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以前，甚至是一个小时以前，这个命令可能会引起大哗甚至军变，但现在在洛青口中一字一顿掷地有声的说出来后，所有人都没有从口中蹦出哪怕一个字。

  只是所有人都能感觉到，整个舰队、甚至这一片宇宙，都随着这个命令而变得停滞，厚重的压迫感迅速来袭，一种突兀的使命感却稀奇古怪的就蔓延到心头。

  他们不知道洛青这么做是干什么，但却知道这是他们的使命。

  是为人类胜利而必须付出生命的使命。

  就在这天地一顿之中，仅剩下的六百艘人类飞船上，来自远征舰队和曙光舰队的仅剩的二十万根手指，亲自按下了自毁装置的按钮。

  他们没有通过舰载超脑去操控。

  因为在他们的一生中，他们要亲自掌控一次自己的生命！

  领袖一号的主控大厅中，六百个倒计时的声音同步响起！

  10！

  9！

  洛青脸色如名，铁青一片。

  8！

  洛神和罗天网、清秀以及女性将领都忍不住抱头痛哭。

  7！

  谁也不知道洛青的打算，但他们做到了他们的承诺，整个人类舰队除了悲痛到压抑无比的气氛，还有一股舍我其谁的锋芒如龙卷一样在迅速蔓延。

  6！

  这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联合战争，也是第一次让一个人的命令如此毫无阻力的畅通下达。领袖一号上的所有人不管是通过荧幕还是直接在主控大厅看着洛青的眼神中，都有一股人类史上从未有过的狂热和信任。哪怕此人让他们去死！

  5！

  以秀目圆睁坚决不让自己流泪的简爱为首，所有人举起了手，齐刷刷的军礼相送！

  送别人，也送自己。

  4！

  四，谐音死。此时此刻，人类舰队除了领袖一号在洛青的操控下进行规避，所有的飞船都组成一支舰队在同胞们的残骸中停留下来，它们的护罩已经全部崩溃。

  二十多万整齐军礼中，不知由谁开始，两行清泪从眼中滑落，他们的泪水不为自己，为人类。这是足以汇聚成河的晶莹水滴，也是足以排山倒海的精神力量。

  3！

  一直不言不语的洛青动了，双手平伸，双脚合拢，在中控大厅中逆转引力漂浮起来。

  人类蔚然成风的无形精神，被他汇聚起来。

  这是人类送死的目的之一。

  却不是唯一。

  2！

  主宰显然察觉了不妥，他的精神如一根刺穿时空的长矛，甚至在虚空中引发了周遭微子变化，一线一闪而逝却又闪又逝的光芒，直扑而来。

  这一次，洛青的手段他学不了，因为洛青不再是一个人。

  1！

  洛青轻轻“呵”了一声，似乎在嘲笑主宰，但更多是在嘲笑自己。

  他终究需要牺牲他人来获得胜利。

  这一刻，他忽然以自己曾经认为自己是救世主为耻，他救不了世，也救不了人，甚至还得让别人来救自己。

  但，无论如何，他胜券在握！

  0！

  六百艘飞船，从内部如撕心裂肺般发出了耀眼光芒，如人类最后的曙光，从蛛网般蔓延的船体上，射出一缕缕一线线的轻薄锋利的红光，它们也如人类的曙光一样，很快蔓延出去，撕裂了蛛网，变成了熊熊燃烧的火球。

  内部船员在第一时间被高热气化。

  六百个火球很快连成一片，在宇宙中蔓延上万公里。

  这是一股无以伦比的能量风暴，但由于天使舰队早已离去，伤害只能自己承受。

  幸好这一切都在洛青的计划之中。

  他悬浮的身体停止了一切动作，任由主宰的精神长矛贯穿了自己的思感，二十万人融合起来的精神这才后发而至，分散成二十万股精神，它们主人生前的滔天战意，让它们成了为战而生的精神体，如一个个嗜血猛兽，一口一口咬在精神长矛上。

  精神长矛瞬间崩溃。

  这一股精神被蚕食殆尽。

  洛青的思感根本不需要任何时间就出现在主宰身边，带着洛青罕见的不见任何情感的冰冷声音道：“主宰，这一次，你主宰不了任何事，这一战，我是主宰！”

  主宰一跃而起，在大厅中团团飞舞，忽然身体一沉，坠落在装甲板上。

  洛青脑中电光火石般一闪，冷笑道：“原来只是一个分身，你好大的能耐！可惜，遇到我洛青算你倒霉，这一缕精神，你别想要了！”

  这一艘天使飞船，被洛青的思感和能量完全封闭。

  主宰的精神失去了载体，而且因为正宇宙和反宇宙完全相隔，他更不能通过反宇宙的本体控制，所以成了无头苍蝇，在飞船中到处穿梭，最终重新融入那个被他舍弃的皮囊中——因为洛青在封闭船舱的时候，就已经把这艘天使飞船上的所有天使人崩碎。

  独独留下一个躯体？！

  这是一个陷阱，主宰十分清楚，但他无路可逃。

  来到正宇宙的一缕精神，是拥有完全的智力系统的，和反宇宙的主宰本体已经因为正反宇宙的隔阂而完全断开，所以当洛青察觉到这股精神并没有想象中强大的时候，就已经为主宰挖好了坟墓。

  仅剩的一个天使人在主宰精神进入的一瞬间崩碎。

  主宰的精神遭到重创，千疮百孔，步了那股凝聚了五分之一的精神长矛后尘，被蚕食殆尽。

  洛青的精神和二十万精神再次融合一体，他的思感是一个将领，拥有二十万无影无形的忠心属下，它们的主人生前最后一刻对洛青的情感，导致了这一切。

  洛青缓缓睁开眼，扫视周围一圈，叹了口气。主宰的精神在正宇宙如此强大，是他始料未及的。但他稍微思考就知道这是精神的特性之一。

  在反宇宙的时候，整个主宰本体的精神虽说也让自己险些死亡，可终究还是被自己扳回一局，由此可见，在反宇宙中精神和思感的差异是庞大无比的，而主宰之所以选择自己，应该就是想进行这最后一层的蜕变。

  但在正宇宙中，精神如脱缰野马，即便是一丝一缕，也远远超过洛青的预估，他知道症结所在，反宇宙是时空压缩的纯能量世界，主宰的精神也是压缩的，他哪怕分出一丝，在正宇宙中衍化出来的量也比洛青要超出一截。这，弥补了质量的巨大差距。

  他必须要重新估算主宰的能力了。

  但洛青知道，现在还远远不是时候，他只希望主宰真的是因为某些原因被禁锢在反宇宙中，因为只有在那里，自己还有些许胜算，如果他来到正宇宙呢？洛青再次自嘲一笑，恐怕成千上万个自己，也敌不过量大的强力碾压啊。

  可他也不能不庆幸，庆幸自己的精神在两千多年前蜕变成了思感，不然这一次真的要一败涂地了。

  主宰的精神分身在临死的时候说了一句话。

  “即便你赢了我，但一艘领袖舰能挡得住天使舰队？”

  洛青也只回了一句话。

  “不用挡住，因为我们必胜！”

  他知道主宰的意思，那是用的激将法，以主宰的智能，早就猜出洛青忽然间动用这种看似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其实是伤敌一千自损八万都不止的战术，肯定是胸有成竹。他之所以这么说，是想要激洛青留下他一个精神烙印来见证洛青的胜利。

  可惜洛青不给他这个机会。

  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事，将是未来战场上属于人类的杀手锏之一。

  “天使舰队发动总攻了！”泽维尔·约克上将大声喊道。

  洛神却早已反应过来，领袖一号的能量全方面爆发，但却并没有反击，而是按照洛青的意思全部注入到能量中去。

  如此一来，因为不用给武器充能，护罩的强度将随着攻击而得到迅速补充，能够支撑的时间将延长一倍以上。

  洛青扫视众人一眼，在这个大厅中，这些人是人类中最精英的部分，他们的性命甚至比阵亡的将近一百八十万条人命还要有价值。

  洛青的眼神包含着汪洋大海般的情感，那是一种无我无私的人类大爱，每个与他眼神接触的人都升起暖洋洋的感觉，却又精力充沛，只觉得在人类团结的大爱之前，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挡他们的胜利。

  洛青的视线在西奥多罗·欧文身上停下，开口道：“欧文总统，今日的胜利，我提前代替人类谢谢你。当然，你本身也是人类，你也该谢谢自己。”

  “什么？”西奥多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头雾水问道。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就是因为跟洛青的一趟冒险漂流至今，他心中已经不再以身为人类为耻，甚至升起了傲气，不同于身为合成人的傲气。

  孤傲和骄傲，绝不相同。

  “你还记得合成人的创始人凌炙翁老先生吗？”

  “记得。”西奥多罗耷拉下了冷硬的脑袋，一脸悲痛，量子态的凌炙翁因为天使舰队的入侵，已经彻底消散，这对所有合成人来说都是一个莫大的打击。

  量子态？

  西奥多罗眼睛一亮，“难道……”

  洛青绷紧的脸皮终于绽放了笑容，哈哈一笑，在除了已经心照的合成人之外所有人的迷茫眼光中，伸出一根手指在舷窗外有左向右划了一圈，又绕体一周，成了一个大圆。

  他的手势把四周的空间都包括了。

  “你们看到了吗？这是一支幽灵舰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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