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些学子出现之后，方有为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仔细看去，却见他脸色苍白，额头还冒着细汗，身体也微微发抖，整个人跪在地上，弓着身体，再也不见之前的傲气和嚣张。

  朝臣队伍里的方正华，原本正在接受同僚的恭喜。

  大家都说他养了个好儿子，明明是长子，却不靠祖辈蒙阴，哪怕已经被封了忠勇伯世子，但还是坚持读书科考，年轻有为。

  方正华本来很开心，可现在，看到这些学生联名状告方有为，他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忠勇伯，这怎么回事？”有同僚问道。

  “我也不知道，想必是有人故意陷害犬子吧。”方正华只能这样说。

  在大家的疑惑下，皇上开口了：

  “事情一件件说，柳路平，先解决你的事情。”

  于是，那十二个之前在宋山书院就读的学生，当着皇上的面，挨个儿说明了曾经方有为是怎么欺负柳路平的。

  他们手中都或多或少掌握着证据。

  而他们之所以愿意出来作证，原因有三——

  第一，他们并不是方有为的小团伙，没有参与欺负柳路平，只是昔日在柳路平被欺负的时候，视而不见罢了，罪名没有那么严重。

  第二，他们之中有部分人，也曾或多或少受了方有为的欺负，如今看柳路平成了状元，要当着皇上的面给自己讨公道，便决定参与其中，为柳路平增加一份力量。

  第三，崔玉炜发动了“钞能力”，直接给钱，或者是用钱帮对方解决麻烦，让对方愿意把证据拿出来，替柳路平作证。

  而前段时间，柳路平和崔玉炜早出晚归，就是在忙这件事。

  柳路平自己手里也掌握着一些证据，只是还不够，因此才需要寻求这些同学的帮忙，他们私底下达成了协议，就为了今天。

  至于另外三十五个人，是听说他们要对付方有为，自己找上门来的。

  那三十五个人的领头者叫杜康。

  在皇上听完了柳路平被霸凌的证据后，便把目光转向他：

  “你说你们被方有为毁了多年的心血，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康狠狠地瞪了方有为一眼，才对皇上说道：

  “启禀陛下，学生乃是靖州人，科举前一个月抵达京城，准备参加考试，当时学生住在平安客栈里。”

  “没过几天，方有为找上门来，说要给学生一笔钱，让学生放弃这次的考试，等三年之后再参加科举。学生十年寒窗，只等今朝，为何要平白蹉跎三年？学生不肯，与方有为不欢而散。”

  “之后一段时间，学生在客栈里复习，偶尔与几个同乡切磋，没有再见过方有为。学生本来以为事情结束了，可在科举考试的前三天，学生被喊出去吃了一顿饭。”

  “当时约我出门的人说，请客的是宋山书院的学生，大家在科举之前一起吃顿饭，联络感情，交流学业，毕竟日后若是高中了，同朝为官，也是情分。”

  “学生觉得有道理，便去了，到了地方才知道，请客的人是方有为。”

  “那天一起吃饭的人，一共十几个，其中有四个人跟学生一起住在平安客栈里，这顿饭之后的第二天，学生与那四个人都觉得腹痛难忍，四肢乏力，然后纷纷陷入昏迷。”

  “客栈的掌柜给我们请了大夫，看过之后才知道，学生等人是中了毒，浑身上下根本提不起一点力气，别说去科考了，就连起床都困难，等我们身体好转能下地走动的时候，科举考试已经举行到第五天了。”

  “陛下，若只学生一个人出问题，还能说学生自己运气差，可四个人都出了问题，这让学生怎么能不多想？再结合方有为曾让学生弃考的行为，学生认为，此事就是方有为做的！”

  杜康说完之后，那三十五人的群体再也忍不住了。

  除了跟杜康一样，被毒折磨了好些天的那四个人，其他人纷纷出来，挨个儿向皇上说明自己身上发生的事——

  有考试前一天，被高空坠物砸中，身受重伤的。

  有被人约到无人的小巷子里，被打断了手，无法拿笔的。

  有被绑架到京郊的破庙里，错过了考试的。

  ……

  这三十五个人，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错过了考试，而查询他们在老家当地的成绩，无一不是名列前茅的优等生，被师长和父母寄予厚望的佼佼者。

  可他们明明有希望高中，却因为错过了考试，白白蹉跎。

  而这一切，都跟方有为有关系。

  不提杜康是亲自被方有为找过的，就单说方有为要在短时间内，算计这么多学子，光靠他一个人肯定做不到，他需要帮手。

  而这些帮手，就是破绽，就是证据。

  三十五个学生控诉完毕，杜康朝着皇上磕了个头：

  “陛下，学生等人知道机会错过难再得，对其他考上的学子也并无记恨，但方有为，他在书院时欺辱同窗，又用这等卑劣的手段竞争名次，学生等不服，求陛下做主！”

  以方有为的学识，和他在书院里的名次，他科举能中，但是名次应该不会很高，起码得不到一甲，可能在二甲的前几名。

  但为了忠勇伯爵府的面子，为了不让父亲失望，他才用了不正当竞争。

  他调查了一部分来京城参加考试的学生，确定了其中那些有可能超过他，但是没什么背景的人，用卑劣的手段让他们无法参加考试。

  因此，他的名次理所当然的就排到了前面。

  这些学生寒窗苦读十几年，好不容易走到了逆天改命的路口，却被方有为毁了，就算没有证据，他们哪怕一死也要把这件事情闹出去。

  更别提，他们有证据。

  所以，杜康等人在知道柳路平、崔玉炜联合其他人状告方有为之后，便主动要求加入，为打败方有为增加筹码。

  就在这个时候，去宋山书院的人也回来了，并且带回了书院的老师，和其他一部分学生。

  面对板上钉钉的证据，宋山书院的老师没办法否认。

  他们只能低头认罪，承认自己是迫于方有为忠勇伯世子的身份，对柳路平在书院里的处境视而不见。

  至此，所有的事情真相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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