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日东出。

  神京东城，永宁门。

  此刻已经是车水马龙，喧嚣嘈杂。

  这座巨大城池，乃是天底下最繁华的所在，每日都有无数商贾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哪怕魔门屠龙一战，都没有止住商人逐利之心。

  而在今日，这本就喧嚣城门口。

  人潮更是汹涌。

  明日就是那位大周真龙的登基大典。

  各路豪杰齐聚皇城。

  除开江湖中人。

  西域诸国。

  南疆诸族。

  草原诸部。

  四十九州……不，现在应该说五十九州的州牧，安抚使纷纷前来。

  不管能不能见得未来天子。

  这态度，就是要先摆正了再说。

  “初九，龙游乾坤天地，道映天人灵台，是故性命合一。”

  一身白色袈裟，看起来风尘仆仆，许是赶路已久的僧人，抬头望天，眸中平静如水。

  不染一丝尘埃。

  “现在佛么……”

  僧人低语，手持金色禅杖，缓缓朝着城中走去。

  随之走进一家茶楼。

  这寻常普通的茶楼里，到处都是人。

  谈天说地，却都离不开那位大周真龙。

  只有一张桌子上，安静无比。

  一柄如秋水般的剑，就随意的摆在桌上。

  桌上的茶杯还冒着热气，袅袅升腾的雾气，将剑身遮掩得若隐若现。

  一男子坐于桌边，闭目养神。

  他长发束冠，黑衣白肤，脸庞棱角分明，宛如刀削斧劈，透出冷峻之意。

  仿佛是一块千年寒冰，让人敬而远之。

  僧人口宣佛号，落坐男子对面而下。

  “小二，上碗清茶。”

  “好嘞！客官请稍等。”

  这一下，好似瞬间打破了一种障碍。

  店内其他客人瞬间纷纷望来。

  “咦，这里怎么还有位置，我之前怎么没有发现……”

  那闭目养神的男子，倏然展目。

  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直刺僧人身上。

  “大雷音寺的未来佛，看来这天下都小瞧了你。”

  男子淡淡而然，好似只要坐在他面前。

  就是一种殊荣。

  而天底下，能被冠以未来佛的只有一位。

  大雷音寺，玄渡和尚。

  这位普一登榜，就是青云榜第十。

  尔后数年，无所变动。

  “虞施主过奖了。”

  玄渡摇头，神情依旧平和。

  “小和尚还认得我。”

  男子嘴角微翘。

  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虞剑尊的大名，小僧自然认得。”

  虞剑尊，虞元青。

  剑宫上一个五百年，最为出色的人物。

  只是入得先天之后，就不知所终，

  未曾想，尽在这里所见。

  “哦，那小和尚来这大周，是要做些什么。”

  虞元青眉梢一扬，饶有兴趣问道。

  “见真龙，观大典。”

  玄渡抿上一口茶水，亦问道：“虞剑尊，又是所来为何。”

  “斩真龙，灭大周！”

  虞元青淡淡答道。

  同样的格式，不同的内容。

  自有一股杀机透发。

  只是奇怪的是，不管是边上的客人，还是来来往往的店中小二，都仿佛未曾听到一般。

  “虞剑尊果然一如从前。”

  玄渡道：“四大圣地不出，剑宫为何要冒这个大不韪。”

  “四大圣地不出，你那大雷音寺为何要捧大周的臭脚？”

  虞元青冷哼一声，毫不客气的反驳回去。

  “道门三庭威压海内，我等不过是为了寻一个退路。”

  这一点。

  虞元青当然知道。

  六大圣地，在外者看来，是一个整体。

  起码大方向上应该是。

  但实则不然。

  道门三庭天然在一起，剑宫、稷下学宫、大雷音寺互相抱团。

  三对三，也算是不落下风。

  只是千年前的一战。

  那佛道之争，打沉了神州之东半壁山河。

  要不是灵灭之世到来，这争斗必要决出一场胜负。

  虽说这跟大雷音寺没有关系。

  但六大圣地中，除开本就在榜的紫霄宫，只有大雷音寺上了前三之位。

  足以说明一切问题。

  “虞剑尊，小僧劝诫一句，万事皆由因果。既生因，又何须死结呢。”

  玄渡摇了摇头。

  “呵呵，这可由不得我，我只不过是持剑者罢了。”

  虞元青不置可否。

  “虞剑尊如风中残烛，这一剑而去，怕是再无未来。”

  玄渡起身。

  “若剑尊愿意，可入大雷音寺雷池之地，续三十载光阴，待大世而来，说不定还能更进一步。”

  这就是要拉拢剑宫了。

  虞元青哂然一笑，没有回应。

  “阿弥陀佛，小僧告辞。”

  玄渡见此，不再停留。

  他起身，拿起禅杖慢悠悠走出茶楼。

  “大雷音寺，倒真是舍得……”

  虞元青目送玄渡背影消失不见，才收回视线，轻轻喝了一口茶水。

  目光看向摆在桌上的剑。

  轻笑道。

  “但我剑宫弟子，只信手中之剑！”

  ……

  ……

  “真龙，有意思。”

  正午时分，一身青衫的年轻道人，迈入皇城。

  “也不知道魔染真龙，可助我道行几何？”

  ……

  ……

  “天子……”

  街道之上，马车之内，有女子掀开车帘。

  ……

  “圣人有言，天子不仁……”

  有书生模样的年轻人，一步步踏入皇城。

  ……

  ……

  翌日。

  槐序初九。

  古渊自东宫出，黑底金线的龙纹天子袍加身，愈发衬托得他龙章凤姿。

  坐上龙辇，朝着皇极殿而去。

  登基之典，繁杂至极。

  祭告天地宗庙……

  各种仪程，层层递增。

  古渊坐于龙辇，登基之事虽繁虽杂，但也不需要他去忙活。

  心神一动，如天幕穿空。

  “气数如金龙，这一下算是彻底得了认可。”

  古渊微微一笑。

  感知到气运的生成，陡然加快。

  “按照这种速度，一日抵得过之前三日。”

  古渊暗忖之间，皇城大内的诸般仪式，尽皆完毕。

  接下来，就是真正的重头戏。

  “也不知道，这一次要杀多少人。”

  望着遨游九天的气运金龙。

  坐于天子辇中的古渊，心思澄明如镜。

  出大内。

  天子受万民朝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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