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宋凌修带她回家后，白日风就急忽起，卷起漫天大雪，掀起满树梅花，铺写一张华美的乐谱。

  顾清苓着一袭青衫，倚着木窗，忽伸手，捧起从屋檐上掉落的颗颗雪珠。

  陈云为身前的她披上了一件厚厚的斗篷：“娘娘，您体弱，吹不得风。”

  “要是您得了风寒，遭罪的可是我们这些婢女啊！”

  顾清苓看着掌间那一触即逝的雪珠，忽嗯了一声，轻颤羽睫：“云儿，我们的一生就像这银白色的雪花，任天主宰，一旦过了历史长河，就会化为泡影。”

  陈云拉上窗棱：“娘娘，您莫要胡思乱想。”

  陈云递给她一杯冒着白气的热茶：“人的一生会被史书记载，即使过了很长时间，也不会化为泡影的。”

  倚在窗前的她闻言，脸色有些怅然。

  她一点儿，一点儿也不希望自己糟糕的一生被史书记录，被后人翻看。

  她不想被陈云看出心思，就垂头，浅啄了几下杯中的热茶。

  侍女捧着一套鲜亮的衣服，入了宫殿：“皇后娘娘，奴请您更一下衣，去同太后选妃。”

  顾清苓淡淡地嗯了一声，将茶杯放在木桌上，任侍女替她换上衣衫。

  ……

  众秀女整齐地排着队列，跟着满头银霜的老妪，缓缓踏上被树荫笼罩的廊桥。

  扫雪的韩梦一瞥见众秀女，就哀叹不止。

  她哀叹这些秀女为家族争荣，放弃挚爱，放弃自由，永困宫笼的命运。

  她哀叹这些秀女今后为夺高位，忘了初心，而斗得你死我活的命运。

  她哀叹这些秀女即使付出真心，也得不到帝王的一点儿怜爱。

  小太监听见她的唉叹声，就转身，问她：“嬷嬷，你为何唉声叹气？”

  韩梦停下扫雪的扫帚：“为这些秀女入尔虞我诈、波谲云诡的宫墙而叹气、而惋惜。”

  一名身着紫衫的秀女，闻言，冷呵一声：“有什么好惋惜的！入了宫，我就是皇上的女人，就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且家族也会一朝得势！”

  老妪听见紫衫秀女的声音，就回头，瞅了她一眼。

  紫衫秀女见状，赶紧垂下头，跟紧了他们。

  老妪带着他们入了储秀宫，下跪叩拜太后娘娘。

  倚在榻上的冯太后，微启薄唇：“今日本宫为陛下选妃，选得是才貌兼具、惠质兰心、端庄大方的名门千金。”

  众秀女闻言，微垂下头，静待小太监宣自己，御前献艺。

  小太监刚翻开手中的名册，未来得宣名。

  顾清苓就抱着一只装在绣袋里的烫手暖炉，迈进大殿：“母后，孩儿来迟了。你不会怪孩儿吧？”

  冯太后轻笑一声，冲她摇头：“清儿，你快看看这些秀女中有没有陛下中意的女子。”

  她转身，打量众秀女的神情，忽窥见一名胖嘟嘟的秀女，两腮涂着浓浓的胭脂，弯腰驼背，就微勾唇角。

  “母后，孩儿觉得这些秀女不用考试了。”

  “因为孩儿已从这些秀女中，挑选出陛下中意的女子了。”

  众秀女闻言，纷纷看向彼此，猜测皇后娘娘挑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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