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到底值不值得拯救？

  我想当时的我一定会说不。

  杀死他们后，我心中突然涌出一股冲动。

  我想去市中心看看。

  明明距离天象异动才过去一个多月，但这个世界已经彻底崩坏。

  蓝湖市的情况远比我想象的要严重很多。

  所有的生活必需品都被牢牢掌控在一群自诩为执法官的统治者手中。

  衣服、食物、水源、甚至连书籍他们都一并掌控。

  在他们管辖范围内的人，根本称不上人，因为没有丝毫人权。

  执法官在城市外围筑起高墙，上面挂着不少腐烂的尸体。

  道听途说，这些尸体都是曾经的反抗者。

  很多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形似难民的人，不知疲倦的为这些城墙添砖加瓦。

  监工的鞭子一刻都未停下。

  我恍惚间感觉这个世界回到了奴隶社会。

  而市中心的那些人，可谓是当之无愧的奴隶主。

  那天晚上，市中心最大的庄园在举办生日晚宴。

  晚宴的主角是一个13岁的小男孩。

  不断的有人给他敬酒，对他嘘寒问暖，甚至一大把年纪的人恬不知耻，跪在他脚下，向他乞求某些事。

  我感到一阵恶寒。

  他们喝的是美酒，吃的是优质肉，看着少女起舞，时不时的评头论足，发出几声淫笑。

  而外城的那些平民百姓在做什么，他们承受着繁重的劳役，吃的是泔水，甚至连一块发霉的面包都是了不得的赏赐。

  这栋庄园里的权贵，他们脖子上顶着各色各样的头颅，有猪、有猴、有老鼠，唯独没有人。

  在晚宴进行到高潮的时候，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指挥下人带进来了八个铁笼子。

  这些铁笼子狭小逼仄，里面关着的六男二女。

  他们无法蹲下，也无法站直。

  他们将这八个人放了出来，让他们像狗一样在地上爬。

  随后，这些人一溜烟向庄园外爬去。

  宾客们不曾关注他们，反而一脸希冀的看向宴会主角小男孩。

  只见在众星捧月中，小男孩手中出现了一把老式猎枪。

  灵异气息蔓延。

  砰的一声枪响。

  爬的最慢的一个女人应声倒地。

  她的身子从后到前被整个贯穿……

  所有人都笑了，连带着小男孩自己也发出满意的笑声。

  除了那七个人。

  他们怎么能笑得出来？

  似乎他们杀的不是人，只是无意间碾死的蚂蚁。

  我看着那个笑得最开心的小男孩，小小年纪竟也成为了一头牲畜，没有了人的特征。

  我想，我该修复错误了。

  但，他们的出现打乱了我的计划。

  我又见到了青岚。

  她的面容沧桑很多，本还带着稚气的清秀面庞，现在彻底褪去青涩，眼神坚毅，手中的土刺径直奔着小男孩的脑门而去。

  和她一起的，还有金岳、江北。

  我不知道他们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都经历了什么，但和我离开时相比，他们要更加沉稳，和曾经镇灵局里的资深灵官不相上下。

  我心中一揪，不敢用眼睛去看他们，我怕他们也变成了畜牲。

  但万幸的是，在我的眼中，他们仍然是人，立身在一群畜牲之中的人。

  我松了口气。

  这些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浑身上下缭绕着贪婪气息的宾客并不简单，在青岚他们出现的时候，纷纷展现出了自己的实力。

  没过多久，青岚他们就败下阵来。

  这不仅是一场晚宴那么简单，更多的是针对刺杀者的一场布局，而刚才放出去的那八个人，也只不过是一个诱饵罢了。

  吸引刺杀者上钩的诱饵。

  我不能再看着了。

  我出现在青岚面前，杀光了庄园里的畜牲。

  我捧着那个男孩的头颅，心里在想。

  人，究竟是怎么变成畜牲的呢？

  我思考了很久，最终也没有得到答案。

  那一晚，天很黑，还刮着风。

  我忽然想到一句话。

  风高放火天，月黑杀人夜。

  我和青岚一起将这座城的畜生杀了个一干二净。

  至于最强的红级强者，最终被我撕成两半，扔进畜生道，成为了一头巨大的野猪。

  我站在尸山血海中，听着风声呼呼，似乎是满地的尸体在对我咒骂。

  恍惚中，我看向双手，上面的血迹更多了。

  但我的内心无比安稳，那些新增的血迹，在我眼中格外亲切。

  ……

  我和青岚回到了龙京市的镇灵局总部。

  我见到了陈霸，又见到了沈文，还见到我一直惧怕我的赵玖。

  见到他们都还在，都还是人，我的心无比安稳。

  但，世界真的烂透了，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龙京市镇灵局内滋生出了诸多罪恶，不止一次有高层对我施压，威逼利诱，想让我乖乖交出畜牲道。

  我看着他们趾高气昂的畜牲头，一副领导的样子，忽然想笑。

  原来畜牲，无时无刻都在我身边。

  他们的头颅在我手中炸开花，我欣赏着他们临死前的表情，嘴角浮现笑容。

  龙京市的管制非常严格，任何触动律法的人都会遭到严惩。

  但我想笑。

  律法里有一条规定。

  刺杀镇灵局高层，无论成功与否，皆凌迟。

  而杀一个普通人会怎么样呢，这个答案在我进城的那一天就知道了。

  原来一个普通人的命只值一百万。

  杀人者将一沓又一沓厚厚的钱扇在了死者家属脸上。

  烂透了，真的烂透了。

  我没那个耐心帮他们一点点纠正，我身边围满了畜牲，那种厌恶是压抑不住的。

  那一天，地是红的，天也是红的，我也是红的。

  ……

  我不知道杀了多久，直到在我的视野里再也没有一个畜牲才停下。

  周围人看我的眼神，既有惧怕，也有愤怒，他们叫嚣着，嘶吼着，恨不得把我撕成碎片。

  为什么呢？

  我明明帮他们杀死了畜牲，他们可以拥有一个更好的环境，更好的未来。

  但现在，错的人成了我。

  我在角落中看到了青岚。

  她的眼神带着恐惧，又有疏离。

  我向她伸出了手，可迎来的却是她的后退。

  我看向周围，一个少年怀里抱着一具无头尸体，正怨毒地凝视我。

  看样子那是他的父亲。

  但在我的视野里，他怀中的是一只无头鸽子。

  我错了吗？

  我没有错。

  我必须清除这个世界的畜生，我必须让人活在人的世界里，而不是畜生的猪圈。

  但接下来，那位少年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头颅悄然改变。

  碧绿的鳞片爬满皮肤，眼神变为竖瞳，猩红的蛇信子在他口中伸出……

  他变成了一条毒蛇！

  他向我扑来。

  我杀死了他。

  ……

  我的心中又有一样东西诞生了。

  在我的左眼中，少年仍然是人的样貌，死不瞑目。

  但在我的右眼，少年却是一条碧绿的毒蛇，阴狠狡诈。

  我猛然间惊醒。

  我看到了。

  我看到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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