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娘,阿鸢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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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起,沈秋瑜便时常上门。
她和卫循的亲事已经过了明路,又是卫瑾的闺阁好友,来侯府谁也说不得什么。
沈秋瑜长袖善舞,不仅老夫人被她哄得高兴,就是赵婉都渐渐被她收拢,阖府上下,没有不喜欢她的。
“到底是高门贵女,诗书礼仪样样出挑,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我们世子爷,不像有些人,只会用皮相勾着男人......”
几个小丫鬟从外院经过,看到窗边绣花的女人,阴阳怪气的说道。
阿鸢心神恍惚,针蓦地扎进指腹,鲜红的血便渗出来。
“呀!主子,您手流血了!”
春桃刚去拿绣线,进门便看到她指尖的血珠,连忙去拿帕子和伤药。
那几个小丫鬟听到春桃的声音一哄而散,她们敢议论阿鸢,可不敢说春桃,毕竟春桃急了会打人的。
“主子这几日估计是太累了,要不您歇歇吧,铺子那有我娘盯着呢。”
阿鸢这些日子既要做绣活,又要管苏绣坊的经营,身子都要累垮了。
春桃看在眼里,不免有些心疼。
世子爷待主子这样好,主子要什么,世子爷便给什么,又何必这样拼呢。
小丫鬟的心思都写在脸上,阿鸢攥着指尖苦涩一笑。
“无碍的,林娘子后日过生辰,不能耽搁了她的新衣裳。”
而且只有做绣活,她才能控制自己不乱想。
其实小丫鬟们说得对,她就是以色侍人的玩意儿。
如今看着一切都好,可只有阿鸢知道,繁花着锦下面也可能是万丈深渊。
“那我和主子一起绣,主子教我!”
春桃鼓着皱皱巴巴的小脸,咬牙下定决心。
不就是刺绣嘛,她肯定能学会!
“你确定要学?不怕坐得腰疼了?”
阿鸢嘴角噙着笑,打趣道。
她之前不是没教过春桃,可小丫鬟不是嫌捏针累,就是嫌坐久了腰疼,浑像那凳子上长了钉子一般,一刻也坐不住。
春桃被她笑得脸热,瓮声瓮气道,“不怕了,只要能帮到主子,春桃愿意坐一天板凳。”
“傻姑娘。”
阿鸢红着眼揉了把小丫鬟的头,强忍着将眼中的热气压下去,“那我教你。”
刺绣虽然苦,但学会了也是一门手艺,而且春桃性子单纯急躁,在府中得罪不少人,这刺绣也能磨磨她的性子。
林清霜是苏绣坊的常客,她喜欢阿鸢的手艺,自己生辰那日要穿的衣裳都交给阿鸢来做。
阿鸢做了七天,终于将这件广袖流仙裙做好。
“给林娘子送去吧。”
尚书府。
今日是林家小娘子的生辰,京中与她交好的贵女们都来了。
林清霜一大早便起来梳妆打扮,林夫人跟她几个嫂嫂都为她准备了衣裙,可林清霜谁的也没有,指名要阿鸢做的。
“那谢娘子能有宫中的绣娘手艺好?别今日出丑哭鼻子。”
林家二嫂是个心直口快的,她送的衣裙可是专门找的宫中绣娘做的,如今却被个小通房比下去,林二嫂自然心里不痛快。
林清霜却见不得她这样说阿鸢,朝她耸了耸鼻子,“谢娘子是我的朋友,只要是她做的我都喜欢!”
说完也不等林二嫂答话,拿着衣服便进了内室。
林二嫂在外面没走,就等着看林清霜哭鼻子,她可不信阿鸢的手艺有陈绣娘好。
然而这次林二嫂注定要打脸了。
林清霜是娇宠长大的小娘子,平时性子跳脱,衣着打扮也以娇憨可爱为主,但阿鸢这件衣裙却将她英气洒脱的一面展露了出来。
红色的流仙裙并未绣花,衣袖和裙摆比她往常穿得要宽大几分,行走间如水波流动,多了飘逸洒脱之感,而林清霜发髻中戴的檀木素簪又将这份洒脱发挥到极致。
“原来不戴满头珠翠也能这样美......”
林二嫂眼中划过惊艳,喃喃说道。
林清霜站在铜镜前,对镜照了半天,满意的不行。
听到二嫂的话,她得意的叉腰,“这次二嫂信我的话了吧,阿鸢就是很厉害!”
“是是是,二嫂输了,小寿星快去前院吧,大家都等着你呢。”
林二嫂伸手勾了下她的鼻尖,推着她出门,心里已经暗暗决定也要找阿鸢去做件新衣裙了。
林清霜出场自然又引来一阵惊叹,等贵女们知道她的衣裙是在苏绣坊做的,众人表情不一。
虽没明说,但大家都知道苏绣坊背后的主人是阿鸢。
作为卫循的通房,她在京城可是很受关注。
“竟然是她做的,真没想到她有这样的手艺......”
“不是说她是扬州来的瘦马吗,怎么还会刺绣?怪不得受卫世子宠爱。”
“那有如何?她再受宠也只是个玩意儿,以沈秋瑜的性子,这个小通房以后的日子要艰难了。”
贵女们一阵唏嘘,但对林清霜的衣裙是真喜欢,都打算回去后便让丫鬟去苏绣坊预定。
阿鸢还不知今日林清霜的生辰宴又给她拉了一大波生意,她做完广袖流仙裙便没再动针线。
春桃从厨房给她端来一碗长寿面,上面铺着青菜和一个煎的金黄的鸡蛋。
“奴婢没说是主子生辰,只说是您想吃面,让她们随便做了一碗。”
其实今日也是阿鸢的生辰,可这满府中除了春桃谁也不知道。
十三年前,谢父谢母在这日被土匪屠杀,阿鸢便对生辰有了抗拒。
若不是有一次说漏嘴,即使春桃也不知道。
“多谢。”
阿鸢接过面道谢,春桃连连摆手。
“主子您跟奴婢客气什么,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阿鸢抿唇一笑,春桃不知道她有多害怕过这一天,只要放空下来,脑海中便是爹娘满身鲜血的模样。
还好有春桃在。
许是劳累了几天,心神损耗过度,傍晚阿鸢发起高烧。
卫循回来时,春桃刚伺候她喝完药。
小通房脸埋在被子中,露出的小脸柔弱苍白,卫循心尖一疼。
“将帕子给我吧。”
他坐在床边,细细的将阿鸢额头的冷汗擦干净,又为她掖了掖被角。
男人的指尖落在她脸上,被她伸手抓住。
生病的小通房力气不大,可却极执拗。
阿鸢紧紧攥着他的手,眉心皱成一团,小脸贴在他的掌心嗫嚅道,“娘,阿鸢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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