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曹松德的心病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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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不能认输,他不能放弃,他要一直做到下去,做副统领、统领、大统领、将军、大将军。。。。。。
为了爹、为了娘、还有兄弟姐妹,还有小七。
小七。。。。。。
一想到小七,曹松德又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每一次咳嗽,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内里的心脉。他感觉自己的胸腔内,好像脆如薄纸,随时可能破裂崩溃。
疼痛令他收紧了呼吸,尽量不让自己咳得太剧烈,他额头滑落着豆大的汗珠。
只有他知晓,那汗都是冷的。
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挪动到花园里的一棵红果树旁,他扶着树干吃力地喘气,想平复下呼吸。谁知,头不知被什么砸中。他抬头,发现原来是两只小鸟在树上争抢树枝上的红果,本来树枝上结出的红果,足够十几只,甚至二十几只小鸟吃了,可这两只小鸟却在相互争抢中,毁坏了不少树枝上的果实。
曹松德望着眼前的情形,恨恨道,“原来人之欲,不过禽兽。有了还想再有,有了还不想他人有,恨不能将对方的都据为己有,独霸所有,真是贪得无厌!丑陋至极!”
他低头拾起几粒小石子,朝那树上打斗的小鸟扔去,两只小鸟立即被他惊吓得飞离开树枝。曹松德忽觉心里松快地笑了笑,忽地感觉头顶发髻落上什么东西,他抬手一摸,摸了一手黏糊糊,湿热热的鸟屎。
他抬头望去,头顶那两只小鸟嚣张恣意地盘旋着,边扑扇着翅膀,边叽叽喳喳叫着什么。
曹松德眼前晕眩,仿佛将那两只鸟看成了刚刚耻笑他的那两名护卫。他气愤地用拳头使劲捶打树干,红果掉落了一地,他又开始咳嗽了起来。
连两只鸟都敢欺负他!
该死!
他颓然靠坐在树前,黯然神伤,随即又用力甩了自己一记耳光,眼神中又呈现一抹阴郁病态。
这一幕恰被在窗口嗑瓜子的刘美娥看见,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猝然梗在胸口。
刘美娥垂下了眼眸,陷入了沉思,以至于,彩玲在身后喊她许多声,她才醒过神。
“美娥小姐,你在看什么呢?看得那么入神?”另一个好奇宝宝彩玲姑娘发问道。
刘美娥左右乱摇着头,“啊?没,没看什么呀?”
彩玲狐疑地看着刘美娥,想过来把刘美娥挤开,无奈,二人在体力上不分伯仲,彩玲急得直跳脚。
“美娥小姐,你好生奇怪?你让开,你让我看看嘛!”
刘美娥利用自己“宽大”的优势,把窗口堵了个严实。
“哎呀!真没什么!什么都没有!”
“那你告诉我,我就不去看。”
刘美娥想了下,“哎!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刚才意外看见有个县衙的衙役偷偷坐在那边亭子底下抹眼泪。哎呀!彩玲,你就别看了!你要知道,这世上的男人大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那面子就是他们的命!甚至比命还重要!彩玲,咱们就别去打扰人家了,好不好?”
刘美娥说完,眼光偷偷瞥了瞥窗外,见那对面树下的男子已经离开了。方才挪了挪步。
彩玲笑着拍手:“哎呀,我的美娥小姐,你的心真是太好了!我要是男人,我都想娶了你!”
刘美娥被她说得脸上通红起来,伸手就学着石水凤的样子去拧彩玲的脸蛋,手刚伸出去,脑子里浮现石水凤的笑脸,她又难过得将手垂落下去。
可是,凤凤,凤凤,你在哪里?
刘美娥扶着彩玲,坐回桌案旁,两人相依着,默默无言。
曹松德闷闷地回了房间,或许是,被护卫耻笑的缘故,当他再看到衣襟前面的泪痕时,心里反倒没有变得更糟糕,也只是无奈。
自从,他离开家门,独自闯荡,投靠在李知州的羽翼之下,处处小心,时时留意,甚至是逞强地冒头表现,他知道自己可能真的不适合做什么统领。
可是,他没有别的路。
为了家里,也为了小七。
他,真的没有别的路了。
他觉得自己身边充满着恶意和挑剔,嫌弃和鄙夷。没有人真的理解、信任过他。
除了刘敏儿。
敏儿小姐。。。。。。
曹松德从包裹里翻出一件玄青色护卫服要换上,拿出衣服的瞬间,从那包裹里飘出来一张纸。
他连忙捡起那张纸,双手轻轻展开它,坐下来又细细地看起来。
纸上没有字,只有一幅笔触稚嫩的画,画里只有一大一小的两个人。
一个是哥哥,另一个是妹妹。
妹妹很小,像颗小土豆一样地跟在大哥哥的身后。
你追我赶中,他们恣意地奔跑在一片绿油油的山冈上,开了遍野的暖黄色野菊,像一张张洋溢着笑意的脸。随风摇晃的花盘,把欢乐都抖落在了他们的脚印里。
这张稚嫩的画,出自小七之手。
曹松德将那画纸铺在膝头,他用拇指轻轻抚摸着那些笔触,好像在抚摸着妹妹的小脸儿。
“小七,大哥一定会坚持下去,给你买好多好多好吃的,好玩的,大哥会出人头地,到时候找京城最好的神医还有宫里的御医为你治病,大哥要亲眼看着你健康地长大,长成一个美丽的大姑娘。”
曹松德笑着笑着,眼眶又泛起红。
过了一会儿,他神色如常。轻轻地叠起那张画,放在身上。
曹松德出门又打了盆水来,洗了把脸,把沾了鸟屎的头发擦了擦,收拾整洁,就急忙去了李知州的房里。
起初,李知州有些不想理睬他,但听闻有事求见,那就见见吧。
李知州身体肥胖,却酷爱运动,此时正与几个护卫在房内互传花球。
不消多时,已然满面油汗,腋气蒸腾,李知州喘着粗气,浑身的小肥嫩肉都跟着起伏发颤,
浑厚的腹部在他坐下来的瞬间又抖三抖,满屋子都弥漫起来他浓重的“运动气息”。
李知州仰头饮尽杯中茶水,身边随从连忙又给斟满一杯。
他掏出帕子一面擦着额头的汗水,一面畅快道:“哎!这衙门里也没个大点的地,不然本官可与众位来场蹴鞠,那就过瘾啦。”
就在这时,曹松德走了进来。
众护卫表情微妙,见迎面走来的曹松德,第一次甚为感激。
通常,曹松德与李知州商议事情时,都会支开他们。
那样,他们便不必在此受李知州这“热油蒸汽”的折磨了。
谁知,今日略有不同。
李知州见曹松德进来,以为他有私密话要传,便想支走这些护卫。
曹松德半跪于李知州面前。“大人!如今此等情形,卑职恳请大人拿个主意,不然大人回京不好交代,我虎贲营护卫们亦是失职。”
李知州擦着额头的手,顿了下,但很快他感觉眼睛被新汗淹住了,又忙得顾不得讲话地擦起来。
“松德,你多虑了。有张县令的人在查,我们只需静观其变就可以了。”
“大人,您可想过此事发生到现在,最遂了谁的心愿?难道,张县令的人真的是在查吗?”
李知州抖了抖手里的帕子,丢在桌案上,“继续说。”又从怀里掏出一条帕子,继续擦额头脖子上的汗珠子。
看李知州反应,曹松德心里有了底,于是,继续说道:“大人,此时不管张县令的人是不是在演戏,咱们都可陪着他们演下去,却不能如此受人蒙蔽,坐等下去。否则,搞不好,那李胡一的尸体晚一会儿,也稀里糊涂地给弄丢了,那个姓石的姑娘也不见了影踪。咱们拿着‘悬案’如何回得了京呢?又怎好与三皇子交代啊!大人!请三思!”
曹松德此言一出,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那些目光令曹松德感觉到仿佛被一根根针扎过来,令他浑身不舒服,却还要咬牙忍着。
李知州看了看曹松德,又看了看那些护卫,忽然笑道:“看看,咱们的副统领,还真是思虑得周到。”
曹松德不明就里,以为又要被训斥嘲笑一番。
没想到李知州下一刻便站起身,踱步到了他面前,随即就用那只肥嘟嘟的油汗手拍了拍他的肩头,“松德,难为你了,此事就交由你来负责。现在人都在,你说,我们该怎么做呢?”
刚刚曹松德的话,令护卫们面面相觑,陷入凝思。
只刘深、杜沉二人交换了个眼色,又仔细观看曹松德的“表演”。
曹松德咽了下口水,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大人,既然如此,我们无需多耗费力气,只需盯住萧暮云一个人便可。”
李知州抬了下三层三巴,看了看他:“哦?为何呀?松德!你起来说吧!”说着,李知州又提步坐回到木椅上。
此时,脑海中再次浮现了刘敏儿的话。
曹松德继续道:“大人依属下观察,这县衙内,张县令查案的主要助手当然是萧暮云,这萧暮云武功不俗,且有勇有谋。此事若说有人帮张县令支招,却最大可能是萧暮云主谋的此事,那个姓石的姑娘不过是他的一个帮手罢了。所以,现在显然是县衙里头‘贼喊捉贼’,李胡一照着他们的期望被弄死了,可是那位石姑娘却不能太早地露面,否则就会闹穿帮。”
李知州点了点头,拇指与食指捏起桌案瓷盘上的小点心,咬了口,小嘴紧忙倒腾着,含混不清道:“然后呢?”
曹松德接着道:“咱们只需盯住萧暮云,那么他们的原计划就不能顺利进行。石姑娘早晚会出现,到时候,我们先下手为强,想问什么,就从那个石姑娘嘴里撬出来。”
李知州几下吃完那块小点心,两只小肥手交互着拍了拍手上的残渣,“那要是撬不出来呢?”
曹松德继续道:“大人,那咱们就把人带走,带去刑部,也算是给三皇子那边一个交代。总之,大人,咱们不能空手而回。”
李知州沉吟了一下:“把人带走?你说,带哪个?”
曹松德盯着李知州的官靴,拧了下眉头,孤注一掷道:“大人,当然最好是,带走张县令、萧暮云这两个关键人物,或者把萧暮云带走,最差也要把那个石姑娘带走交差。总不算咱们白折腾这一次。”
听到这里,刘深嘴角抿着,挑了挑眉头,而他身边的杜沉面色无常,按在腰间剑鞘的拇指轻轻敲着,心里正暗自盘算着什么。
李知州听罢,向后靠在椅背上,一双小眼睛闪烁精光,似乎被这个提议弄得很亢奋。“松德,本官以往真是小看了你的能力,只不过,现在你身体还未复原,况且你是我的表外甥,不宜亲自参与,这样,你来指派他们,收拢分析所有信息,这期间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向本官提。”
曹松德躬身道:“谢大人体谅。此事咱们可以协助为由,盯住萧暮云的一举一动,至于人数也不可太多,引得人家多疑,反倒打草惊蛇了。这人选么?自然得仔细地选。至多三人。至于其他人嘛,留在大人身边等待派遣,也要留意衙门内部的动向。大人,您看,这样安排可行否?”
李知州点点头,“那人选就由你来定吧。”
曹松德说完这话,将眼光望向众人。
那些护卫平日里都是想一步登天的性子,听出此事是个“露脸”机会,就都跃跃欲试地摩拳擦掌,而有些人同时又担心,素来与曹松德关系不好,怕是不会被选中。
刘深与杜沉二人眼神亮了一下,却也没做任何表示。当初,他二人奉太子之命潜伏于虎贲营,本来也不是为了在这个地方得什么功绩,所以,一直表现得不争不抢,也不会过多参与护卫们之间的“捧高踩低”。
因而,更不曾与曹松德发生过什么不快。此刻,曹松德眼光扫视一众护卫,就停在了刘深和杜沉身上。
一切,发生得就这么合情合理。
好吧。
刘、杜二人于是接受了这场命运的馈赠,心想着,世子爷,咱们一起来演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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