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教室，里面有桌椅板凳，还有一面黑板，孩子们端端正正地坐着，跟着讲台上的老师读着儿歌。

  老道在门口敲了敲门，不一会儿，出来一个戴着眼镜的男老师。

  “老姜，怎么了？”

  赫知灵对他微微一笑，他瞬间手足无措，老道看他这模样，哼了一声，说道：“叫可可出来一下，她家里人来找了。”

  男老师疑惑地指着赫知灵：“她？家人？”

  赫知灵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可是可可说自己只有爸爸了啊，你是她什么亲戚呢？”

  “我是他爸爸的朋友，他爸爸托我来的。”赫知灵答道。

  男老师犹豫了一下，还是进去叫人了。

  不一会儿，一个小姑娘站在门口，怯生生地看着赫知灵。

  赫知灵蹲下身子，微笑着问道：“你是夜可晴吗？”

  小姑娘点点头：“姐姐，可我不认识你啊！”

  赫知灵清了清嗓子：“那你听这个，小猫喵喵叫，小狗尾巴摇，蝴蝶飞呀飞——”

  “花儿在微笑～”小姑娘眼睛一亮，跟着唱了出来。

  “这是我爸爸写给我的，姐姐，你真的是我爸爸叫你来接我的吗？”

  “对，你爸爸让我来接你。”

  “那他自己怎么不来？”

  “你爸爸太忙了，走不开，我带你回去你就知道了。”赫知灵耐心地解释道。

  “好，姐姐，我跟你走。”可可主动牵起赫知灵的手，看向老道：“姜爷爷，杜老师，我要回去找我爸爸了，谢谢你们这段时间照顾我。”

  里面的小朋友听说她要走，都围了上来，依依不舍地说道：“可可，你要走了吗？可可我们会想你的！”

  赫知灵从包里拿出一包糖递给那个杜老师：“给孩子们的一点心意，帮忙分一下。”

  然后，自己跟着老道去另一个房间办理手续。

  “这里填表签字，这里盖手印。”

  赫知灵照着填写表格，老道在一旁忍不住问道：“以后可可跟着你生活吗？”

  “不会，她和她爸爸一起生活。”

  “她爸爸不是进去了吗？你要送她进去？”老道后面的声音拔高了音量，似乎她敢这么做，他就要翻脸了。

  赫知灵耐心解释：“您别担心，可可不会去牢里，她爸爸马上就出来了。”

  老道拿出一根烟杆放在鼻下闻了闻。

  “还是可可有福，她还有个爹，其他这些孩子就没这个福气了，他们到了14岁就要去农场干活了，哎！也不知道我们福利院还能做多久噢！”

  “您不是说这里是组织的吗？怎么会做不久呢？”赫知灵按了手印，把表格递给他。

  老道拿起表格看了看，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章，对着吹了几口气，啪地盖在纸上，他把表收起放进抽屉里，这一刻，老道褪去了锐利，更像一个耄耋老人。

  “我们福利院有些孩子父母都下了牛棚的，生死不知，有人要将他们赶出去，人民的粮食不能养资本家的孩子，已经来闹过很多回了，哎！都还是几岁的孩子，难道就真让他们跟着去牛棚或者在外面饿死吗？”

  “原来是这样，那公社不管吗？”

  “管？怎么管？公社也没钱啊，这里大大小小有二十多个孩子呢！又不是劳动力，谁愿意管啊？”老道叹了口气，又闻了闻烟枪。

  赫知灵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放在桌子上。

  “孩子们都还在长身体，这是一点心意，您收下。”

  老道愣了一下，看着厚厚的信封，似乎有些不敢置信，他拿起信封往里一瞧，竟然是厚厚一叠大团结。

  “孩子，你是资本家？”他眼神有些锐利。

  赫知灵摇了摇头：“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知青，不过我在渝城也有工作，这些钱我还是出得起的。”

  老道脸上不知是笑还是哭，他突然眼神坚定，从怀里掏出一张朱砂符纸，放在赫知灵对着赫知灵说道：

  “万事顺心，逢凶化吉，仙福永享！”

  赫知灵接过符纸，对他鞠了一躬，带着可可离开了。

  她把可可安置在唐雪家里，唐雪的妈妈对这小孩儿喜欢的不得了，做了一大桌子菜哄着她。

  赫知灵则开始安排明天的事情。

  一大早，人民广场上人山人海，大家都是来看大会的，四周挂着各式各样的文明标语。

  多数还是年轻人，赫知灵随着大流拿着书往里面挤，不少人手上都拿着红色文明书，赫知灵也拿上一本，她今天做了装扮，站在人群里并不显眼。

  不一会儿，台上开始讲话了，大会开始了。

  先被押上去的，是个投机倒把罪的大汉，他倒没有硬气，很快认罪，男人痛哭求饶，说自己再也不敢了，赫知灵在下面看得惊心。

  赫知灵叹了一口气，要是她站上去，她投的机更多，恐怕直接吃花生米了。

  不一会儿，又压上去一个人，这回是个极干瘪的老头，他低着头，似乎不愿看着台下，小将扯着他的头发让他抬起头看向人群。

  身边有人低呼了一声：“天呐，这不是中学的俞老师吗？怎么他也上去了？

  “哎，乱了！都乱了！”

  “你们懂什么？他是走姿派！”

  “他教过我娃物理的，是个好老师，怎么可能是坏人呢？”

  台上罗列了他不少罪行，一张罪状放在他面前，问他认罪吗？

  他抬起头来，他看着远方的朝阳，眼神坚定：“我不认罪！我没有罪！”

  “啪！”一鞭子甩在他身上，他疼得蜷起身体。

  地下的人倒吸一口凉气，有的人欢呼，有的人沉默。

  台上的人，却依旧掷地有声。

  “我无罪！”

  台下一阵唏嘘，拿着鞭子的年轻人似乎一下子被激怒了，他正要再来一鞭抽过去。

  就看到一只大公鸡挺胸抬头，迈着稳健有力的步伐，昂首阔步地上台来。

  它的羽毛在阳光下闪耀着金属般的光泽，那双锐利的眼睛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这……这谁的鸡？”他指着地上大声质问。

  没人回他。

  他见没人说话，更气了：“我说这谁的鸡？赶紧抓下去。”

  这下，台上台下所有人都沉默了，另外的小将也面面相觑！

  没听懂，是什么暗号吗？

  “我说这谁的鸡？妈的……”

  他怒了，冲着鸡走过去，正要一脚踢下去。

  一刹那，公鸡敏捷地冲向他，迅速而优雅地伸出长颈，犹如出拳般迅猛，其啄击的目标准确无误地落在了他的腿部。

  “啊——”

  众人只看到他突然暴起冲向一处，一脚踢向空气，然后自己跳起来抱腿哀嚎。

  这是什么表演吗？这么严肃的场合，大家都有点想笑。

  台上的人以为他发了癔症，赶紧去拉他。

  “你干嘛呢？够了！”

  “嘶～这鸡啄我啊！你还不帮忙把它踢下去！啊——”

  众人只听一阵撕心裂肺地嚎叫，他一蹦三尺高的，东躲西藏，仿佛台上有什么他们看不见的东西正在攻击他！

  “快救我啊——快拦住这只鸡——好痛——啊——不要追我——放过我吧——快救我啊！”

  然而，所有人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鸡？哪儿有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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