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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二百七十六年的较量


聊斋里有只仙鬼,嗅一嗅文章的灰烬,就能断文章的好坏。

  朱允熥随手写了两首诗,折了起来,递给张信。

  "这是孤录的两首诗,你闻一闻,哪一首好?"

  张信放在鼻尖上嗅了好久,说道:"这一首好。"

  展开看,只见龙飞凤舞写着:

  "慷慨歌燕市,从容作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

  张信看了诗,说道:"果然是好诗,一股英雄气扑面而来。"

  朱允熥心里冷笑不止,你踏马的就是眼瞎,又展开另一首诗,只见上面写着:

  "山高路远坑深,大军纵横驰奔,谁敢横刀立马,惟我彭大将军。"

  张信说道:"这一首不论用字、用典,还是格律,都比前一首逊色多了。

  什么闻墨识文章,故弄玄虚而己。

  朱允熥真想一耳刮子抽过去,冷冷道:

  "孤不妨告诉你,前面那首诗是一个遗臭万年的大汉奸写的;后面这首诗是一个名垂千古的大英雄写的。可见文如其人这句话也不一定靠得住。"

  张信道:"殿下说的是。"

  朱允熥正色问道:"孤问你,北方数百名举子,真的如你所说,没有一个人有资格补录为进士吗?"

  张信道:"臣认为是这样的。"

  朱允熥又问:"你知道皇祖和父皇补录的用意吗?"

  张信道:"臣认为这是偏袒。科考的规矩就摆在那里,为什么要为了北方人而破例?"

  朱允熥冷笑:"这就是你们读书人迂腐偏执。认死理,自以为是的地方,也是最不可理喻的地方。规矩既然可以定,那就可以改,哪有什么万世不易的道理?

  "刘三吾、白信蹈所录进士全部是南方人,这或许的确是一次巧合。开科取士为国聚才,本就是件大喜事,皇祖和父皇本就没有因为北方人全部落榜而怪罪谁。只不过为了安抚北方举人而补录二三十个而已,怎么到了你们这儿就行不通呢?"

  "前一次可能的确是无心之举。这一次,却百分之百是存心故意的。进士的头衔是国家的名器,皇祖和父皇愿意赏给谁,就赏给谁,用得着看你们的脸色吗?"

  "你们如此作为,是借着维护科考公平这杆大旗,来挑战皇权。皇祖因此而异常震怒,如果不是父皇拦着,南京早就血流成河了。"

  "笔杆子的确在你们手上,但刀把子在谁手上你们应该很清楚。"

  朱允熥刀刀扎在七寸上,张信脸色变得惨白。

  笔杆子就是道统,刀把子就是法统。几千年来,笔杆子和刀把子之间的斗争就没有停息过。

  秦始皇焚书坑儒,就是要打击笔杆子,不许他们妄议朝政。

  刘邦也很讨厌儒生,最喜欢抢儒生的帽子,往里面尿尿。

  文景也用黄老之言,不用儒家。

  一直到汉武帝时期,董仲舒对传统儒家作了一次巨大的改造,竭力向皇权靠拢,儒家才获得皇权的认可,走上政治舞台。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者。

  大一统的中原王朝,皇权具有碾压一切的力量。

  儒者手无寸铁,他们想要和皇权较量,只能借助一种虚构出来的东西——道统。

  文王~周公~孔子~子思~孟子~荀子~叔孙通~董仲舒~韩愈~朱熹,代代相传。

  实际上的儒家是从周公开始放弃神权,确立了国家世俗化的道路。

  孔子发现教育的巨大威力,为学术精英参与治国打下基础。

  孟子鼓吹"仁政"、"民贵君轻",给君权套上笼头。

  商鞅借用法家的外衣,确立军功爵制。

  再到叔孙通假借扶龙而屠龙,将桀骜不驯的汉王朝关进礼法的笼子里。

  董仲舒抛出"天人感应",给皇权套上绞索。

  最后由司马迁等史学家填土,用浩瀚的史书给后世治国立下标杆……

  道统的实质就是以道德为大旗、以思想为武器,占据政权合法性的解释权,对皇权进行挟制。

  儒家最理想的治理模式是圣君贤臣,合他们心意的皇帝就是各种溢美之词,就是有道之君,反之就是各种抹黑,就是无道昏君。

  儒家竭力想将治理体系安排得妥妥帖帖,但强势的皇帝不会就范。两者之间的斗争也就在所难免。

  儒家不得不屈服于皇权的暴力压制,他们既想获得皇权的支持,又想限制皇权的乱作为。

  碰到兵强马壮,不讲武德,动不动就开片的皇帝,儒家的那杆道德大旗毫无用处。

  汉武帝对司马迁实施宫刑,曹操诛杀孔融,朱元璋将孟子逐出孔庙。

  在绝对的实力碾压面前,逼逼叨叨是没有用的。

  儒家最喜欢的皇帝类型是各类仁宗,心甘情愿被洗脑,服膺于儒家的道德说教之下。

  满嘴仁义道德的人,有真君子,但更多的是伪君子。

  明朝276年,皇权的法统和儒家的道统之间,战争从来没有停止过。

  在洪武时期,因为得位太正了,法统对道统具有碾压的优势:

  天下是老子打下的,是老子将你们这群穷秀才,从蒙古鞑子的铁蹄下解救出来的,所以你们最好把嘴闭上,不然老子开片了。

  在永乐时期,朱棣因为得位不正,所以法统向道统作出了一次次让步。

  到了景泰时期,朱祁钰是特殊时期的藩王继位,法统弱爆了,道统异乎寻常地强大。

  到了嘉靖时期,朱厚熜也是藩王继位,法统比朱祁钰还要弱,但朱厚熜性格强势极了,坚韧不拔地搞"大礼仪之争",本质上就是一场漫长的服从性测试。

  到了万历时期,朱翊钧在法统上一点问题都没有,但能力太差,在立太子的事情上,道统派压着打万历帝打,实质上也是一种服从性测试。

  朱翊钧打不过,就用冷暴力折磨道统派,三十年不上朝。

  到了天启时期,朱由校一上位就被道统派控制得死死的,一时间众正盈朝,但众正并没干什么正经事。

  朱由校斗不过众正,于是使出家传手艺:

  1/摆烂;

  2/放狗咬人。

  到了崇祯时期,朱由检在法统上没有问题,问题是实力太弱,朱由检的反抗方式有两个:

  1/换人;

  2/杀人。

  当皇帝,道德感不能太强。

  南北榜案,根本就不是什么科场舞弊案,而是道统派误判形势,向法统派发起挑衅,却遭到了血腥镇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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