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可真像当年在芷神的队长挑战赛呢。令邪？”

  “如果你当真对古龙族出手，那你就不配提芷神！”

  祝情斩下，天地色变。金眸吞天蛟和冰龙合二为一，强大的灵力瞬间将这贫瘠的土地掀了一层皮，而楚景沐的双眸早已死气缭绕，一掌拍下，大地全部腾起了诡异的黑气。慕霜降只能一边格挡一边后退，雾气所过之处正是一片狼藉，原本就贫瘠的土地瞬间像地狱一样翻滚起来，此时此刻这方天地像是一口巨大的火炉，死气为火，焚尽万物——

  “冰河万象，千里国度。”

  霎那间他的灵力随祝情展开，方圆千里，寒冰之力悍然展开，天地间温度骤降。楚景沐远远看着那冰光中的修长身影——慕霜降的身体因为冰光的折射已然没有那么清楚——楚景沐喃喃道：

  “你与人对敌，几乎只用一种功法，那就是你结合祝情剑中流传下来的上古感悟自创的功法《冰河帝神诀》……可就是这一种功法，却几乎叫所有人都对你无能为力。冰河帝神之名，并非浪得虚名。”

  冰河帝神诀，冰河万象，千变万化。目前为止慕霜降也领悟了不少，可其中威名最盛的，便是这千里国度。千里之外可以是他人的世界，但这画地千里之内，只能是冰的世界，至今无人能破！

  “那就让我来破。”

  楚景沐闭上了眼，淡漠的脸渐渐隐藏在浓雾之后。

  “死亡之刃，听我召唤。十二鬼将，请助我一臂之力！”

  霎那间十二道虚影从那一柄细长的黑刀上伤腾飞而起，乌黑的雾向冰的国度咆哮而来，淡蓝色的冰光在短短数息之内便被幽黑的光取而代之，而地面上巨大的冰镜也逐渐消融，一张张巨大的鬼面也慢慢浮现出来，狰狞的脸令人看了不由得胆战心惊。

  这是……

  慕霜降睁大了眼，下一刻他就被无数搅动的鬼脸咬住，一点点地向地下那幽暗的地狱拖去。慕霜降怒吼一声，手中的祝情剑更是完全发力，略显狰狞的重剑剑身微微颤抖，他的两手更是青筋暴起，一头长发上冰光也更加明亮。磅礴的灵力滚滚涌出却还是止不住他的下沉之势，楚景沐远远看着，手中的长刃缓缓放了下来。

  慕霜降咬紧了牙关，全力以赴地抵抗着。金眸吞天蛟更是用力地缠着慕霜降的身体要把他往上提，自己却差点被那股巨大的吸力拖了下去。楚景沐慢慢走了过来，嘴角流露出了一丝讥讽：“队长，你如今弱成这副样子了吗？看来有了古龙族的庇护，反而让你成了软骨头呢。”

  “楚景沐，你竟然已经突破了混沌境九品……”慕霜降冷冷道，“你分明是吞噬了鬼族的力量吧。你居然能找到他们，还能借用他们的力量？你就不怕反噬……啊！”

  楚景沐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头，霎那鲜血便从头顶缓缓流下：“霜降，队长，令邪，帝神……很快你也会变成一只鬼魂，提前见识一下做鬼的好处，岂不是美哉？”

  称呼一个比一个尊敬，对他的屈辱也越来越大。慕霜降死死咬着牙关，并没有理会他，而是最后向金眸吞天蛟看去，那一双灿烂的金色竖瞳在看到他时猛然一震——

  下一瞬，一人一蛟双双沉下，没有激起半点水花。楚景沐微微一怔，正要召出大地上的鬼脸看看，突然一道疯狂的气息猛然从下方透出，下一刻整片大地都炸裂开来，上千张鬼脸四散逃窜，那一瞬间凄吼声几乎穿透了整片天地！

  楚景沐冷冷地看着那从幽暗泥泞之地缓步踏出的身影。冰色长发已经拖至地面，慕霜降的腰部以下尽是鲜血，衣襟上还残留着若有若无的鬼气。他手中的祝情剑已经缩为最细最长的形态，没有了半点光泽。然而变化最大的是那双眸子，冰色竟被金色取代，那一双森冷的竖瞳正与那金眸吞天蛟一模一样。而他的身边，已经没有了金眸吞天蛟的影子。

  楚景沐眯了眯眼：“原来你和你的契约灵兽，还有融合的能力。不愧是上古血脉，凶兽吞天蛟……”

  慕霜降神色不变，可握剑的手却颤了颤。祝情剑是有灵智的，并且与他心意相通。此时此刻他很明白，祝情已经到了极限，绝不能再拿出来了。但是如果收回去，无疑是在告诉楚景沐自己已经力竭，他必定会毫无顾忌地出手，自己必死无疑。

  虽然他并不知道楚景沐究竟会不会杀了他，但是自己绝不能冒这个险。

  战……如何战？慕霜降根本不知道楚景沐是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强，他如今已经是混沌境六品，自认为也是一方强者，更加是同龄人中一骑绝尘的存在。今天却如此惨败……

  “是我轻敌……换句话说，我没有把你真正当作敌人。景沐，你当真要灭古龙族，当真要杀我？”

  楚景沐郑重地点了点头：“是啊，不然我现在在干什么？”

  “可古龙族分明从未亏待于你！至于我，从前在芷神学院我是你的队长，我们一起出生入死多少次？为什么？”

  楚景沐哈哈一笑：“古龙族确实没有亏待我，但我的族人呢？我暗龙一族极难成长，没有古龙族的庇护，如何能够在残酷的大陆上生存？！古龙族！为了一个无所谓的罪名就将我族赶出古龙盆地，这近千年的驱逐，我们暗龙一族都要灭尽了！”

  “可我已经为你求情，让古龙族圣女温东灵重新接纳暗龙一族，我也为你求了古龙族执法长老一职！你在古龙族还有什么不满的？再说当年暗龙一族为何会被驱逐，你心里没点数吗？什么叫无所谓的罪名！”慕霜降怒声道，“当年暗龙一族妄图偷入古龙族禁地蚀骨之塔，偷取历代长老遗骨来修炼禁术，以此夺取古龙族大权，这罪还不够大？这罪都足够灭族了！”

  慕霜降一边说话，体内的灵力一边在疯狂运转，希望能多恢复些实力。原来楚景沐竟是为了给暗龙族报仇，可他的暗龙血脉并不精纯，变异血脉在族中也不受待见，他也从未得到过暗龙族的庇护。他为什么要替暗龙族报仇？难道只是一个借口？

  “灭族？”楚景沐平静道，“那便先灭了你们。”

  死亡之刃猛然斩下，慕霜降只得以祝情相迎。每一下的碰撞都在已经千疮百孔的大地上再划出一道深沟，两人手中的武器都在嗡嗡作响，然而楚景沐越战越猛，浑厚的气息并没有露出任何破绽，长发如墨，一双眸子中死气缭绕，毫无波动。慕霜降步步后退，嘴角的鲜血缓缓溢出，再猛一撞，他的外衣霎那被震成了粉碎。

  慕霜降“噗”喷了一口鲜血，握剑的手软软垂了下来。金眸吞天蛟重新现出身形，桀骜不驯的眸子中充满了不甘和无力。楚景沐冷冷看着，开口道：

  “你还能接几招？”

  慕霜降踉跄着退了一步，却没有再退。他站在地上，修长的剑插入泥土支撑着他的身体，鲜血从剑柄一路淌下，直到渗入大地。金眸吞天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化为一道金光远远逃了出去。

  慕霜降双手尽力将剑缓缓举了起来。残余的灵力尽数注入祝情剑中，剑身勉强恢复到了最强形态。那狰狞的剑柄上是数条骨刺，剑身上是无数缭绕的古老的铭文。这些铭文在此时尽力发出了一些微弱的光，然而就是这些微弱的光却让楚景沐的瞳孔都睁大了起来。

  “这是……”

  慕霜降闭上了眼。他浑身的血都化为一滴滴血色的冰，又化为无数的淡蓝色的冰晶融入了他周身的世界。楚景沐眼看着慕霜降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取而代之的是无数轻盈的风，很快便化为了凌厉的罡风。周身的温度在急剧下降，罡风之中渐渐浮现出了一柄巨大的剑刃，那赫然便是放大版的祝情剑。慕霜降的身形已经与剑融为一体，这剑现出的那刻仿佛周身的时间都静止了。

  明明没有声音，楚景沐却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一句话：

  “冰河有灵，以剑御之！”

  楚景沐急忙抬臂，怒吼道：“死亡之刃，听我召唤！”

  “轰轰轰！！！”

  那是数段晶莹的碎片，和洋洋洒洒的鲜血。慕霜降头朝下重重摔在了地上，那数段祝情剑的碎片无声落在了他的身边，最后砸下来的是那狰狞的满是裂痕的剑柄。这一切全部浸在了血泊之中。

  楚景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死亡之刃还在，却虚无得几乎看不见了。那十二道鬼影全部被生生打散，他面无血色地坐在地上，胸口处是一个狰狞可怖的大洞，血肉模糊处几乎已经可以看见跳动的心脏。楚景沐努力捂着伤口，却没有任何多余的灵力去止血。

  两败俱伤？

  不可能……

  楚景沐的嘴唇翁动了一下，不由得看向了慕霜降手腕上那一串漆黑的手链。

  刚刚，他明明已经全力催动了这串珠子，将其中恐怖的怨念之力全部释放了出来。为什么慕霜降释放出来的攻击还这么恐怖？怎么可能……他的境界，明明才只有混沌境六品！！

  慕霜降动了动手指，终于醒了过来。戴着手链的右手腕已经漆黑一片，没有了任何知觉。他缓缓咬紧了牙关，回为黑色的眸子中终于多了怨恨。

  如果不是这串手链刚刚爆发的怨念和死亡之力干扰……自己绝不会耗尽所有灵力还没能斩杀楚景沐……

  慕霜降勉强坐了起来，看向了楚景沐胸口的大洞，手微微抖了抖。

  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差一点点就杀了他……

  “楚景沐，此战是我败了……但古龙族，绝不……会败……”

  楚景沐哈哈笑道：“他们如何，你也插不了手了！”

  金眸吞天蛟重新赶到，用仅存的体力将慕霜降背了起来，带着他远遁而去。这一次楚景沐没有拦，因为他看到慕霜降逃离的方向是冰河之地。而且就算慕霜降此时赶回古龙族，他如此重伤根本发挥不了什么作用，更何况现在那里的一切，已经快要尘埃落定了。

  虽然身处哥哥的回忆之中，慕冬雪的心却绞痛了。不只是她自己因为突然发生的事情而痛，更是因为现在她附身在哥哥的身体上，慕霜降重伤之躯的疼痛完全被她所感受，慕霜降此时此刻的彷徨、不安、痛苦完全被她感受，虽然慕霜降对古龙族的实力有绝对的信心，但是楚景沐如此自信并且有着突飞猛进的实力，那古龙族不会也……

  慕冬雪却知道，结合她在古龙盆地看到的一切，古龙族……确确实实是被灭了……

  虽然她至今也想不通，古龙族如此强大，却最终难逃被灭的命运……

  一改之前的悠闲行进，这一次慕霜降坐着金眸吞天蛟全速前进，甚至不惜伤上加伤动用灵力撕裂空间赶路，所以半日后慕霜降就出现在了熟悉的冰河之地上。面前的一切安宁地惊人，慕霜降看着眼前安静的毫无改变的院落心脏砰砰直跳，慕冬雪的心也在跳，然而她却感觉哥哥并不是因为即将见到久别的父母激动而心跳，是因为……是因为害怕！

  哥哥在怕什么……

  慕霜降重重呛了一声，手中呛出的血在衣摆上随意抹去了。他摸了摸变小后盘在肩上的金眸吞天蛟的头，脸色渐渐变了，变得毫无血色，变得恍若行尸走肉。正当慕冬雪在好奇为何他会这样，只见慕霜降抬手狠狠拍向了面前的空气，手掌落下时空气中突然爆发出剧烈的涟漪，强大的灵力轰然聚集，慕霜降被震得很狠倒退了一步。

  漆黑的，充满死亡之力的结界。

  是楚景沐的灵力……

  慕霜降心中满是绝望，他面上浮现出一抹厉色，随后他一步上前，冷喝道：

  “开！”

  结界轰然碎裂。

  慕霜降的胸口突然剧烈疼痛起来，眼前也阵阵发黑，前冲的几步完全喘不上气来。这是窒息的痛，因为眼前的院落虽然毫无破坏，但是那血却从里面一直流到了外面，慕霜降推门而入，眼前是满地的尸体和模糊的血肉，这些都是古龙族派来保护他父母的强者……

  “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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