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许多宗教粗暴生硬地以教条教导人们要行善，以故事恐吓人们要戒恶，所以随着时光更迭被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所抨击。

  但考虑到历史局限性，考虑到古代人民的教育水平，当时宗教的确只能以这种方式才能快速传播维护社会稳定，毕竟深究三教妙理的人不说古代，即便是现代又有几个人不为功利性的去信受奉行？

  殷阳此时看到界面里的功德点一栏突然多出了一个亮点不禁奇怪道：“那这个功德点又是什么意思？和功德有关？”

  “山主可曾听闻梁武帝与达摩之辩？”

  此时系统却反问了一个问题。

  殷阳盘膝坐在后院空地上。

  头上的明月此时正在藏书楼檐角顶端散发着清辉，犹如一枚夜夜清寒的绝世白珏今日照临凡家。

  他感受着远处传来的清风眯起了眼睛开始回忆。

  也不知道是因为连日的系统直播作用还是因为练习了陈图南传授的睡功，殷阳此时大脑里瞬间就浮现出了关于系统提问的这道问题。

  尔时武帝问：“如何是圣谛第一义?”

  “师日：“廓然无圣。”

  “帝日：“对联者谁?”

  师日：“不识。”

  又问：“朕自登九五已来，度人造寺，写经造像，有何功德?”

  师日：“无功德。”帝日：“何以无功德?”

  师曰：“此是人天小果，有漏之因，如影随形。虽有善因，非是实相。”

  武帝问：“如何是真功德?”

  师曰：“净智妙圆，体自空寂。如是功德，不以世求。”

  武帝不了达摩所言，变容不言。

  达摩其年十月十九日，自知机不契，则潜过江北，入于魏邦。

  之前跟陈老头在藏书楼里曾简单交谈，他曾和自己聊过世人所说功德到底为何物。

  “功德离不开两个概念，一个是善，一个是无私。”

  “真正的功德一定是无私的，出于一念善心，不考虑任何成本与回报，哪怕这种成本和利益的确存在，但却不在你的潜意识之中浮现。”

  “殷阳，你上学时一念发心捐款的时候？”

  殷阳回忆了一下自己的过去经历，犹豫着点了点头：“小时候路过一个捐款点正好在播放灾区的画面，当时我手上本来有两块钱准备买一个蛋筒，可在看到屏幕里的人一脸悲痛欲绝的时候就下意识把两块钱投捐款箱里了，而且当时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很正确的事。”

  “说起来这种感觉很多年没有了，即使后来也会捐款也会权衡利弊，并会担心对方会不会是利用善心谋取利益。”

  陈图南沉吟着听完殷阳的叙述后一拍巴掌：“你所说的正好就是功德的来源！”

  “你一念萌生，就是功德无量。后来第二念意识心比较捐款的利益与风险，这就没有功德。”

  “第二个概念是善，善的本质是雪中送炭，给兔子吃草叫善，给兔子吃肉不叫善，所以积累功德是一件很复杂的事，它首先需要心性光明纯净，其次需要时机合适与人合适。”

  “而这些就是我们道家所说的缘字。”

  想到此处，殷阳看着系统上显示的功德点上正字，突然有了些许明悟。

  如《了凡四训》之类劝善书，大概是做日行一善，首先对于人世间和社会的确有积极意义，其次做三千件善事终究会有一些事是真正发自内心而成就的。

  曾经有个故事说，一位仙人来到村庄，村人向其祈求点石成金之术，仙人慨然应允。

  等到所有村民全都学会以后，仙人留下一句话后飘然远去。

  “施法之前，不要想山坡上那只羊。”

  这就是人为何要修行保持本心的原因，大多数人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潜意识的。

  而潜意识即是人人皆有的元神。

  就在殷阳伸出手指轻轻触向功德点那个按钮的时候。

  随着一层如水波一般的黑暗自触手之处荡漾着覆盖住殷阳视线。

  周围瞬间一黑！

  他下意识想抬起手，却惊觉出一身冷汗！

  怎么回事？

  他竟然感觉不到手的存在！

  没有重量的质感，也没有触碰到东西的反馈感。

  不仅手，此刻殷阳才发觉自己连四肢和身体都似乎不存在！

  冷汗？那也得有身体才行啊！

  自己点个功德点，怎么把自己身体给献祭了？

  就在殷阳没有心的心剧烈跳动的时候，他没有耳的耳边似乎传来一阵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似乎是风声！呼啸破风声源源不断的刮来，可诡异的是，殷阳依旧没有感受到听觉以外风的存在。

  意识里没有冷热，也没有轻重。

  感受不到肌肤的触觉，也感受不到头顶发丝飘拂的撩拨。

  甚至都不知道这风声的来源是自己在高速移动还是有风自天上来。

  就在这诡异的感受中，殷阳终于听到了风声以外的声音隐隐传来，从模糊到清晰。

  先是诵经声。

  是和着钟磬声的袅袅诵经声，鼻端也似乎闻到了似有若无的檀香与阳光照在木头上发出的暗香。

  如同梵文一般的发音在黑暗中不断萦绕着殷阳的耳朵，虽然不知其意，却让殷阳心神安宁。

  随后是大唐雅言，虽然语气奇怪但殷阳却依旧清清楚楚的听懂了那八个字。

  “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接着所有声闻远去。

  风声过后，殷阳又闻到了土壤湿润的气息，就仿佛自己又回到了第一次远游上古问道伏羲时的路途。

  是击打声。

  是金铁相击蜂鸣碎裂之声！

  殷阳虽然不懂得兵器，但通过两方兵器震荡所发出的嗡鸣震荡声和逸散向自己的杀气也能够感受到战事之惨烈!

  等等，自己此刻连身体都没有了，为什么还是下意识会害怕？

  就在殷阳察觉到这个念头的同时。

  黑暗中一道惊雷破空声自远处传来！

  然后有人用古朴的话语惊惧的大吼一声！

  山塌了！

  所有的兵器相击声一瞬间戛然而止。

  隐藏在细微之中从未停止过的风声又再次凛冽起来！

  又有呐喊声来。

  却与他以前所听到的呐喊都不同。

  这道呐喊似乎充满了古朴苍凉的意味，没有仇恨，没有愤慨，没有欣喜，没有哀伤，没有恐惧。

  没有情绪，所以不会扰动人心，就像这道声音早就是天地之间的存在一般。

  仅仅是一声纯粹的气息的抒发，似乎在与天地无声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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