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临近，胡家人却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这可咋办，眼瞅着人家就要看彩礼了，这还是弄不到票，我还去黑市转了一圈，没有票的，开价要二百六，太贵了，咱要是把钱拿出去了，家里可就没多少钱了。”他家今年上半年刚修了房子，花了不少钱。

  胡军抽着烟点了点儿子：“买得起也不能掏那么多钱去买，本来胡北这个媳妇的彩礼就比老大娶翠翠的时候多太多了，虽然咱们乡下一向彩礼不比城里，但是也不能太过，让老大两口子心里不舒服，兄弟之间以后生分了就不好了。”

  可不是啥呢，徐翠翠这几天心里就不舒服，但是她又不是不讲理，知道自己不能和小叔子的对象比较，人家是城里人，又有工作，但是，这心里就总是有点压不住的委屈。

  明明两个儿子是一样的，小叔子结婚花这么多不说，还要缝纫机，这几天公婆急的嘴上都起了火炮，她知道就是因为没有票，黑市价格又高，她就怕公婆不管不顾的花高价去买缝纫机，到时候，她可真就憋不住要生气了。

  幸好，还有胡军给把着，没有让儿子儿媳妇去干这事，就在他们急的挠头的时候，江辉又来了：“姥爷，好事，有好消息啊。”

  “什么好消息啊，有缝纫机了吗？”张月珍脱口问道，她实在是太上火了。

  江辉点点头：“是的，我姐弄了一台新的蝴蝶牌缝纫机，已经送到我表哥新房去了，让你们不要着急了。”

  胡军站了起来：“你姐哪弄得，花多少钱？”

  江辉也不知道他姐到底花多少钱，只按着他姐的话说：“我姐说找人打听的，说是一家要结婚的人啥都买好了媳妇跑了，嫌东西晦气，就卖了，我姐加了三十块钱，一百八买的。”

  “真的，这么便宜，好好，走走，我跟你去看看去。”张月珍一听就高兴了，相比较起来，一百八也就很好接受了。

  张月珍回屋里拿了钱准备等会给外甥女，还得拿点鸡蛋啥的，得好好谢谢如玉啊，这丫头没少帮她们。

  张月珍只顾着高兴终于给小儿子的彩礼凑齐了，却没看到丈夫和公公的脸色，他们俩可没有那么好骗，黑市价格要那么高还有的是人买呢，毕竟三转一响的票据实在不多，他们都能想到，肯定是如玉这丫头知道他们的顾虑，钱要的少了。

  “江辉，你过来，我问问你。”胡军把外孙子叫过来想仔细问问。

  江辉就知道他们肯定不能相信：“姥爷，你就放心吧，我姐说了，绝没骗你，就这个价，只不过卖她东西这人是我姐很好的朋友的亲戚，所以才没有狮子大张口。”

  胡青岭不相信：“真的？怎么这么巧？你姐是不是自己往里添钱了？”

  “我不知道，我姐说没有，就这么多。”

  胡军一看这样就知道他是问不出来了，想了想还是不打听了，等外孙女结婚的时候，他单独给她包个红包好了，总不能让这丫头出这个钱，他还没老糊涂，当务之急是胡北的婚事。

  彩礼准备齐全，胡北和张月月在姥爷家摆了几桌喜酒，老家喜酒简单些，一共就六个菜，最好的一道菜是杀了家里的几只鸡跟土豆一起炖的，还有一道肉丝炒辣椒，一道土豆片，凉拌黄瓜，烧茄子，一碗鸡蛋柿子汤，就这已经很不错了。

  之后又把单位分的房抹了腻子，贴了窗花，新打的家具擦洗干净，铺上红床单和缝了红被面的被子，连枕巾都是绣着牡丹花的大红色。

  家具上都贴了剪纸，张月月的娘家也陪嫁了斗柜，洗脸盆，脸盆架子，四床被子，还有一块手表，这已经算是很疼闺女的人家了。

  江如玉和郑扬出面给表哥找了六辆自行车，车头绑了大红花，热热闹闹的去了国棉厂家属院接了新媳妇回家，郑扬跟着偷偷学习，看人家结婚怎么布置的，到时候自己结婚的时候也能有个参考。

  最后在运输队的食堂吃了一顿喜酒，胡北的这场人生大事算是圆满落下帷幕。

  江如玉把缝纫机给出去了，按照市面价加了三十块钱，其实她不想加，但是，姥爷大舅他们肯定不同意，就这喝多了的大舅还抹起了眼泪，说自己没本事，儿子结婚还让外甥女出钱出力的，姥爷看着她只是摸摸她的头没说什么。

  看，真正关心在乎你的人，是不会想从你身上要到什么好处的，她们只会怪自己没本事，不能给你好的，还要拖累你。

  表哥结婚过了半个月，江家就又发生了一件事，让江如玉罕见的对家人动了手。

  江如玉盯着江辉看了好长时间，感觉口干舌燥的她喝了一杯水才貌似平淡的问他：“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江辉咽了咽口水抬头看着他姐，咬咬牙说：“我说我想去下乡，不想在家里吃闲饭。”

  “谁说你吃闲饭了？”

  “不用别人说，我自己就这么觉得的，姐，现在城里待业青年太多，工作不好找，我一个大小伙子不想在家里无所事事。”

  “我不是说了，我跟郑扬都盯着呢，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工作了，你裹什么乱啊，人家都是为了不下乡宁愿断胳膊断腿，你倒好，还想往乡下跑，脑子进水了？”

  “姐，我就是想出去看看，我不想就生活在这一亩三分地，连外面是什么样的都不知道。”

  江如玉压抑的火气越来越旺：“我看你是看书看的疯了，没看到咱们胡同里那个因病返程的，他是病了吗？那是为了回城自己弄得，他也是个大小伙子，你也想学他那样吗？”

  “我不会，姐，你就让我自己做主一次吧，我已经成年了，我能为自己选择做主，不管以后是什么后果，我都自己承受，绝不后悔。”江辉确实很倔。

  姐弟俩谁也说服不了谁，老太太看着孙女气的不行，想缓和两句：“辉儿啊，你要知道，你一旦下乡了，除非城里有工作指标，否则你再想回来可就难了啊，你姐也都是为你好啊。”

  江辉当然知道，他姐从爸妈去世后，一直都在努力的替爸妈撑起这个家，他只是想自私一回，也想任性一回。

  “奶奶，姐，我，我已经报名了，过两天下乡通知就该下来了。”抱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想法，江辉干脆直说了，要不然，等通知下来他姐只会更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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