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见将人逗急了，不太自然的转移话题，"你们说，幺幺给的位置，真的是张家藏的私兵吗？"

  德阳拎着他们下人的晚饭，从外面走进。

  忽然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慌忙将殿门关紧，扯着嗓子问安。

  "奴才见过皇上，皇上万万岁。"

  皇上转头看他，"谁来了，把你吓成这样？"

  德阳匆匆跑上前，压低声音解释，"三皇子求见。"

  皇上喝汤的动作一顿，理了理被他搓磨皱的龙袍，重新坐到龙椅上，一本正经的点头。

  "老三来了，让他进来吧。"

  "太子呢，这两天怎么没看着他。"

  德顺将嘴里的肉囫囵吞下，抬手挡住嘴巴，一边招呼德阳将吃食收走，一边踮着脚朝门口望去。

  "您不是罚他停朝半月。"

  "哦，对。"皇上恍然，用力拍了拍脑袋。"忙糊涂了。"

  由远而近的脚步声让他面上的笑意逐渐减少，甚至随着声音越来越清晰，脸色难看，慈祥的眸子逐渐被怒气取代。

  德顺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逐渐走近的男子，常年挂在脸上笑意僵住，隐隐有溃败之相。

  看向一旁沉脸的皇上，隐晦的朝男子摆手。

  "儿臣参见父皇，请父皇收回成命。"

  皇上盯着他脖颈处漏出的红痕，以及身上还未散去，浓烈到刺鼻的脂粉味。

  头疼的捏着自己的眉心，因为得到四座粮仓的好心情，在此刻荡然无存。

  贝齿紧咬，颇有些咬牙切齿之味。"你想让朕收回什么？"

  独孤衡元跪在地上，面色犹疑，下意识觉得自己接下来的话会惹父皇不喜，甚至会迁怒于他。

  可当扫到手腕上的咬痕，以及袖子上的泪痕时，犹疑的视线坚定，抬起头看向高高在上的父亲。

  "请父亲收回张家降为昌易伯府的旨意，舅舅常年驻守边关，为我们守着城门，外祖父更是战死沙场。"

  "我们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就寒了老臣的心。"

  "我朝能用的武将本就稀缺，现如今草原野心勃勃，贼心不死，说不准何时就会卷土重来。"

  "儿臣觉得，我们不能在这时摒弃武将。"

  铿锵有力的声音响彻垂拱主殿，皇上气的手指颤抖，踉跄着走到他的身前，抬起手重重落在他的脸上。

  "小事。"

  "那是你妹妹，你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朕不灭了他九族都是看在了你外祖与你的面子上。"

  气恼的皇上，用力点着他的脑袋。"朕以前觉得，衡佑不辨是非，性情阴郁，心思狭隘，如今看来你连他都不如。"

  "你还是个人吗？"

  "你叫朕饶恕害死你亲妹妹的人，你说的是人话吗？"

  "你的脑子都被后院的莺莺燕燕塞住了吗？"

  皇上气的脸色发青，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息，抬脚想要踹向这个自幼就亲自教养的儿子。

  可在抬起脚的瞬间，心口却是一阵发堵，眼前一黑，猛的朝后倒去。

  德顺寸步不离的跟着，慌忙朝皇上扑出，将昏倒的皇上抱在怀中，用力掐着人中，声嘶力竭大声叫喊。

  "传太医，快传太医。"

  "德秀德阳，去请皇后与太子。"

  垂拱殿乱成一团，独孤衡元跪在地上，无措的伸手，却在即将摸到皇上时，被德顺警惕躲开。

  "德安，将皇上抱上龙榻。"

  德安迅速落地，打横抱起皇上就朝偏室而去，走了两步忽的转头看向德顺。

  "皇上怎的这般轻了。"

  德顺焦急的跟在身侧，小心翼翼用手在下面拖着，闻言叹了一声，颇有怨念的看着仍旧跪在地上的三皇子，声音刻意加高。

  "自从四公主薨世，皇上已经很久没有正八经吃过东西，今日好不容有了胃口，可……"

  可偏偏三殿下来说了一番不着调的胡话。

  德安扫了他一眼，将皇上平放在榻上把脉，随后将人扶起用力在背上敲动。

  "派人出宫把付老太医请来，还有温太师，他手里有比皇宫还好的药。"

  德顺一慌，"皇上很严重吗？"

  德安摇头，"不严重，等会就能醒，你不是说皇上心情不好。"

  "啊。"德顺愣愣的点头。

  德安扫了眼已经起身的三皇子，压低声音快速道，"能从温太师手里坑到好东西，皇上会心情好些。"

  德顺无语，但还是转身照办。

  独孤衡元走到床边，眼中有几分懊悔，"德安，我父皇怎么样？"

  德安恭敬行礼，"回三殿下的话，皇上是被你气晕的。"

  殿门因为他的进入并没有关紧，此刻被风吹的咯吱咯吱做响，每响一次，独孤衡元便回头看上一眼。

  又转头挣扎的看着昏死在床上，脸色不是很好的父亲。

  "德安，你去把门关上吧，最近降温，别冷到父皇。"

  德安站在床边，目不斜视的盯着皇上，"属下听命于皇上。"

  独孤衡元立即反应过来，眯着眼睛打量他，"你的意思是，我的话不好使？"

  德安跪地，"属下不敢。"

  "那你立刻将门关上。"

  "请恕属下无能。"

  门再次发出声响，独孤衡元身子一颤，一步步朝他走去，握紧手中的纸包，眯着眼睛盯着他。

  "不要以为你是父皇的人，我就不敢动你。"

  床上人的手指动了动，殿门再次发出刺耳的声音，独孤衡元微微闭眼，猛的将手中东西收回，转头看向门口。

  一道影子在门口拉长，却不见任何人的身影。

  独孤衡元身子一抖，"什么人。"

  "德安，你去瞧瞧什么人，是不是刺客，这里有我保护父皇。"

  德安抬起头朝着门口看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心底的怀疑愈加丰厚，更是寸步都不离皇上。

  "三殿下莫要自己吓自己，垂拱殿外面都是皇上的……"

  哒哒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垂拱殿中格外刺耳，但却不是皇后赶来该有的嘈杂之声。

  更像是独身一人，匆忙且刻意踏出的脚步声。

  德安立即起身，长刀出鞘，将皇上护在身后，就连独孤衡元都不可靠近一分。

  哒哒的声音更近了

  地上的影越拉越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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