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灰蒙，暗淡无光，下了一夜的雪，院子里的樱花树早已穿上雪花点缀的白纱。

  十个月过去了，八重凛的病还是没好，虽然没有变得严重，但一日三餐的药，再加上病痛的折磨，她整个人都麻了，眼眸暗淡一点光亮都没有。

  “咳咳，药好苦啊姐姐，我想吃麻辣油豆腐。”

  “姐姐已经存好了好多好多零花钱了，等凛病好了，要多少吃多少，吃到吐也没关系。”

  “那要多久啊？”

  “很快了，凛是个好孩子，神明大人一定会护佑你的，姐姐已经找到一位神明为凛祈福了，所以不用担心，一定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嗯。”

  给妹妹喂了药，八重樱给妹妹系上一条暖暖的羊毛围巾，然后手脚利索穿好衣服，拿上东西准备出门，上山祭神。

  虽然天上还下着些许的小雪，但这点困难不过尔尔，又不是暴风雪。

  况且难度越大越显心诚嘛，奴仆对待家中大人尚且不敢怠慢，何况她是侍奉神明呢。

  “又去祭拜那个无用的神吗？”

  八重樱刚走到下山的台阶前，耳旁传来漠然的话语。

  稍稍转头便看见了声音的源头。

  “父亲大人。”

  男人是八重家的家主，亦是八重神社的神主。

  黑发黑眸，脸庞消瘦，眼无高光，就像被黑心工厂007压榨的打工人的模样。

  “别做无用功劳，我们八重家的神只有，狐神。你妹妹已经不行了，八重家只有你能继承我的位置，懂吗？”

  仿佛有些生气，对八重樱的行为感到不满，但他的眼睛，还有语气都没有显示出任何的感情。

  妹妹卧病在床，这个名为父亲的男人没有一点表示，无论是在床前照顾也好，抓药找医生也好，都没有。

  按道理来说，八重樱心中应该是对其不满，和怨恨的。

  但是她没有，被八重神主这样说，她嘴里也蹦不出任何反驳的话语。

  何况八重神主从来没有以父亲的身份和她相处过，每天唯一的接触就是吩咐事情，以及严厉巫女教育。

  八重樱只是个孩子，离开大人不能生存的孩子，怎么能反抗得了？

  八重樱无言，默默沿着鸟居下山，没有被阻拦，她心中也是松了口气。

  八重神主见八重樱离开，唤出一个医生，问：“伊藤医师，我女儿情况如何？”

  “老夫已经诊断过很多次了，恐怕撑不过两年，这还是悉心照料之下，神主大人。”

  “没有别的办法？”

  “老夫年轻时也是宫廷御医，医术堪称一绝，这天下之大，或许有比我医术更精湛的人。

  但凛的身体已经这样了，就算华佗再世恐怕也是顶多延长几年，最终也是无力回天，除非神明出手，否则绝无可能痊愈。”

  “嗯。”

  没有任何感情波动，八重神主轻轻点了点头。

  实际上，他内心松了一口气，还能活两年就好。

  但不是因为他关心女儿，而是因为距离上一次献祭狐神的日子已经过去十二年了，今天的雨水显着减少，如果不出意外，明年夏季，这片土地又将迎来一次干旱。

  既然凛已经快不行了，那正好，就用她来献祭狐神。

  虽然献祭是每家每户轮换的，但若是主动用自己女儿，这种自我牺牲奉献的精神，会让八重家的地位更加稳固。

  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八重家的第一代家主就是靠着献祭自己的女儿，获得了神主的位置，让现在的八重家有了如今的地位。

  …………

  白神像所在之地是八重村附近最高的山峰，其实也就比普通山，高了那么一丢丢，再加上之前白神第一次显灵，不少达官贵人前来祭拜。

  那些官人，有钱人为了方便，从山脚修了一条通往山上的路，比起普通的山路小径安全不少，不然八重樱一个七岁小孩也不敢贸然上山。

  狼、野猪、熊之类的动物还是挺危险的，不过现在是冬季，又刚刚下了一夜雪，比起这些危险的动物，更应该冰雪带来的危险，例如雪崩之类的。

  沿着铺满积雪的路，八重樱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登上了山顶。

  因为天气原因，比起之前花了更多的时间登山。

  她喘着气，肉眼可见的雾气从口中吐出。

  八重樱往手里吹一口热气，用力搓了搓，山顶比山下的温度更低，登山时产生的热量散去，她感到寒冷，身体不自觉的抖。

  山顶光秃秃的，如果是其他季节还能看见植物，现在这里只有白茫茫的雪。

  白神神像就在这里的中央，为石头所雕刻，高约1.8米左右。

  这是一座等比例大小的石刻雕像，应该一比一复刻了白神的样子。

  即便是石头，八重樱见到的第一眼，也不得不感慨白神的俊美。

  她稍微喘息，恢复体力之后，便开始忙活起来，先和白神打声招呼，清除雕像身上的积雪，拿出点心，酒，肉摆放在严格按照标准供奉神明。

  这对于一般人来说，或许很难，但她受过巫女教育，轻车熟路了。

  最后一项便是祈福环节，八重樱不顾雪的冰冷，跪在神像前，双手合十，闭上双眸为自己的妹妹八重凛祈祷。

  她祈求白神大人将视线投入凡间，聆听她的祈求，可怜可怜凛这个孩子，驱逐病魔，保佑平安健康。

  作为交换，她八重樱和妹妹愿意成为神的巫女，永生永世供奉，当然这一点，如果神愿意的话。

  一般神社中的巫女，神主由上一任指定，像是这种没有神社，没有传承的，大概是需要神亲自挑选吧。

  八重樱也不太清楚，但如果神没有回应同意的话，她也不敢贸然自称。

  祈福结束，整个流程走完，如果有值得一说的事情，八重樱会和白神大讲一讲。

  这个举动类似于和朋友家聊八卦一样，在八重樱认知里也是让自己获得什神明好感的一种方法。

  神是不会说话，所以你得主动交流感情啊。

  待了四个小时之后，八重樱见时候差不多了，一如既往，向白神道别。

  “我要走了，再见白神大人，祝您今天开心。”

  又是没能获得神赐的一天，但八重樱也不气馁，她坚信自己做了那么多，很快便会得到白神大人的认可。

  她甚至没有想过，自己会不会竹篮打水一场空，她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就是这样，容易较真，一旦认定了便会执行下去，谁也拦不住。

  就在她转身离去的时候，突然身后的白神神像，恍若二字游戏黄毛共鸣点七天神像，散发出一阵柔和的白光。

  同时柔和的风息席卷，整个山顶，山顶白茫茫的冰雪顿时消散，非常神奇的，并未留下水渍。

  多么伟大的神力啊，八重樱心中震动，果然白神大人是存在的。

  赶紧跪倒在神像前祈祷，献上自己的虔诚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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