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夏油杰白皙的指节扶着下巴，狭长的眉尾稍稍下压着，思索的神色下就连暗紫色的眸子都流淌着神秘的色彩。

  巨石上的小少爷沉默地注视着他，插在口袋里的手掌微微收紧，指尖被他按得发白。

  他很难形容自己的心情。

  咒术师先生的出现像是他一成不变的人生中突如其来的一抹色彩鲜明的剪彩，是他被封锁的时间里生机勃勃的朝阳。

  来自跨越时间和空间的思绪碰撞，小少爷似乎能明白未来的那个自己心中的渴望。

  可是夏油杰越迟疑，小少爷就越丧气。

  “答案暂且不说……”

  夏油杰幽幽地出声：“我还是希望琉生在问我问题的时候……”

  “能称呼我夏油老师呢~”

  小少爷：……

  小少爷：……

  小少爷：……你是不是有病啊，给我爬。

  面色拧巴一瞬的少年瞬间气红了脸，什么夏油老师，这是什么奇怪的play，这玩意说好的为人正派心地善良温和有礼呢？？？

  啊？？？

  噗嗤，坏心眼的咒术师没忍住笑出来，没办法，总不能一直让一个未成年的小孩子牵着鼻子走呢~

  “喂！你倒是回答啊！”小少爷逐渐暴躁，他从巨石上扑了下来，咬人的刺猬嗷呜一声从高处落下。

  咒术师先生伸出手，将自家的刺猬搂进怀里，长款的风衣随着剧烈的动作掉落，暖烘烘的小孩子充满着这个年纪的朝气。

  这就是与他的青木琉生不同的地方，未来的大刺猬总是冰凉冰冷的，一股子挥之不去的病态感，与此时此刻相去甚远。

  “不是不回答。”夏油杰嗓音温厚，藏着笑意的嗓音成功让小少爷动作一顿：“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回答而已。”

  “什么叫不知道怎么回答，有那么难……”

  “琉生。”夏油杰低低地唤了他一声。

  在来到这个时代之前，夏油杰都一直觉得要是青木琉生是个咒术师该多好，如果他是咒术师的话，那么他所痛苦徘徊的一切问题都不复存在。

  但要说黑手党，其实也是个相当不普通的职业。

  奇妙神秘的死气之炎，高超绝伦的射击技术，可想而知这家伙大概体术也不赖，更别说他那相当自满的科技技术。

  说穿了青木琉生这个人，从来不是个夏油杰定义里的那种“普通人”。

  现在想起来，也很好笑，怎么会有一个普通人会把自己想过平静日常的普通生活挂在嘴上？

  那分明是他无法真的过上这样的日子，才需要去小心维持。

  借着这段平静的穿越日子，夏油杰细细回想过重逢以来的青木琉生的所作所为，说实在话，破绽太多了……

  那么多的破绽，但是夏油杰全都视而不见。

  一叶障目。

  夏油杰内心装了太多“青木琉生为什么不是个咒术师”这样的情绪，装了太多想剥离出这个人的犹豫彷徨，以至于摆在自己面前的真相他都没能及时发现。

  讲真，悟和硝子绝对都发现了。

  可到底，青木琉生什么也没说。

  “琉生，未来的你肯定知道了……关于我那些无法被世界容忍的想法。”

  夏油杰有些难受，酸涩的感觉一寸寸吞噬心脏，青木琉生肯定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抗拒他的存在，明明那家伙自尊心高得不行，却将这些无妄之灾全盘接在了怀里。

  “是我的问题……是我的错。”夏油杰喃喃自语。

  “为什么是你的错？”夏油杰怀里，九岁的孩子好奇地拨了拨他奇怪的刘海，嘴里却接话：“他喜欢你，这些事不是该他受的？”

  夏油杰：……

  夏油杰：……

  夏油杰：……

  抱着少年的手一僵，整个人宕机在原地的咒术师机械地放下怀里的少年，不是、等等……

  “你……不是、你怎么……？”

  咒术师先生吞吞吐吐地，昏暗的光线下厚实的耳垂烫得通红，狭细的眸子猛然瞪得溜圆，终于扳回一成的小少爷心情逐渐明朗。

  呵，在他面前浑水摸鱼企图逃避问题？

  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

  “怎么，你很好奇我怎么看出来的？”小少爷抱着手臂，神色狡黠：“当然夏油老师也可以否认，否认的话那我就不去见你了。”

  “……”

  想说的话再一次被小兔崽子压拉回去，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张嘴闭合。

  半晌，夏油杰……夏油杰紧紧闭上嘴无话可说。

  不是，突然意识到青木琉生说了什么的咒术师蓦然一愣。

  “你刚才说……不去见我？”

  小少爷骄傲地颔首：“你是怎么遇到我的？”

  夏油杰回答：“我在日本的一个巷子里捡到你的，你受了伤。”

  “那就没错了。”小少爷挑挑眉：“我没有过任何去日本的计划，即使被彭格列流放，我的目的地也该是美国，那边更加鱼龙混杂，适合我掩盖行踪。”

  夏油杰：“……谜语人滚出哥谭。”

  小少爷啧了一声，满脸‘你也太笨了吧？’的谴责：“我的意思是一定有什么原因改变了我的观念，我倾向于就是这一次你的穿越时空。”

  “说点正常人能听懂的话，谢谢。”夏油杰满头问号。

  过去的任何变动都会引起未来的变化，为了防止这只蝴蝶挥动出不一样的未来，未来的青木琉生一定下过什么后手。

  “我没猜错的话，等你离开之后我会忘记一切关于夏油杰的存在。”

  “如果你会忘记我，那不是说明我的存在无法改变你的决定吗？”夏油杰更疑惑了。

  “我会找到你的，杰，我会找到你的。”小少年眼里的高光如同莹莹灿月，信誓旦旦的神色散发出无比耀眼的自信：“即便忘记了一切，我也会找杰存在的痕迹。”

  “只要有一点点蛛丝马迹，我就一定会去日本找到我遗忘的答案。”

  说着，矜贵的少年近乎愉悦的笑出声，笑声逐渐扩大，畅快地回荡在森林里。

  将夏油杰送到年少的黑手党面前，未来的那个青木琉生似乎相当笃定眼前的咒术师一定会让他心甘情愿地走上这条被安排的路。

  “老实说原本我是有点生气的，不，应该是非常生气，因为不知道哪里来的蠢货妄图想要安排我的人生。”

  ……喂喂，好歹是未来的你自己，夏油杰汗颜。

  “但兴许是同一个人的缘故，我勉强认同他的眼光。”小少爷展颜：“虽然还是很生气，但看在‘夏油杰’的份上，我勉强可以配合他的无礼。”

  “所以你才安排了这场关于‘真实的你’的考验，想知道我的答案？”夏油杰无奈地问。

  “并不是故意安排，顶多算是顺势而为，今天的事本来就在我的日程上。”小少爷纠正道：“所以，杰的答案呢？”

  “我的答案是没有答案。”

  夏油杰叹气，他无奈地伸出手指点在少年的额头上：“我的答案是属于‘青木琉生’的，它不属于小少爷。”

  “……啧，现在你倒是分得挺清，你之前明明就是把我当做‘青木琉生’的吧，不如说我本来就是吧？”小少爷不满意。

  “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琉生能够去见我。”

  没有理会小孩子的抱怨，夏油杰弯下腰，帅气的咒术师合上他那双漂亮的眸子，他将额头抵在小少年的头顶，咒术师几乎是在喟叹。

  “因为这个时代的夏油杰，一定也在等着青木琉生到来的那一刻。”

  ——就像他的青木琉生，也一定在某个地方等着夏油杰去带他回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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