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白安诺主动来找珩帝，请求离开。

  她心里并没有底，对珩帝是否会答应，也没有把握。

  可没想到，珩帝竟真的同意了放她离宫。

  “……谢陛下隆恩。”

  她终于松下了一直紧绷的肩膀，长舒一口气，而后跪下，磕了一个头。

  “对了，陛下……这是我留给楚大哥的信。”

  临走前，她从袖中掏出一封信。

  “虽然他现在看不到了……但我还是想给他。”

  里头写的，都是她想对楚墨说的话。

  “……”

  珩帝的眼神终于微微一动，目光落在那封信上。

  “孤知道了。”

  将信交给仇公公后，白安诺犹豫了下，才说：“……那陛下，我走了，希望您以后多保重身体。”

  她觉得，如果楚墨在天有灵，应该也会这么期望吧。

  飘在半空中的楚墨目送她离开，而后把视线转向那封已经被男人拿在手中的信。

  “给我的？也不知道她都写了什么……”

  不过，原以为珩帝会打开看看，却没想到，他只是将那封信，放到了楚墨的棺椁旁。

  再过两天，楚墨的棺椁就会被送入皇陵。成为这座珩帝为自己修缮的陵墓里，第一个躺进去的人。

  煜王死后，朝中再无人敢和天子作对。

  因此对珩帝的这一举动，竟是无人敢置喙。

  可正因此——他们终于意识到，珩帝对这名青年的感情，并不是玩玩而已。

  若不是真的将这人放在了心上，又怎会在他死后，将他葬入皇陵呢？

  而且，不仅如此。

  那陵国最大的杀手组织，浮生楼里的人，也因救驾有功，得到了天子重用。

  不仅不用再做杀手，还成为了天子亲信。

  终于从暗处，走了出来。

  如此，楚墨自然是为他们高兴的。

  他觉得这事也充分说明了，人的选择真的很重要。

  不同的选择，注定会有不同的结局。

  ……

  每次来到楚墨的棺椁旁，珩帝都会停留很久。

  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男人抬起手，缓缓摩挲着眼前做工精美的棺身。

  “……哎。”

  楚墨静静浮在男人身后，抱着手臂，满脸无奈。

  之前哪想到会是这种结局？早知道就不跟对方许诺了。

  不过，他好像也没违背自己的诺言吧？

  至少到死，他都站在对方这边。

  只是没想到，说好的永远——有时候，竟是以死亡为终点。

  看着眼前男人孤零零的身影，心里多少有些不好受。

  【六一，我真想抱抱他。】

  他低声说。

  061只好表示：【没用的，就算抱了，他也感觉不到。】

  因为此时的楚墨只是一抹神识，他的神力也发挥不出来。

  “……”

  楚墨正无语着，忽然听到面前的男人开口了。

  “那人的预言，终究是成真了。”

  珩帝的嗓音是从未有过的沙哑，仿佛每一个字，都费了很大力气才说出口。

  “孤的确会长命百岁，寿终正寝。可是……你却永远从孤身边消失了。”

  说着说着，便低低地笑了起来。

  却是自嘲的笑。

  “……”

  楚墨还是忍不住，过去抱了他一下。

  果然，男人没有任何感觉。

  只是继续望着眼前的棺木，一言不发。

  过了许久，才转身离开。

  楚墨感觉胸口闷闷的，同时对那天道老儿不禁更恨了。

  【六一，你说那天道真跟我有仇？他就是故意不让我活的吧？】

  涉及到天道的事，061总是不敢多说。

  【宿主，这我也不知道呀……】顿了顿，又说：【但不管怎样，这个世界的任务完成了，历练值也增加了，不是好事么。】

  【……】他竟无言以对。

  【算了，我先看看白安诺留的信吧。】

  【好的呢，宿主。】

  061帮他用了点手段，方能看到信的内容。

  这信应该写好有一段时日了，可惜到现在才被他看到。

  “楚哥，我终于看清了。”

  白安诺在信中写道。

  “萧长枫他表面是为了我，实则却是一门心思想造反。他想要的只是坐上那个皇位，说白了……不过是为了一己私欲罢了。”

  “我之前的确有对他动过心，但现在已经看清了现实。我现在想要的，还是跟咱们第一次见面时，回答你的一样——我要离开皇宫，去闯荡江湖，做一只自由自在的鸟儿。”

  皇宫里的这些事儿，她是一点都不想沾了。

  看完这封信，楚墨有点感慨。

  【那她现在，也算是如愿以偿了。】

  能及时从错误的感情里抽身，想清楚自己究竟要什么，并不容易。

  可她做到了。

  日后她的路，一定会越走越宽广。

  ……

  留下这半个月的时间里，楚墨亲眼见证了珩帝将他的棺椁送入皇陵的场景。

  而自他进入皇陵之后，男人便也三不五时的过去看他。

  哪怕只是对着一副厚重的棺木……也能坐上一整夜的时间。

  皇陵里的油灯，也总是亮着的。

  每次珩帝来的时候，楚墨便陪他一起坐着。

  两人明明挨得那么近，可男人却完全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慢慢的，楚墨也就习惯了。

  习惯于时常旁观着，珩帝对那副棺椁自言自语的样子。

  【如果他知道了一切，会想要这样的结局吗？】

  看着看着，楚墨便忍不住问起061来。

  【他是活下来了，可却永远是孤身一人。】

  061认真思考了下，难得说了句听起来靠谱的话。

  【大概……不会吧。】

  假如是它的话，也不会想要这样的结果。

  因为这样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呢？

  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而经过这个世界，楚墨也终于意识到，这果然是对他的历练。

  假如每个世界都来这么一遭，谁能受得了？

  那天道老儿，果然是冲着折磨他来的。

  总归，是不想让他太舒服。

  等他从这破系统出去……迟早得找对方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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