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人们投入新一轮的工作，顾渊开始正常往返公司。

  林青栀像答应过他的那样，一直窝在家里画画。

  可一连好多天，她脑子里、画纸上，浮现的都是顾渊的样子。

  林青栀：……

  真是魔怔了。

  放下画笔，她耷拉着肩膀，左思右想，给文乐然发了条消息。

  那边立马回了视频电话。

  林青栀也不多解释，直接把视频怼到画板和满地的画纸上，“我惨了……”

  文乐然马氏咆哮，“夭寿啦！你喜欢上那个机械怪物了？！”

  “别这样说！”

  林青栀气呼呼道，“阿渊哥哥人很好的，身体残缺又不是他的错，你再这样，咱们朋友都没法做了。”

  文乐然镇定下来，“死丫头，你没否认哦？”

  林青栀沉默片刻，点头，“嗯，否认也没用，骗不了自己。”

  她忘不了那夜，顾渊抱着她时情意涌动的眼神，忘不了自己心里隐秘的期待，以及，他最终什么也没做的细碎失落……

  更忘不了他为她做的点点滴滴。

  她很明确地知道，那个人，入了她的心。

  视频那头也沉默了。

  过了几秒，文乐然深沉道，“男人都狡猾得很，他们可以一时对你百依百顺，一旦达到目的就会立刻变脸，你们相处时间太短，有时候是一时激情错乱，我劝你再好好想想。”

  林青栀摇头，“不是一时激情，相反，他给我的都是细水长流的温情，真的让人难以抗拒……”

  她把顾渊的好如数家珍般说给文乐然听，那少女怀春的样子，直叫文乐然牙酸不已。

  “停停停，别给我撒狗粮了，我只问你，你是要他，还是要你的前途。”文乐然正色。

  林青栀看着手机，突然笑了，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小孩子才做选择，我两个都要。”

  文乐然愣了下，气得直戳屏幕，“那你跟我说什么惨了，我还以为你画不出来了呢！”

  林青栀赧然，“我没什么朋友，只是想找个人倾诉而已……我已经决定好了，既然拿起笔就想到他，那就以他为主体，大胆尝试一下，感觉会有意外惊喜。”

  文乐然默了默，道，“你有想法我不拦着，但是如果出来的作品不行，你别怪我无情就好。”

  林青栀点头，“这个自然，那我先挂了，有眉目了我再联系你。”

  结束视频，她看了下时间，顾渊应该快回来了。

  如果要画，当然要仔细观察。

  顾渊除了出挑的外貌，最有辨识度的就是他的机械手臂。

  不是她为了画画宁愿冒犯顾渊，而是他本人好像并不介意。

  至少在她面前，顾渊从来没有因那只手而不自在过，必要的时候，他甚至更愿意用那只手展示力量。

  比如，单手抱她。

  强制掌控，却十分有安全感……

  林青栀想到那个感觉，脸颊又爬上红晕。

  她可不是恋爱脑，是为了找灵感，为了能画出好作品……

  傍晚时分顾渊回来，林青栀立即跟他提了这个请求。

  顾渊什么都没问，坐在沙发上长腿一抻，把左手递过去。

  “随便看。”

  果然一点都不介意。

  可是，为什么他的目光有点……

  林青栀伸出食指，把他的脸往电视那边推，“你别看我，看电视。”

  顾渊摸了摸脸颊。

  最近她小动作好像有点多。

  “阿渊哥哥，你这里平时会痛吗？”林青栀摸着假肢和皮肉相接的地方，那里已经有色素沉淀，可见是常年磨损导致。

  她看着都疼，更何况承受这些的本人。

  顾渊没有否认，“能接受。”

  其实更严重的是腿骨痛，那些年他为了能正常走路，大大小小做了七八次矫正手术，每逢阴雨天，那种蚀骨的痛便要再经历一次。

  只是这些，不必让她知道。

  林青栀没再说什么，顺着小臂开始往下观察。

  每一个指节，缝隙，她都认认真真捏捏摸摸，以为顾渊不会有感觉。

  直到他反手握住她。

  “痒。”

  林青栀惊讶极了，“这里会痒吗？”

  顾渊无奈，稍微用劲捏了捏她。

  傻瓜，是心里痒。

  林青栀好奇宝宝一样左右端详，“开发这个的人还真是厉害，不仅和正常手臂有一样的感觉，力气还更大，好像随时就要变身成钢铁侠一样，看着就叫人安全感满满呢！”

  她灵光乍现，脑子里已经浮现了几幅画面。

  “喜欢这只手？”

  顾渊眸光幽深地盯着她，脑中也闪过一些画面。

  只是，两人想到的相去甚远……

  心念一动。

  顾渊倾身过去，右手越过她的身体，虚虚地将她禁锢在沙发上，两人鼻尖相距不足一寸。

  独属于他的气息扑面而来，林青栀伸直脊背往后靠，心里小鹿乱撞。

  “阿渊哥哥，太、太近了。”

  这么突然的吗？

  她都没准备好……

  顾渊的视线拂过她的眉眼，琼鼻，最终落在她樱粉色的唇上，久久流连。

  “你还没回答我，喜欢吗？”

  林青栀忍不住闭眼，长睫如蝶翼般闪动，连呼吸都忘了。

  “喜……喜欢的。”

  暧昧的气氛逐渐攀升，关在顾渊心里多年的凶兽，睁眼露出獠牙。

  它低声诱哄着，“占有她，给她打上你的烙印，让她离不开你……”

  就在顾渊几乎要被说服时，林青栀骤然推开他。

  “呼~……”

  她大口大口地呼气，缓了一会儿，脸上又不受控制地爬上红云。

  她居然紧张到忘记呼吸，差点背过气！

  啊啊啊——丢死人了！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林青栀双手捂脸。

  顾渊心里也不平静。

  他以为，自己可以一直守着她，什么都不求，可在那一瞬间，他竟产生了掠夺的心思，差点就控制不住，要……

  这一个多月来，她看起来很开心，也像是忘记了那个人一样，可十几年的追逐，会这么轻易就放下吗？

  如果他越界，她又想再次回到那个人身边，会不会给她带来不好的影响？

  不，他不想放她走……

  刚才她到底是在期待，还是在害怕？

  可以再贪心一点吗……

  无数个念头缠绕撕扯，在商场运筹帷幄的顾渊，此刻小心翼翼得不敢踏出一步，生怕自己自作多情，会吓退她，会让她厌恶。

  他不敢想象，那双曾倒映过他的眸子，再次变得盛满陌生的样子……

  “阿渊哥哥，你没事吧？”

  林青栀恢复了一会儿，偷偷抬眼去看时，才惊觉顾渊身体有些颤抖。

  像是在拼命克制着什么。

  她起身半蹲到顾渊面前，双手覆在他膝盖处，抬头望他。

  顾渊却俯身下来，下巴虚虚地搁在她肩膀上，声音近乎祈求。

  “让我靠一会儿。”

  林青栀匆匆瞥到他的神情，惶惑、心酸、无助。

  让她心神都为之一震。

  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顾渊的表情，还有平日的一些蛛丝马迹告诉她，她们从前一定有过交集，可是她忘了，让顾渊独自承受了一切……

  林青栀抬手环住他，轻拍他的背安抚，什么也没说。

  顾渊不告诉她，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但她会查出来。

  这是她欠下的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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