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元细心地喂柯彬郁喝粥，看着他一勺一勺的吃进嘴里，心里觉得安心又满足。

  “大哥，这粥味道还行吗？你先将就吃一点吧，医生说你现在不适合吃别的。”

  只喝粥确实太清淡，楚元看着对方虚弱的病容，心疼地说。

  “这粥不错，特别香！”柯彬郁笑着回道。

  “是吗？…”楚元很意外，柯彬郁平时并不怎么爱喝粥，况且这粥看着怎么也比不上怡景溪园的手艺，只能说是专门的病号餐。

  “那大哥多吃一点，等身体恢复了，再让家里送好吃的。”

  楚元见柯彬郁吃得满意，心里很开心。

  “家里可做不出来这种味道。”柯彬郁脸上显出遗憾。

  “怎么会呢？…”楚元实在不明白，“家里师傅的手艺，随便哪一样，做出来都比这儿强太多了。大哥这一病，口味也变了？”

  “当然不是，家里的师傅就算手艺再好，做出来的东西都缺一种味道。”

  “是吗？什么味道？…”楚元很奇怪，“大哥怎么从来没说过，好让师傅们改进啊？”

  “是幸福的味道。”柯彬郁说着便笑了。

  “啊？…”楚元一时惊讶，“大哥生病，在医院吃这没什么味道的病号餐，反倒觉得幸福了？”

  “嗯，确实…”柯彬郁故作肯定地回道，楚元更是傻傻地看着他。

  柯彬郁轻叹一声，不打算再逗她了：“我要不是这样，阿元就不会亲自喂我，因为是你亲手喂的饭，所以味道特别香，特别幸福啊。”

  楚元手里的罐子已经见了底，忽然听到这话，有些不好意思，这才将空罐子放下：

  “嗨！大哥真会卖关子，就干脆说我平时对你不够关心，不够照顾，对你不好就是了。”

  “大哥要是喜欢，我以后天天喂你吃饭，回家了我也天天喂！”

  “那像什么话？…”柯彬郁有些发窘，“我要是天天享受这种待遇，妈妈看着会气死，奶奶和下人们见了会笑死，还有念念，他以后估计都不愿意自己吃饭，就坐在一边排队等你喂了。”

  “呵呵呵！…”楚元想着那场景，便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些天，第一次这么开怀。

  楚元收拾好餐桌，正想让柯彬郁躺下休息，便听到有人敲病房门。

  她意外地开了门，是家里的佣人送来一个交给柯彬郁的文件袋，将东西递给楚元，交代了一句便离开了。

  “大哥，家里送来给你的。”楚元好奇地递给柯彬郁，“这个时候，给你送得什么？…”

  柯彬郁接过文件袋，神情不自觉的凝重：“妈妈让人送来的，是小瑾的遗物。”

  楚元心里一顿，看着柯彬郁打开密封的文件袋，取出一本厚厚的笔记本，有16K那么大，本子很精致，封面上有几个漂亮的艺术体大字“心情日记”。

  柯彬郁心情沉重地翻开一页，又迅速合上，整个身子都有些颤抖。

  “阿元，你过来陪我一起看吧…”柯彬郁的眼神带着期盼和恳求。

  楚元顾不上考虑别的，她并不是想窥探逝者的隐私，但她现在需要照顾好柯彬郁，分担他的痛苦，和他一起承担和面对一切。

  楚元靠着床沿，坐到柯彬郁的身边，替他翻开了日记的第一页。

  第一页的顶端便贴着一张照片，样子很奇怪，楚元辨认了片刻，才发现，那应该是从B超检查报告单上剪下来的。

  照片上是模糊的一团光晕，中间是一小块圆形的黑斑，楚元一时看不明白。

  照片下面，便是柯彬瑾在那天写的日记:

  ****年8月10日，晴。

  今天真是个特殊的日子，我连日来都觉得不舒服，总觉得没力气，生理期也突然变得不正常。

  我有一个很不好的预感，于是偷偷跑去医院检查。医生果然告诉我一个惊人的消息：我怀孕了！

  楚元只读了这几行，便怯怯地看着柯彬郁：“大哥，你确定还要我陪你继续看吗，小瑾姐姐她…”

  “你确定可以让我知道她所有的事吗？”

  “当然！…”柯彬郁肯定地回道，“因为有关于我的一切事，你现在没有什么不能知道的。还记得你刚回国的时候问我念念的来历吗？”

  “那时候我还在犹豫，因为这是整个柯家的秘密，事关小瑾的隐私和名誉。阿元，如果你这辈子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我真的不敢告诉你这些。”

  “六年前，你出国没多久，小瑾就发现自己怀孕了，念念，就是小瑾的儿子。”

  方才读了那几行字，楚元已经隐约猜到了，可亲耳听柯彬郁说出来，她还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小瑾姐姐怎么会…”楚元怎么也想不到，柯彬郁的儿子竟是这么来的。

  “那念念的父亲是谁？…”楚元忙问出了口。

  可能她问这个问题，并没有过脑子，只是条件反射。因为她刚回国时，第一眼见到念念，就丝毫没怀疑，这个小子就是柯彬郁的儿子。

  柯彬郁有些生气地看了她一眼，苦笑着回道:“阿元，你不会觉得，我有可能干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吧？”

  “没…没有没有！…”楚元忙急着否认，她确实问得唐突，一点也不委婉。

  楚元被眼前的事惊得，一时忘了柯彬郁心思敏感，又身在病中，她该体谅他的心情的。

  “大哥，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你别多想，我怎么可能这么看你？”楚元忙解释。

  “不过大哥，念念长得实在太像你了。我第一眼见到他，就没怀疑，他是你亲生的儿子。”

  “后来你却告诉我，念念是你收养的，我便以为，念念像你只是巧合罢了。我小时候听老人说，小孩子吃谁家的饭，就会长得像谁，所以有些被收养的小孩儿，会越长越像养父母。”

  “我怎么也没想到，念念会是小瑾姐姐生的。”

  柯彬郁轻笑了一声：“你年纪不大，听到的老人言倒是不少，不过，你还少听了一句。”

  “什么？…”

  “外甥似舅！”

  “嗯，大哥说的是。”楚元轻笑了一下，“大哥的基因确实强大，念念这样都能被遗传到。若是我们的儿子还活着，也一定长得很漂亮，可惜…”

  楚元说着，语气有些伤感，神情也变得黯然。

  柯彬郁不忍她继续沉湎，忙岔开话题：“这小子的模样有什么好？跟着我不过是保护了他亲妈，对我和整个柯家的名誉一点好处都没有，甚至可以说是一场灾难。”

  “啊？为什么？…”楚元很不解。

  “你刚不是问我，这小子生父是谁吗？我到现在也不知道，这么多年，我也很想知道，这本日记应该可以告诉我答案吧。”

  “小瑾当年突然怀孕，既不肯动手术，也不肯说出孩子的来历，却执意要生下孩子，我当时真的气疯了。”

  “可是阿元，你知道吗，更让我气到崩溃的事，还在后面。小瑾未婚先孕，又不肯说出孩子的生父，后来孩子生出来，又长了这么一张脸，当时怡景溪园里，什么难听的传言都有。”

  “小瑾当时才十八岁，为了她的将来，也为了保守秘密，家里的佣人换了一大半，只留了信得过的老人。她生完孩子便出国留学，再也没回来过，而念念，就成了我的私生子，人尽皆知。”

  楚元听了柯彬郁的话，心里唏嘘不已，可以想象他为了柯彬瑾，真的付出和承受了许多，怎么也算尽心了。

  柯彬瑾出事后，江姝美这么对他，他一定很伤心。

  “大哥，小瑾姐姐的事，你已经尽力了。妈妈只是伤心过度，才会苛责你，你千万别放在心上。”楚元忍不住地宽慰。

  柯彬郁轻笑了一声：“不会，这么多年都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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