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姨早上起来，给郑昊梳洗停当，穿着旗袍一起去自助餐饮吃完早餐，两个人就溜达着去了学校门口。

  此时，不少同学家长都送孩子过来，小轿车将学校门堵的死死的。

  许多家长都盯着酒店门口出来的孩子，拍照的人不在少数，还有各种直播网红的，只不过大家还是比较克制，没有强行过来打扰。

  陈姨面色阴冷的看着周围，除了嘈杂吵闹，倒是没有发现危险。

  看来，一会儿我们不能直接出校门回酒店了，那样会被围堵住。

  “昊儿，学校哪里还有可以出去的地方？”

  “陈姨，同底等高蝴蝶模型，后面老师宿舍那边，分数就是小数，百分比分母为100，可以走到南锣鼓巷后门，一般人都不知道。”

  “哎呀，你这个机灵鬼，你看校门口这么多人，八九成都是为了堵住你的，那考试完了，你从那条路去南锣鼓巷后门，然后我们去王府井那边的集市逛一逛，看看能不能淘到好东西玩一玩。”

  “好好。”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陈姨还用手遮挡着嘴巴，常人很难看得清嘴型，自然也就不会知道他们要去哪里。

  小郑昊也是有样学样，东扯西拉的背一句公式夹在一句话，还遮住了嘴巴笑个不停。

  两人到了门口，郑昊一蹦一跳的像是一只快乐的蝴蝶，飞进了校园。

  陈姨却慢悠悠的在学校门口走了一圈，又慢悠悠的回到酒店，从侧门穿了出去，一个纵身，从三四米的围墙跳了出去，落在对面一栋水泥平房上。

  正在颤巍巍晾晒衣服的老奶奶一睁眼，哎哟，这里还站着个大姑娘，这姑娘俊，脸蛋标致啊，好生养。

  “奶奶，晾衣服啊！”

  “嗯，晾衣服咧，大闺女去哪里啊。去逛街吗？”

  “嗯，我妈让我去买点东西，您要买什么不？”

  “老婆子那里有钱啊，小姑娘家家就是好，不当家不知道油米贵，现在走在街上，放个屁那街上臭小子都觉得香喷喷的，吃什么想要什么都是人抢着买单，好日子啊。”

  老奶奶笑眯眯的看着闺女走下去，走到了泥泞的田边，走到了街上。

  此时，在二楼忙活的媳妇出门看见老奶奶。

  “妈，你刚才和谁说话咧。”

  “一个好看的小姑娘。”

  老奶奶头也不抬，继续整理着床单，那床单已经看不出什么颜色，只有淡淡的条纹似有似无。

  “我的个乖乖，你妈怕是要不行了，他在二楼晒衣服，怎么会看得到一个姑娘。”

  待在家里看电视的儿子听见了，只觉得后脊背一凉。

  刚才从楼上走下来的那个女的，难道不是媳妇。

  双手不停的抖动着，却也顶不住膝盖上几百块零花钱。

  “老婆，这里，这里怎么还掉了几百块钱，你看看你，平时怎么收拾屋子的，这也太不小心了。”

  男人撅着屁股，趴在地上，摩挲着掏出来好几张红色百元大钞。

  女子斜着眼看了看，伸出手也没有说话。

  这个怂人，平时攒点小零花钱，哪一次不是自己一诈一吓就乖乖拿出来了。

  可是，这次就有些奇怪了。

  男子跑到窗户边，却再也没有看到那个模模糊糊从楼上下来的姑娘。

  风中似乎还残留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味，属于少女的那种天然体香。

  他确信，母亲身体没事，而且好的很。

  “出去做事小心一点，给娘买身衣服，买点好吃的。”

  媳妇儿把钱又递给汉子，神情有些落寞，又有些沮丧。

  儿子和姑娘都去镇上读书了，每周回来生活费倒是不多，但是，吃穿用度，现在也不算少。

  奶奶在，自己还能出去做零工，要是奶奶真有个三长两短，家里可能要过一段苦日子了。

  奶奶晾完衣服，又下楼将买回来的一万多斤散煤用小机器作成煤球，整个冬天吃饭就靠这个了。

  陈姨走过去的时候，一大群城管朝着这边走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开着三蹦子的村民。

  “就是老黄家，他们买的煤是散煤，一万多斤，这对空气要造成多大的污染，你们一定要给他们没收，要不就是你们失职。”

  一个干瘦的老头说的唾沫横飞，在前面带路。

  “这一次，我们让陈翠钿这个老婆子喝一壶，哼，看他以后还敢……”

  “少说两句，主要是党说了，要金山银山，啊呸，是绿水青山！！”

  陈姨从那家走出来，转头看了看他们，心里非常反感。

  可是，自己作为一个路人，又不知道该如何去改变或者帮助什么人。

  正思索着，又走了十多分钟，眼前两个小孩背着书包高高兴兴的从前面追逐打闹着回来了，哥哥比妹妹要矮一个头，不过全身肌肉倒是很结实。

  这大概是那个老奶奶的两个孙子。

  陈姨看着很开心，就朝着那个女孩招手。

  “黑，你快过来，我是你奶奶的远房侄女，你们两之刚放学对不对？”

  两个孩子停下脚步，好奇的眼神在陈姨脸上扫了一下。

  “姑姑。”

  那小女孩看见自己有这么漂亮的姑姑，心里头和吃了蜜糖一样。

  就像是她自己也可以长的这么好看一样。

  “黄婉贞，这个名字很好听啊，没想到侄女竟然这么高，这么漂亮，来，姑姑抱一抱好不好。”

  小孩子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当面夸她漂亮，欣赏她，表扬她。

  这个未曾谋面远道而来的姑姑，就像是一缕破开乌云的阳光一样，照亮了她的内心。

  她有点腼腆，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好，想要把书包拿下来，姑姑却已经到了面前，伸开手抱着自己。

  她没有说自己脏，也没有觉得青春痘不好看，也没有觉得自己鼻子不好看……

  想着想着，就噗噗的直掉眼泪。

  落在陈毅的衣服上，全是污渍。

  “婉贞乖，不哭不哭。”

  陈姨一边说，一遍抚摸着黄婉贞的头。

  “姑姑，你叫姐姐月英就行了，妈妈一直管她做阿丑，喊我叫阿蛮。”

  陈姨掏出雪白的手绢，轻轻的给黄婉贞擦拭眼泪。

  她的脑子里翻腾着，那一群城管和几辆三蹦子，多半是要去没收他们家的东西的。

  现在他们回去正赶上争夺，哭喊撕心裂肺，或许并不是好事。

  “奶奶和妈妈在准备饭菜，我带你们去镇上买酱油，盐和水果，我一个人拎不动，你们都去帮我好不好？”

  陈姨蹲下来给黄婉贞系好鞋带，看了看他们俩。

  “黄飞熊，名字怎么这么可爱，哈哈哈，阿蛮，这熊确实比较蛮。”

  陈姨站起来，又看了他们一眼。

  "我叫陈雨桐，是你们奶奶陈翠钿二哥的亲女儿，也就是你们的姑姑了。”

  陈雨桐撒了一个谎，但是她觉得这是一种相处方式。

  “姐姐你陪着姑姑去，我回去帮奶奶搬煤球去，扫一扫院子，免得一会儿姑姑都没地方坐下去。”

  哥哥黄飞熊说着，就撒开腿跑了。

  陈姨转身想追，面前的黄婉贞却有些忸怩不自然。

  算了，男孩子多吃点苦，见一见残酷的世道也不见得是坏事。

  “月英，我们走吧。”

  陈姨拉着黄婉贞向前走，两个人有说有笑，开心的不得了。

  两个人到了前面的小店，陈姨说这些不好，再去看看。

  不知不觉就到了锣鼓巷的后门，远远看到郑昊背着书包，拿着一本书在城门口读的入神，不觉得一阵心疼。

  “昊儿，对不起，我来晚了。”

  “陈姨，没事。这位是……”

  “我叫黄婉贞，是师大附中六四班的。”

  “你好，我叫郑昊，我经常听见黄三甲说他有个堂姐，没想到竟然见到真人了，果然很漂亮，我的天啦，黄三甲这个瘪三，凭什么有这么漂亮的堂姐！！”

  郑昊转身看到黄婉贞，眼睛都鼓瞪的像是金鱼眼。

  接下来一连串的操作，差点没把陈姨笑死。

  天下的男生，都是靠不住的。

  宁愿相信老母猪上树，也不愿意相信面前这只鬼。

  可是，黄婉贞怎么觉得心里有些甜丝丝的感觉。

  黄三甲，确实是远房亲戚，不过，他们家住在大宅子里，可气派了，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是我的亲侄女，走吧，我们先去吃点东西！”

  “婉贞姐姐好，我是你亲弟弟，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郑昊这几年的学渣生涯，练就的这一身本领，现在看起来是很有用。

  “婉贞姐，你想吃什么？我们陈姨请，别客气。”

  “陈姨说，我们回家做饭吃的。”

  “回家啊，那也可以，咱去买点龙虾螃蟹，还有雪花牛肉，对了，你最喜欢吃什么，烤鸭要不要来一只？”

  “郑昊你给我闭上你的小馋嘴，今天月英说了算。”

  陈姨眼神有些警告的意味，郑昊自然就闭了嘴。

  “姑姑，要是可以的话，这些奶奶都没有吃过，买给她吃，可能到他百年也会很开心很开心的。我一直想，等自己打了，读大学毕业就可以请奶奶吃了，可是，奶奶，奶奶她最近两年糊涂的很，我怕，我怕，来不及了……”

  黄婉贞咬着嘴唇，低着头挣扎了半天才抬起头说。

  她一边说，一边滚豆子一样的掉眼泪。

  “啊，原来，原来有的人一辈子都吃不上的吗？”

  郑昊此时整个人都蒙在原地，自己觉得都是日常饭菜的，到了这里怎么就成了……

  当然，郑昊此时也是懵懂的，一个字也没敢说出来，只是眼神祈求的看着陈姨。

  “好，那我们就买好这些食材，去家里做。算了，去家里做比较麻烦，我们找一家酒店加工好，然后请人送我们回家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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