在盛家爷爷的忌日上,一家三口回来扫墓。
他们住在酒店里,扫完墓后又匆匆离去。
盛南伊从来没提及此事,可能对他压根没印象。
当时盛南伊也这么笑,明朗灿烂,极富生命力。
让人想起盛放的向日葵,想起红艳欲滴的玫瑰,想起星辰、云霞、暖阳、晨曦,想起一切美好的事物。
可几乎又在转瞬之间,她在墓前痛哭流涕,伤心欲绝。
盛南伊是恣意的、张扬的,她的悲与喜、爱与憎都那么外放那么鲜明。
是他不曾体验过的感觉。
即便父母出了意外,盛南伊还是一如往昔,活得恣意。
小心思也有,却很简单,容易琢磨,好哄。
不像现在,心事重重,什么都埋在心里,封闭在只有自己的世界里。
他怎么都打不开,怎么都哄不好。
傅承屹拿着照片躺在沙发上,没过多久便睡着了。
吴妈悄咪咪进来,见他带着一抹欣慰笑意入睡,酸楚再度来袭,泪水差点奔涌。
年纪大了,真是见不得这些。
她为傅承屹盖上薄毯,着手准备午饭。
谁知傅承屹竟然一觉睡到日落时分。
吴妈做了满桌他爱吃的,他却吃得很少。
难怪清减了那么多。
睡了大半天理应状态恢复了,吴妈竟在他身上看到前所未有的疲惫与憔悴。
实在心疼,给他舀了勺龙井虾仁。
见他兴致缺缺,又扯下叫花童鸡的鸡腿放在盘子里,“多吃点,你都瘦了。”
傅承屹勾了勾唇,“谢谢吴妈。”
叫花童鸡是他的家乡菜,用泥土、荷叶把鸡裹好,用火烘烤。
记得刚来盛家时,吴妈总是想方设法地给他做家乡菜,叫花童鸡就是一道。
盛世清也挺支持,让人在后院垒了土灶,方便吴妈烤鸡。
今天的叫花童鸡用了烤箱,味道大差不差。
外皮金黄橙亮,鸡肉鲜嫩酥软,他却食不知味,麻木地咀嚼、吞咽。
吴妈心中五味杂陈,说道:“小姐以前也这样,突然就出国了,也不告诉我去了哪里。
她接手公司没几个月,又出了场小车祸,状态很差,在旧金山待了几个月。
我不能坐飞机,没跟去照顾,她也不怎么跟我提那段经历。”
像完成任务一样吃干净后,傅承屹放下碗筷,“旧金山?”
“嗯。在那儿好像还认识了朋友,后来就在那边建了度假村。”
傅承屹当然留意过盛世国际在旧金山建度假村的消息。
当时还觉得奇怪,为什么没按照规划建在洛杉矶。
他做过可行性分析,洛杉矶比旧金山更合适。
不过,他临走前安排好的棋局,早已被盛南伊掀翻,她要走出自己的人生。
现在想想或许另有隐情。
吴妈没察觉到他的异常,又给他舀了半碗鱼汤,“就算出了天大的事,也别和身体过不去。
你们还年轻,现在不觉得,到我这个年纪才知道有个健康的身体有多重要。
有什么事也别憋在心里,不和我们老一辈的讲,那就多和同龄人交流,比如和小姐啊、林先生啊,你们年轻人多聊聊,说不定会有收获。”
“谢谢吴妈。”眉眼终于舒展,傅承屹一口干了鱼汤,起身要走。
吴妈又想起什么,跟着站起来,欲言又止,“那件事……”
“您放心,我不会跟她讲。”
吴妈点点头,见他大步流星地冲入夜色,又摇摇头,不知这么做对不对。
可是两人都太苦了,他们还年轻,不该一直苦下去。
——
傅承屹这几天一直待在砚城,给和筱莹打电话发现被拉黑。
去凌家也没等到人,反而和凌天晔闹了一场,不欢而散。
终于联系上和筱莹,她拒绝交谈、会面,和盛南伊如出一辙。
傅承屹其实知道和筱莹大概和陆斳珩在一起。
他和陆斳珩自打年初打了一架后,一直没说过话,可眼下也顾不上许多。
——
冬风凛冽,气势汹汹,仿佛要把人间撕碎。
天气糟糕,墓园更显寂寥。
陆斳珩身着全黑,古铜色的脸反而显出几分白净。
狭长的丹凤眼一瞬不瞬地凝着墓碑,神色难辨。
静置片刻后,他弯腰拂去照片上的尘土和枯草,勾出一抹浅笑,“雅昕,我要结婚了。”
两人因为这个案子,陷入争吵与和好的循环反复中。
官司判了,关系总算稳定下来了。
昨天双方父母坐在一起,把喜事定了,元旦订婚,年后结婚。
他摩挲着手上的戒指,自嘲一笑,“我真没想过自己也有这么一天。”
这些年,他的心飘无定所,行尸走肉地游走在人间。
如果没有和筱莹,他恐怕体会不到什么才是人该过的日子。
狂风呼啸,旋着叶片起舞,像孩童哭嚎,又像她在怒吼。
他笑容凄惨,“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也不期待我来看你,以后我不会常来。”
手指轻轻描绘她的轮廓,在眉眼处流连。
双眸澄澈,笑容清甜,温婉动人。
乔雅昕是他见过笑容最好看的女孩。
她一笑,他的心田宛若被甘露滋润,所以他总是千方百计地逗她笑。
尽管那些笑容从来不为他绽放。
眸子深谙,藏起深重的哀痛,陆斳珩的嗓音分外暗哑,像鼓起全部勇气才讲出来,“雅昕,看在我为你办过那么多事的份上,放过我,好么?”
他累了。
“你也在。”
声线清越、冷凝,比寒风还要刺骨。
陆斳珩回眸,傅承屹正缓步走来,抱着一束白色雏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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