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宫仙山天独峰

  太平真人议事结束后，便回到了天独峰。

  他如往常一般释放出神识在整座山峰上扫荡一圈，不料却见到了自家徒弟正表情生硬地拒绝着另一个人的好意。

  他不愿探人隐私的，但沐秋宁的身份太过特殊，他不得不多关注一二。

  “师弟如此辛苦做甚，这些其实都不必送来了的。你大可将它们当做我们曾并肩作战时，你替我扫过尾的报酬吧。”沐秋宁依然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面色虽平和，语气却有些生硬。

  霎时间，欧阳凡周身像是被冷风席卷过一般，僵冷了起来，“师姐，我最近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对，惹你生气了？”

  沐秋宁嗤笑一声，依然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回答他道：“没有啊。”

  欧阳凡缓缓地抬起头，目光凝视着她，眸中隐有难以言喻的晦涩。他的声音略微低沉，带着一丝苦涩：“那师姐为何要推拒我？甚至连作为朋友的一点点空间，也不愿为我所留？”

  前些天，她至少还会用这样或那样的借口支开他，但现在她似乎是累了，连借口都不愿意再找了。

  她的推拒愈发明显，明显到连一丝空间也不愿为他留下。

  沐秋宁强迫自己冷着声音道：“看出来了啊？呵，既然看出来了，你就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才对。欧阳凡，我以为你会懂的。”

  欧阳凡静默一阵，才低低问了一声：“为什么？沐秋宁，生死间的情谊只一句话，说没了就没了吗？”

  沐秋宁却只是嗤笑一声，嘲讽道：“师弟，你不是早就知道我在外的名声了么？我是个强抢民男的混世魔王啊，又怎么会特意对某个人上心呢？”

  她收起眼神中的嘲讽，冷声道：“好了，说清楚了，你该离开了。”

  欧阳凡不甘地握紧了双拳，他默默感受着同心咒的跳动，眼里满是不解。

  为什么？师姐，为什么要强硬地推开我？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他不敢再问下去，因为他在周围已经感应到了许多同门的神识，他不能让师姐难堪。

  欧阳凡苦涩地笑了笑，再等一等吧，等去了人间，他一定会好好问一问的。

  他很快收拾好情绪，转身下了山。

  师姐，你知道吗？人生中能遇见一个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幸福。

  沐秋宁偷偷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怔怔出神，她装了许久的冷漠再也维持不下去，几乎瞬间崩塌。

  她的表情有些破碎：“欧阳凡，你不该来，你的未来还很广阔。”

  咻！

  太平真人在她难过的时候忽然一个闪身，到了她身前。

  沐秋宁立时收起自己的情绪，拱手唤道：“师父。”

  太平真人一言不发地盯着她，良久，他才沉声开口：“跟我来。”

  “是。”

  沐秋宁跟在师父身后飞进了专属太平真人的道场，这里无人敢偷听，也无人敢偷看。

  “师父，叫我来是有什么事么？”

  太平真人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反问道：“阿宁，你是不是已经想好自己的未来了？”

  沐秋宁一愣，但还不等她开口反驳，太平真人便再一次问道：“我们换一种说法吧，你是不是已经决定牺牲自己了？”

  沐秋宁沉默着，不发一言。

  “阿宁啊，以你现在蜕凡境初期的修为和实力，那些沉重的压力和担子本就不该由你来扛啊！”太平真人的语气中满是疼惜与无奈。

  “阿宁，你听师父的好不好？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牺牲自己，知道吗？”

  沐秋宁憋在心里许久的委屈与害怕终于在师父一句又一句心疼的话中爆发开来，她一下子就红了眼眶，脸上却依然是倔强而坚强的笑容。

  “可是师父，三大帝国之战，灵玄必将大乱，生灵涂炭。我作为您的弟子，怎能独善其身，逃避属于自己的责任？师父，能拯救南苑帝国和平民百姓的只有我啊！只有我的身与魂啊！”

  太平真人也忍不住红了眼眶，为什么偏偏是他的弟子？为什么偏偏是阿宁？为什么偏偏是神眷之体？

  不早一步，也不晚一步，仿佛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

  临近除夕，徐忆离广邀好友一同下山布置阵法与防卫的同时，也一起下山游历。

  受邀者无不应允，与徐忆离一道下山同游。

  大战将至，他们也想在此之前好好看一看人间的烟火，看一看人间的山水，而邢宫的长老们自然也不会在此时限制弟子们的行动。

  此次同游者有大师兄龙昊宇、挽云、温言、文岚、沐秋宁、欧阳凡、穆修辞、墨池、槿禾、飘雪等人，以及徐忆离、黎清潇、徐柒琳和南宫汐四人。

  当然，下山期间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那就是沐秋宁的纠结了。

  她不想面对欧阳凡，却又不想错过最后一次同游的机会。

  最终，她熬不过内心的真实想法，还是来了。

  沐秋宁无视始终注视着她的欧阳凡，与徐忆离谈笑道：“师妹啊，此次下山，不醉不归，不准推辞，明白么？”

  徐忆离哈哈一笑：“好啊！不醉不归！”

  ……

  北州城民间

  等徐忆离一行人下山时，人间正值除夕。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大地上弥漫着浓厚的喜庆氛围。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窗户贴上了精美的剪纸，门前挂起了红灯笼，寓意着新年的吉祥与繁荣。

  街头巷尾，传来阵阵欢声笑语。大人们在忙碌，他们正精心准备着一顿丰盛的年夜饭，杀鸡宰鱼、洗菜切菜，忙得不亦乐乎。孩子们则在巷子里嬉戏玩耍，放着五彩斑斓的烟花，互相追逐打闹，脸上皆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这正是人间烟火里最美好的场景。

  徐忆离和黎清潇两人十指相扣，并肩与同游的师兄师姐们一起穿梭在欢声笑语之中，脸上也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抹笑容。

  这一次，她身后的万家灯火终于有一盏是为她而亮；这一次，她牵着爱人的手，终于体验到了幸福与快乐是何种滋味；这一次，她也终于不再是一个人了。

  “潇潇。”

  “嗯？”

  “看见了么？这就是我最爱的人间，最想与你分享的人间美好，也是我曾经承诺过你，要带你去看的人间烟火。”

  “嗯，看见了。”

  此时此刻，黎清潇才真正明白她曾经说过的那一句“人间烟火处，事事尽平安”到底是怎样一副景象。

  人间最美，不过一场盛世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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